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天豪帶著信物走了,車隊又往前行進了二十餘裏,沿路有漠人指指點點,有的甚至縱馬跟隨一段,意圖不明,車隊一路行來十分緊張。


    馬車的速度不到輕騎速度的一半,走了約有半個多時辰,江安義策馬來到孔省的車邊道:“孔相,離開王庭已有三十餘裏,是否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讓馬喝喝水再走,我記得前麵不遠有條河。”


    草原上河流不少,王庭周圍更是河流、湖泊密布,是草原上水草最為肥美的地方。江安義一路行來記著地形,與腦海中的沙盤暗暗對應,知道前麵的大河叫拉爾古。草原上的河流蜿蜒飄逸,猶如隨意率性的銀綢在在綠色的草原上飄舞,拉爾古河並不湍急,約有三丈來寬,河水不過深至膝蓋處,清澈得能看清河底沙石。


    身在險地,孔省巴不得盡快迴到大營,不過他知道欲速而不達,車隊急急行走了大半個時辰,已經累了,再要往前趕馬力不足反而會慢下來。孔省透過車窗對江安義道:“江大人,行軍打仗你是行家,老夫聽從你的安排。”


    得到孔省的應許,車隊向前再走出三裏左右便看到了拉爾古河,江安義命令隊伍渡河,然後在河對岸挑選了凸形的河畔下令休息,此處河水朝北凸出,三麵是水,易守難攻。


    隨行二百騎皆是軍中精銳,自覺地解開鞍轡讓馬休息飲水,有人拿出幹糧就著河水啃食。孔省和陳因光也下了馬車,馬車一路急馳,兩人坐在車中顛得骨頭發痛,趁這個機會活動活動手腳。


    接過江安義遞過來的水袋喝了兩口,孔省打量著四周道:“此處離我軍前寨營地還有二十餘裏,怎麽也有焚燒過的痕跡?”


    陳因光笑著插嘴道:“水火無情,漠人放火燒營,大火可不認得漠人,反著燒過來也有可能。”


    孔省搖搖頭,前方一段路並無經火的痕跡,這其中肯定有原因。陳因光尖叫起來,指著遠處哆嗦地道:“漠人追來了,快走。”


    遠處煙塵滾滾,顯然有騎兵追來。軍中有經驗豐富的斥侯伏地,聽了片刻稟道:“約有六百騎左右,請江大人定奪。”


    陳因光已經爬上了車,喝道:“還等什麽,快跑,讓漠人追上誰也活不了。”說完,陳因光鑽進車內,一個勁地催促快走。


    江安義再三確定追兵的人數約在六百左右,對著孔省道:“孔相,前麵無險可守,不如就在此拒守等待援兵。追來的漠騎隻有六百人,我們隻要拖延一個時辰援兵就會到來,比起盲目逃竄要好得多。孔相若是不願,江某願意留下五十人抵擋,讓其他人護送孔相先行。”


    孔省笑道:“安義小瞧老夫了,老夫雖然不能像你一樣身帶吳鉤獵取功名,但卻做不出把你留下自己落荒而逃的事。既然安義你認為拒守待援更好,那老夫就陪你守在此處。”


    陳因光心中怒罵,孔相都留下來了,他總不能讓江安義派人專門護送他走。有


    心縮在車內躲遠些,不料江安義讓人請他下來,把車輛擋在河邊做成簡易的寨牆。不過江安義派了二十名護衛拿著盾牌保護著孔省和陳因光遠離戰場,加上有胥義祥這個高手在,孔省和陳因光的安全不成問題,如果漠騎繞路奔襲,江安義也有充分的時間救應。


    馬蹄聲清晰傳來,漠人隊伍已經隱約可見,夕陽映照在鎧甲上閃閃發光,江安義看到飄揚的金狼旗,看來是阿提那帶人追來了。


    得知江安義就是斬斷他胳膊的仇人,阿提那怒不可遏,他被救迴之後法王親自替他療傷,傷勢很快恢複,但失去的右臂卻再也迴不來了。阿提那英俊挺拔,很受草原女子的親睞,可是他心中隻有緹珠。


    失去右臂以後緹珠對他和顏悅色,讓阿提那看到希望,可是江安義的到來讓他的夢想破滅了,阿提那咬牙切齒,臉上的青筋暴起,雙目泛紅,僅有的左拳在空中揮舞著,江安義不僅奪去了他的右臂還破滅了他的希望,阿提那此刻就像受傷的孤狼,不顧一切地嘶吼道:“我絕不會放那鄭人離開,兄弟們誰願意隨我殺了鄭使。”


    嘶吼著驚動了留在金帳營地中的金狼騎,金狼騎五千人駐守王庭,金帳旁的駐地僅有千人,這些人方才多半跟著阿提那到圍堵江安義。金狼騎聽阿提那要去追趕鄭使,多數人麵麵相覤。金狼軍是漠軍最精銳的部隊,軍紀森嚴,除了大汗和首領能調動外其他人無權調動金狼騎,如今金狼軍隻聽從聖女緹珠和恩翰的命令,阿提那在金帳前圍堵鄭使大夥可以幫忙,但為了私仇出動金狼騎眾人便心有顧忌了。


    除了十幾個心腹出聲相和外,大多數沒有作聲。有人勸道:“阿提那兄弟,不是我們不幫忙,剛才法王和聖女都說過讓鄭人離開,如果我們前去劫殺,恐怕法王和聖女會降罪。”


    聽到聖女兩字,阿提那心如刀絞,慘笑道:“我阿提那是個斷臂廢人,請兄弟們看到往日的情份上能幫我一把,有什麽罪過我一人承擔。”翻身上了戰馬,阿提那吼道:“願意幫忙的兄弟隨我出城。”說罷,不再看身旁的眾人,策馬往城門馳去。


    他的親信紛紛上馬,有人冷聲譏道:“阿提那是我金狼騎的英雄,今日有難卻無人相幫,金狼軍還算什麽兄弟。我們走,就算死也要跟阿提那死在一起。”


    阿提那平日用心教導新補入金狼軍的勇士,加上勇抗鄭軍失去右臂的宣傳,在金狼軍中頗具聲望。看到十餘騎奔馳而去,有人憤聲道:“首領常說金狼騎五千兄弟應當福禍共當,如今阿提那將軍要報仇,我等豈能坐視,哪怕受軍令處治,我也要前去幫忙。”


    一時間,營地內的金狼軍紛紛上馬,約有二百餘騎隨在阿提那身後向城門馳地。金狼軍在王庭內馳過,有好事的漠軍上前相詢,得知阿提那要找鄭使報仇,不少人慨然相隨,等阿提那率人出了南門,身後已有六百餘眾。


    金帳,緹珠和法王等人正在


    議事,得知阿提那帶人前去劫殺鄭使的消息,緹珠勃然怒道:“阿提那違抗命令,不遵法旨,著實可惡。來人,去把他抓迴來。”


    巴多傑搖頭道:“聖女,阿提那被仇恨所迷,若把他抓迴來隻怕從此就廢了,讓他去吧。既然阿提那率軍前去劫殺鄭使,大戰馬上就要開啟,我們還是商議一下盡快出兵攻打鄭營吧。”


    緹珠心中一痛,江大哥被自己拖累了,怕是性命難保。自己身為聖女,不能出言相幫,否則眾人會以為自己因私廢公,不配做聖女。其實做不做聖女自己真的不在意,隻是如果自己率性而為,兩個哥哥恐怕就要爭奪汗位,草原內亂起,永不得安寧。權力越大責任越重,江大哥這是你告訴我的,為了草原的興盛,我隻能放手不管你的生死。ъimiioμ


    “……唿延部五萬將士願意作為前鋒,前往達諾湖夜襲鄭營。”唿延恩的話將緹珠從胡思亂想中拉了迴來,王帳中眾部落首領一個個慷慨激昂,要與鄭軍決一死戰。火燒鄭營之後漠軍士氣大振,又繳獲了不少鄭軍的裝備,死去的戰馬足夠大軍半月食用,各部落都想著打落水狗,從鄭軍手中奪取最大的好處。


    “熊汗奮勇爭先,實在讓人敬佩,不過唿延部遠道而來,地形不熟,這前鋒最好由我紮依部來承擔。”


    “紮依部損失慘重,部落中的勇士不過萬餘,鄭軍還有數十萬,我看還是拔都部的兩位汗王為前鋒最好。”


    阿提那不知道金帳內的爭吵,他一路追逐著鄭人的馬蹄來到拉爾古河,遠遠便看到堆放在河邊的車廂以及持弓而立的鄭人。阿提那緊夾戰馬,大聲唿道:“兄弟們,鄭人就在前麵,殺了他們我請大夥喝酒。”


    那些漠人唿號著,揮舞著手中彎刀朝著拉爾古河衝來。河對岸,江安義將一百八十名護衛分成兩隊,八十個箭法出眾的分成四排站在車廂後,其他百騎分在車廂左右隨時準備出擊。江安義選了把二石硬弓,箭搭弦上等著漠軍前來送死。


    轉瞬間漠騎已經進入三十步範圍,江安義瞄準最前麵的阿提那一箭射出,喝道:“射。”


    阿提那死死地盯著江安義,看到江安義一箭射來,身子往馬側一藏,箭隻射空,卻射在身後漠騎的馬上。八十隻箭交織出的箭網朝著漠騎罩下,那些漠騎揮舞著手中彎刀撥打箭隻,馬嘶聲不斷,人馬中箭一亂,急衝之勢被打斷。


    從三十步到河邊,箭雨一共發射了四輪,手中弓不給力,江安義隻射倒了兩騎,六百多漠軍不過射傷了十餘人,有二十多匹戰馬中箭。


    阿提那紅著眼率領漠騎過河,馬蹄蹚起水花,四處飛濺,江安義抽刀在手,喝道:“等漠人靠岸時再動手。”


    水流雖不深,馬蹚水的速度難免變慢,最前麵漠騎靠近岸邊,一排排長矛如林般從高處刺來,漠騎揮刀抵擋,馬匹在水中難以用力,不少漠騎被長矛刺中,鮮血噴灑入河水中,染出一片紅色。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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