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毅景從其父那裏得知的信息比王子隆蓋還要全麵,在信中更是說了不少好辦法,這樣的機會當然不能錯失,騰毅景準備在隆蓋麵前樹立起足智多謀的形象。


    “殿下,眼前的形勢對殿下並不利。”騰毅景沉聲道:“正如傑翰和諾利所言,此事的關鍵在於女王陛下,可是女王先前已經答應大相將殿下親政的日子推到兩年以後,正常情況下怕是很難再更改了。”


    老生長談,隆蓋往後一仰,長歎了一口氣,自己身邊缺人才,這些年輕的伴隨限於學識對自己的幫助有限。斯吉師傅是帕火教的教主,要顧慮到大教,對自己的幫助有限;瓦哈師傅被大相疏遠,在朝堂之上根本沒有話語權,而且明哲保身除了教授知識外從不多說一句;至於陳師傅,隆蓋搖了搖頭,還是不要指望他。大相嚴防著自己,不讓自己交結有識之士,才讓自己少了得力的謀臣。


    騰毅景看了一眼王子陰沉的臉色,繼續道:“摩居國有句俗語,條條道路通帝都,既然女王陛下這條道難通,殿下不妨從旁的路走走看。”


    隆蓋歎道:“還有哪條路沒被大相堵上,便是南宮內也遍布大相的耳目,小王的一舉一動大相都知道。”其實隆蓋知道自己身邊的五十名親隨恐怕也有不少是大相安排的人。


    “大將軍琅洛雖然出身吐樂家,但素懷忠義,對王子殿下忠心耿耿,可倚為臂助,若是他能出聲為王子撐腰,女王和大相都不敢忽視。”騰毅景語氣堅定地道。


    隆蓋思索片刻,道:“琅洛大將軍確實忠於王室,大相讓他統軍在外,除了抵禦外敵外原本就有讓他遠離朝堂不為小王說話的意思。”


    騰毅景笑道:“琅洛大將軍在外,王子可以派人前去賞賜,隻說慰其辛勞,大將軍收到禮物定然會明白殿下的心意。”筆蒾樓


    隆蓋坐直身子,拍掌讚道:“不錯,毅景這個辦法好。”


    看到傑翰和諾利投來妒忌的眼光,騰毅景微笑道:“翖侯米吉昂忠心不在大將軍之下,傑翰兄更是殿下信用之人,如果傑翰兄寫封信給翖侯,想來翖侯肯定會擁護殿下親政的。”


    隆蓋看向傑翰,傑翰卻暗暗叫苦,他隻是米吉昂的次子,自家知道在父親的心中占位不重,可是這個時候隻能硬著頭皮道:“殿下放心,一會我便去給父親寫信,父親定會支持殿下的。”


    莎宿兵馬七萬,精銳僅有兩萬,像城防司這樣戰力一般的兵馬約三萬,剩下的兩萬隻能用來維護治安、抓抓小偷。尉車國入侵關係到莎宿國的生死存亡,琅洛統率的三萬兵馬半數是精銳,其餘的一萬五人也堪一戰,實際上琅洛的手中掌握著莎宿國一半兵馬。米吉昂手中有八千兵馬,精銳四千,如果米吉昂也表態支持隆蓋,那隆蓋完全可以借助軍中力量掌握國家政權。


    騰毅景又道:“軍方是一條路,民間則是另一條路。神教在國內影響甚廣,斯吉教主是殿下的師傅,殿下可以請他替你發聲,讓他號召教眾擁護殿下親政。”


    隆蓋激動地站起身,連連點頭道:“元旦節之前各地的信眾都會來神廟祈福,正是發動的好時機。此事不能耽誤,今天下午我再去趟神殿。”


    親政之前隆蓋以學習為主,琅洛、瓦哈、陳先生等人都在南宮授課,隻有斯吉教主不能輕離神殿,每隔三天隆蓋要前往神廟一次。隆蓋十二歲開始參加朝堂議政,當然隻聽政不發表意見,羅娜更是厭政,十天半月難得出現一次,間接地造成了吐樂讚在朝堂上的威勢。


    隆蓋拍拍騰毅景的肩膀,笑道:“毅景足智多謀,一下子給小王指點了兩條大道,小王將來定有迴報。”


    傑翰和諾利心中酸味越盛,不過騰毅景所說的兩條辦法確實高明,當得上王子所誇的足智多謀,這樣的人物還是與之交好為上,兩人都笑著讚了幾句。


    打鐵要趁熱,騰毅景決定把父親信中所說的辦法都抖摟出來,給王子隆蓋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謙遜了幾句,騰毅景道:“朝堂之上也並非鐵板一塊,殿下仍有機可趁。”


    隆蓋對騰毅景已是刮目相看,親手斟了杯茶遞給他,笑道:“還請毅景賜教。”


    傑翰和諾利對望一眼,隆蓋對騰毅景的用辭已不再是跟身邊的伴隨說話的隨意,而是把他當做謀士了。從今往後,騰毅景便在五十人當中脫穎而出,成為隆蓋的謀臣了,等隆蓋成為國主,可以想像騰毅景一定會得到重用,兩人又羨又妒,可是沒有別人辦法多徒唿奈何。


    “殿下有三位舅公,大舅公是塔紮(相當於兵部、刑部尚書),親舅公是堪祿(羅娜之父,相當於吏部、戶部尚書),三舅公是大相,朝政皆掌握在殿下的舅家,騰某讀中原的史書中常讀到外戚專權,上個月殿下的親舅公想讓您二舅做支茲城的城主,被大相攔下了……”


    聞弦歌而知雅意,隆蓋眉頭一挑,開口道:“毅景,你不要繼續說了,我明白。時間不早了,我要去陪母王用餐,你們先在宮中歇歇,有什麽話等我迴來再說。”


    陳先生沒少給隆蓋講中原朝代興亡的故事,自己的床頭就放著幾本鄭國所出的《史書觀要》,裏麵有不少外戚和宦官幹政的記載,隆蓋感覺不寒而栗,不知將來是將吐樂家貶斥還是被舅家所脅,或是莎宿國易主吐樂氏也有可能,皇權爭奪向來是血淋淋的,隆蓋有些茫然無措。


    …………


    南宮與後宮一牆之隔,有道月亮門相通,石子甬道將兩宮聯係在一起。隆蓋穿過月亮門,眉頭不自覺地輕皺起來,從八歲開始他就遷居到了南宮,隨著年紀漸大,隆蓋知道了原因,後宮越來越多的男侍讓他感到憤怒、羞惱、痛恨,隆蓋不止一次地說過將來要將這些男侍統統殺掉。


    等隆蓋查覺到自己說的那些話不妥時,母子已經生出嫌隙,羅娜心虛有些怕見兒子,而隆蓋畢竟年少,每次來後宮都無法掩飾對那些美男的厭惡,相見兩厭,往來漸少,最後除了午餐在一起吃飯其他時間隆蓋也難見羅娜。


    為了照顧隆蓋的麵子,羅娜吩咐她與王子進餐時不準男侍出現,走過楠木長廊,隆蓋看到女王羅娜正在溫池旁的小亭中等候。這個小亭是羅娜最喜歡的地方,一年四季溫暖如春,羅娜經常在池中嬉水。


    三十四正是鮮花怒放的年紀,身披黑裘的羅娜風情萬種,舉手投足帶著妖媚,如同園中帶露的玫瑰。看著兒子走來,羅娜笑著舉起手揮了揮,白藕似的玉臂劃出一道亮色,顯得風情萬種。


    隆蓋一絲不苟地行禮,道:“兒臣見過母親。”


    羅娜眼中閃過黯然之色,隆蓋跟自己不親,母子相見如朝堂奏對,隆蓋早不是在自己膝邊嬉笑喊“娘”的兒子了。讓隆蓋在自己對麵坐下,羅娜問了幾句隆蓋今日的行蹤,便找來不出話語,母子相對默默地吃著東西。


    看著兒子的黑發黑睛,羅娜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江安義,三叔說他重迴化州了,這個冤家如果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會不會殺到新伊城了,自己現在實在是無顏見他了。


    隆蓋看到母親愣愣的看著自己,臉色一會紅一會白,問道:“母親可是身體不適,要不要傳禦醫?”


    羅娜迴過神來,假意用手扶了一下頭,道:“隻是有些頭暈,稍微休息一下便沒事了。隆蓋,方才你三舅公來過,說琅洛大將軍與尉車軍交戰獲勝,東境得安。”


    隆蓋笑道:“這是好消息,那元旦節時大將軍就能迴來了。”


    “尉車國還沒有退兵,你三舅公已經派人到尉車國前去斡旋,尉車國國主年歲已大,大王子遇刺,二王子和三王子爭奪王位,給些好處應該就會退兵吧。”羅娜見兒子露出笑臉,心情一鬆,替隆蓋夾了塊牛肉。


    “謝謝娘”,隆蓋兩口將肉吞下,笑道:“娘,過年兒子就十四歲了,按祖製……”


    羅娜臉色一僵,她就怕隆蓋說親政的事,後宮中幾位男寵常在她耳邊哭泣,若是王子親政他們便死無葬身之地。父親和叔伯也說,隆蓋與舅家不親,當權之後便會驅逐吐樂家在朝堂上的勢力,到時候牆倒眾人推,吐樂家便完了。


    “隆蓋,東線雖然沒事,但是翖侯米吉昂來信說北邊羌蘭國陳兵邊境,意圖不明,大相說羌蘭國送國書來要脅讓咄隆海繼位,莎宿國最近不安生,大相說還是等過兩年再說吧。”羅娜有些心虛地道,每次提到親政之事,隆蓋都會怒氣衝衝衝地離開。


    不料,隆蓋這次沒有發脾氣,隻是失望地瞟了一眼羅娜,目光中流露出的冷意讓羅娜感到一陣心寒,兒子對自己充滿怨恨,他親政後豈能率性而為。腦海中閃過父親暗中跟自己說過的話,再生一個兒子,屆時找個名目立他為王。


    搖搖頭,羅娜趕緊將腦中的念頭趕走,再怎麽說隆蓋也是自己的兒子,自己絕不能讓人害死他。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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