()舒永傑灰頭土臉地來見饒強鋒,三千先鋒軍僅收攏迴一半,蘆葦蕩中煙熏火燎倒下五六百人,李鳴鋒帶人殺了一百多人,還有七八百人見勢不妙溜之大吉。


    饒強鋒抬手一巴掌,將舒永傑扇倒在地。舒永傑的半邊臉腫了起來,滿嘴是血,不過心情卻鬆快了下來,饒強鋒肯打自己就表明沒有起殺心,雖然投靠饒大將軍不久,舒永傑知道這位饒大將軍可不是吃齋念佛的善主,曹永鐸兵敗身死他部下逃迴來不少,被饒強鋒生劈了好幾人。


    “我再給你一千人,連同你手下的殘兵,給我掃平平山鎮,要不然不要再來見我。”饒強鋒冷聲道。舒永傑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不能掃平平山鎮,估計自己隻能流亡天涯了。


    新齊縣平山鎮,狀元家鄉,財富之源,誰人不知,離著平山鎮還有十餘裏,舒永傑就感受到了平山鎮的不凡,道路寬敞平坦,道旁店家林立,當然討天軍過境,諸神退避,這些店鋪都上板關門。空氣中彌漫著桂花的濃香,讓舒永傑想起江家的香水產業,他在逛青樓的時候可沒少聽樓裏的姑娘念叨神奇的香水。


    大道上空無一人,顯然是平山鎮的百姓聽到了大軍要來的消息都逃走了,舒永傑摸摸了猶未消腫的臉,下令道:“前麵不遠便是平山鎮,眾軍給我小心了,注意敵人偷襲。”


    吃過虧,舒永傑可不想再犯第二次錯,再說饒大將軍也不會再給他犯錯的機會,前麵派出了五哨探馬,流星般地迴報平山鎮的情況,半個時辰後,大軍已經能看到平山鎮外高聳的狀元牌樓了。


    舒永傑下令大軍停住,就地休整,走了大半天的路,可不要讓李鳴鋒以逸待勞。饒大將軍新給的一千人馬還算精銳,像模像樣地擺開陣勢,盾牌立地,長槍隨後,弓箭手壓陣。


    親信趙大剛帶著幾名手下從鎮中馳出,來到舒永傑麵前稟道:“稟將軍,平山鎮內空無一人,江家緊閉府門,看不清內中情形。”


    跑了?那是皆大歡喜。舒永傑轉著眼珠,李鳴鋒手下可有四五百號人,真打起來自己就算能贏損傷也不在少數,看樣子饒大將軍是不會再給自己加人了,手下的兵馬就是實力,自己要想成為五虎上將手下沒人可不行。


    “趙大剛,你帶五百人進鎮,四處搜一搜,看看有沒有人藏在家裏的,把人帶過來見我。”舒永傑吩咐道:“先不要動江家,等大將軍的兵馬到了之後再說。”舒永傑心想,江家是饒大將軍的心頭恨,這毀家泄火的機會還是留給大將軍吧。


    功夫不大,趙大剛真抓了幾個老頭老太太過來,秀鈴娘就在其中。圓臉姑娘秀鈴嫁到了城裏,平時沒事就會來平山鎮幹活,匪軍要來,秀鈴早早就把家人接進縣城了,秀鈴娘放心不下家裏喂的兩頭豬,和江老夫人說好,等匪軍來了便躲在後寨去。看在鄉裏鄉親的份上,當初兩人差點成了親家,


    江黃氏答應了。


    昨天李鳴鋒帶來匪軍將至的消息,原本鎮上還有零星的幾個人要麽進了後寨、要麽早早離開了,秀鈴娘想著喂完豬就去後寨,哪知豬竄出了圈,在外麵亂跑,要是平日有人幫忙很快就能把豬趕進圈,現在鎮上哪有人,等她費盡力氣把豬趕進了圈,自己也被趙大剛抓住了。


    “鄉親們,不用怕,江家人都到哪去了?江家姓張的女婿帶著人去了哪裏?”舒永傑盡量擺出一副和善的樣子,可是半臉腫臉不時地抽抽著,讓人看得害怕。


    一片沉默對答,舒永傑笑道:“不用怕,你們誰能迴答我一個問題,我便放他走。你們誰告訴我,這鎮上的人都到哪去了?”


    這個問題好答,有個老頭壯著膽應道:“聽說你們要來,大夥都跑了。”


    舒永傑點點頭,示意手下道:“讓他走。”


    看到那老頭以兔子般靈敏消失,其他的人都動了心,眼巴巴地望著舒永傑,等著他提問。舒永傑很滿意這種狀態,笑道:“誰知道江家人去哪了。”


    秀鈴娘搶先答道:“江家人都去了後寨。”


    “後寨?”舒永傑一愣,問道:“後寨在哪兒?”


    秀鈴娘抖機靈,橫了一眼那些沒有說話的人,道:“這位將軍,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舒永傑抬手給了秀鈴娘一記耳光,冷笑道:“真當爺是菩薩了,給你個梯子還想上天了。後寨在哪,快點說,不然宰了你。”


    等饒強鋒的大軍到來時,舒永傑屁顛屁顛地將他迎往江府宅內,一麵介紹著情況:“江家人躲到後寨去了,江安義的老母、妹子、小妾還有一雙兒女都在。後寨就在江家宅院後麵五裏處,我帶人去探看過了,在山坳之中,易守難攻,我不敢強攻,隻等大將軍來下令……”


    江家這些年不斷修繕,於細微處下功夫,樓台堂榭華美異常,一草一木都別具匠心,饒強鋒腳步不停向裏走,直接來到竹山之下。抬頭看著滿山青翠,饒強鋒道:“都說江家風水好,才會出三元及第的狀元郎。世人都傳江家的這片竹山是風水寶地,護佑江安義一路順風順水,本將軍今日便先挖斷江家的風水。來人,給我把竹子都砍了,連根刨起。”


    竹山是江家的風水寶地可是從安龍寺洪平大師口中傳出,誰不知道洪平大師是明普寺的高僧,高僧慧眼定然不會說瞎話。有機會來江府的人都想親眼看看這片風水地,有人在自家院中也置起竹山,希望能沾點福氣,希望家裏有人像江安義那樣中狀元,然後攢個金山銀山迴來。


    江家對這片竹山保護得很好,可惜今日遭了兵禍,竹子被砍斷,竹根相連要掘出來可不容易,饒強鋒站在簷下看著滿山狼籍,心裏說不出的暢快。


    時間不早,饒強鋒讓人繼續刨著竹根,由舒永傑引著來到後寨。遠觀後寨座落在群山


    懷抱之中,青石砌成的寨牆高達三丈,從外麵看不透有多厚,但二裏多長的寨牆上人影幢幢,至少也有三四百人守在牆頭,饒強鋒估摸這寨牆至少也有二丈寬。


    寨前有護城河,舒永傑介紹道:“這護城河中的水是活水,源自山間瀑布,據末將探知,後寨內可容納三千餘人,江安義的妹夫就是那個張莊的莊主張天生是個好手,江家的莊丁約有五百來人,憑借石寨而守,恐怕不容易攻打。江家產金玉液,裏麵是酒廠,平日有數萬石糧食,加上有天然山泉,裏麵的人吃喝不愁。”


    “可探清楚了後寨通往哪裏,有什麽退路?”饒強鋒問道。


    舒永傑從秀鈴娘等人口中詢問過後寨的情況,可是江家後寨乃是重地,尋常人哪知道其中的秘密,見饒強鋒問話,舒永傑答道:“末將問過,江家沒修建寨子之前,這裏本是一片山坳地,裏麵有一潭池水,鎮上許多人曾到過裏麵遊泳和釣魚。這片山坳四周都是懸崖峭壁,沒有道路通往他處,是處死地。”


    饒強鋒獰笑道:“甕中之鱉,江家想憑險而守,做夢。傳令下去,在寨前紮營,明日一早隨本將軍攻寨。”


    第二天攻寨,饒強鋒見識到江家後寨的堅固,百餘條性命墊進去,居然連護城河都沒有填平。從寨牆上射下的箭雨沒有止歇的意思,看樣子江家在寨內儲藏了足夠多的箭隻。


    晚間,江家府內,饒強鋒召眾將商議。


    從今天攻寨的情形來看,沒有半個月根本無法攻下石寨。而討天軍入德州境,朝庭不可能坐視不管,何況攻打的是化州刺史江安義的家,德州府兵無力相援,但安東、安南都護府十天後極可能前來救援。到那時,兵成疲兵,要偷雞不成蝕把米。


    饒強鋒道:“五天之內,一定要拿下後寨,便是用人填也要給我把後寨填平了。”


    眾人沉默不語,後寨的堅固眾人都見識過了,加上江家箭隻不缺,要硬衝恐怕枉送性命。寨牆夠高,又隔著護城河,攻城梯也遞不上去,遞上去也被砍斷了,江家的後寨比起府城來還要難打。


    饒強鋒的目光落在畏畏縮縮的舒永傑身上,道:“舒將軍,你足智多謀,可有什麽好主意?”


    舒永傑既是得意又是為難,大將軍對自己高看一眼,自己將來在討天軍中的地位肯定看好,可是江家後寨易守難攻,大將軍讓自己上,自己怕是兇多吉少。


    點將點到自己,舒永傑硬著頭皮道:“稟大將軍,江家後寨難以硬攻,明日要先讓人先裝了土袋將護城河填平,然後再從長計較。”


    饒強鋒冷笑一聲,道:“本將軍怕是等不了從長計較,舒永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攻不下後寨,那就不勞煩你了,本將軍親自來。”


    舒永傑暗暗叫苦,看來自己在蘆葦蕩損兵折將的後遺症還沒有消除。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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