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罵聲中豐樂清縱下擂台,風雷門門下齊齊躬身相迎,道:“師叔(伯、爺)大展神威,揚我風雷門聲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康千峰笑吟吟地端起事先準備好的酒,賀道:“師叔首戰得勝,可喜可賀,小侄敬師叔一杯。”


    豐樂清接過酒一飲而盡,得意地捊須長笑,笑聲蒼勁有力,有如龍吟。罵聲為之一滯,眾人暗暗心驚,雷霆手果非浪得虛名,這聲長笑連綿不絕足見內勁深厚,這樣的人物還是少得罪為妙。


    石重仁一皺眉,掏了掏耳朵,嘟囔道:“這老頭子好足的中氣,叫得我耳朵嗡嗡直響,扮上妝上台演銅錘定然紅火。”


    白芊凝鄙夷地撇了撇嘴,閃去外麵的長衣,抽出長劍,活動著手腳。康千峰關切地道:“芊凝,要不還是我上吧,我皮糙肉厚的受點傷不要緊,你要是碰到哪裏還不是我心痛。”


    甜絲絲地瞅了康千峰一眼,白芊凝嘴中嬌嗔道:“你一個大老爺們跟女人爭什麽,江家派的也是女人,你勝之不武。放心,沒事,把酒準備好,等我獲勝歸來。”


    說罷,白芊凝飛身上了擂台,用劍點指著東棚道:“聽說彩蝶門的聖女嫁到了江家,那就請上台來比劃比劃吧,讓天下英雄看看,是彩蝶門的聖女厲害還是風雷門的少掌門夫人了得。”


    江安義將手從何希桂胸前收迴,淡淡地道:“現在知道天高地厚了吧,你那兩下子差得還遠,江湖上藏龍臥虎,高手如雲,水深著呢。”


    經過師傅幫自己調息,何希桂感覺胸口的淤悶化解了許多,受傷的經脈也修複得七七八八,聽到師傅教訓自己,垂頭喪氣地應了聲“是”。


    “吃一塹長一智,石頭你也不用灰心。雷霆手豐樂清成名數十年,是江湖上有數的高手,你才出師幾年,能與他相鬥這麽久十分了不起,待過幾年功力增長,定然勝過他。你師傅是怕你驕傲自滿,你千萬不可失了銳氣。”欣菲在一旁勸慰道。


    此刻台上白芊凝點將,言語之中帶出彩蝶門和風雷門來。不等欣菲應答,紫雲樓上的杜一伊先按捺不住,冷哼一聲道:“欣菲吾徒,替彩蝶門好好教訓教訓狂徒。”


    欣菲自幼被師門收留,對師門感情深重,聽到白芊凝的挑釁,言語殃及師門,心中大怒,飛身上了擂台,先衝紫雲樓施了一禮,道:“徒兒遵命。”


    廣方大師環眼一掃,對著身旁的杜一伊笑道:“杜師妹,你這個徒弟功力不在你之下了。”


    杜一伊得意地道:“老身在她身上花費了近二十年心血,總算略有所成,不負師門所托。”思晴和思晨對視一眼,扁了扁嘴沒做聲。


    擂台上,白芊凝打量著欣菲,她以為欣菲年過而立,生兒育女,是個半老徐娘,不料見到眼前人容光豔麗,猶如花信年華,杏眼嫵媚、紅唇嬌豔、柳眉含煞,頻添幾分英氣,身姿婀娜、楚楚動人,不愧為彩蝶門的聖女。


    “你就是‘素刹手


    ’?”白芊凝自愧容貌不如,語氣酸厲地喝道。


    欣菲在龍衛時緝拿過不少江湖好漢,闖下“素刹手”的名號,白芊凝比欣菲小八歲,算是聽著欣菲的聲名長大的,江湖上女俠並不多,長得既美貌功夫又高的女俠更是鳳毛麟角,江湖人沒事喜歡把江湖上的女俠們拿到一起來比較談笑一番。


    白芊凝作為落意門門主的孫女,白芊凝得到門中真傳,十七歲會修練出真氣。她深得無隙手華聖偉的喜歡,華聖偉不恤功力替她打通經絡,讓她在二十歲之前便進境到煉氣化神之境,這在江湖中是十分罕見的。出道江湖不久,很快便闖出“映霞仙子”的美譽。


    家世顯赫,武功高強,白芊凝在華聖偉的保護下闖蕩江湖無往不利,白芊凝有一個夢想,就是打遍江湖上所有成名的俠女,成為江湖第一女俠。什麽俏紅裳、玉蝴蝶、芙蓉仙子這些與她齊名的女俠紛紛落敗在她的手中,白芊凝把目光瞧向早些年成名的女子,“素刹手”欣菲自然成為顯著的目標。


    那時欣菲已隨江安義去了化州,生兒育女退出江湖,但她留在江湖上的威名卻仍時常傳到白芊凝耳中。欣菲不光江湖名號響亮,而且曾是彩蝶門的聖女,在白芊看來,打贏欣菲勝過打贏百十個徒有虛名的女俠。今日站在擂台之上,白芊凝摩拳擦掌,技癢難抑。


    欣菲看出白芊凝的心思,江湖上無數後輩想踏著前人倒地的身子前行,自己恐怕成為了白芊凝眼中的墊腳石。微微一笑,欣菲道:“小姑娘,我已經退出江湖多年,‘素刹手’的名號早已棄之不用,現在隻是個相夫教子的無用婦人。”


    欣菲的語氣讓白芊凝聽得很不舒服,怒哼一聲道:“你既已成為無用的婦人,還上擂台來做什麽,換個有用的上來。”.Ъimiξou


    “我夫君常說物盡其用,我這個無用之人自然用在無關緊要之處。”欣菲笑吟吟地道。


    用在無關緊要之處,等白芊凝迴過味來,氣得七竅生煙,嬌叱一聲,蓮足輕點縱身躍起,擺劍斜劈向欣菲。


    欣菲微微一笑,幾句言語便說得白芊凝心浮氣躁,這個映霞仙子不過如此。身形往後飛退,避開劍勢,待劍勢將盡,白芊凝準備變招之時,欣菲伸出邁步探指,有如迎風花朵,勁氣從兩根手指射出,輕盈地往劍脊上一搭一旋,白芊凝立足不穩,身形往前搶去,眼見就要搶下擂台,白芊凝急忙沉氣於腳,劍尖下指在擂台上劃出一道深痕,才將身形止住。


    身後傳來欣菲銀鈴般的笑聲,笑聲中充滿了嘲弄,杜一伊在紫雲樓上高聲叫“好”,思風幾人也嬌聲為師姐喝彩。觀戰的江湖人彩聲四起,剛一伸手,映霞仙子就被素刹手壓製,那些曾敗在白芊凝手下的女俠叫好之聲更是尖利穿雲,恨不得這一下能把白芊凝摔到台下。


    白芊凝粉臉羞得通紅,自打出道以來還沒有吃過這個虧,有如瘋魔般擺劍再次衝向欣菲,欣菲在劍光中左躲右閃,有如蝴蝶起舞在花叢之中,瞅準白芊


    凝一個錯處,拈住白芊凝的衣襟輕輕一扯,“嘶啦”一聲,左邊衣袖被抽落下來,露出粉白的胳膊。


    “小姑娘,舞刀弄劍不如拿針弄線,要不要我教你縫衣服。”欣菲嬌笑道。叫好聲、口哨聲此起彼伏,白芊凝羞憤難當,恨不能將欣菲砍成肉泥,手中寶劍越發沒有了章法。


    “芊凝,沉住氣,小心上當。”康千峰見勢不妙,沉聲喝道。


    華聖偉輕輕一咳,傳聲喝道:“丫頭,心浮氣躁,對敵大忌。”


    白芊凝耳邊有如響起一聲輕雷,往後退了幾步,與欣菲隔開丈許。白芊凝深深唿吸幾次,眼中恢複了清明。看看衣袖,白芊凝索性伸手將右袖也扯落,這下子方便了許多。


    “‘素刹手’不愧為江湖前輩,不過小計量難登大雅之堂,就讓白某領教一下彩蝶門的姹女功。”說罷,白芊凝再抖寶劍,有如一灣清泓向著欣菲湧去,流水湯湯,無處不在。


    欣菲嬌笑如故,腳步飛快地挪動衣裙飄舞有如飛舞,白芊凝感到那銀鈴般的聲音帶著一股勾魂奪魄的魔力,引得自己忍不住要隨著笑聲、衣裙起舞。難怪江湖上有人說姹女經是魔功,白芊凝在心中罵了聲魔女,將真氣護住兩耳,靜心沉氣施展開流水落花劍法。


    劍如流水輕快,花落卻要傷人,欣菲不敢大意,雙袖飄飛不斷地將近身的“劍花”拍飛,她從未與落意門的人交過手,動了好奇之心,留意查看流水訣的精妙之處。


    水無定型,時而潺潺如山間小溪,時而翻湧滔天巨浪,變幻莫測,白芊凝竭盡全力想將欣菲困在流水之中,可是欣菲就像一片落花、一葉小舟,隨波逐浪,輕盈飄蕩。


    擂台上兩名女子追逐纏繞,有如兩隻花蝴蝶翩翩對舞,動作曼妙、柳腰花態,惹得觀戰的人喝采起四起,掌聲不斷。


    欣菲覺得差不多了,腳尖點地從流水的糾纏中跳脫開來,雙袖舞動,手掌在袖中張開,射出十道真氣,有如飄帶般向著白芊凝纏去。


    白芊凝見欣菲跳開,搶步上前進攻,待查覺到暗藏的勁氣,已經被無形的真氣網住。


    欣菲十指不斷彈動,動作微妙到極致,真氣柔韌有如飄帶,隨著白芊凝左突右閃的身形纏繞,漸漸地壓縮著白芊凝的護體真氣,暗藏殺機。嘴中同時發出輕嘯,聽在觀戰的人耳中並不出奇,白芊凝卻感覺尖嘯聲有如刀劍相擦,攝人心魄。


    白芊凝暗道不好,不及時破網結果隻能被困死。手中劍翻狂浪,劍身將陽光反射向欣菲的雙眼,白芊凝厲叱出聲,帶著一往無前的狂濤撞向欣菲,不是魚死就是網破。


    欣菲一雙玉掌從袖中伸出,真氣由陰化陽,硬生生地擊在狂濤之上。狂濤驚起千堆雪,礁石巍然不動。白芊凝的身形被震得向後倒去,人在空氣鮮血已然噴出。


    “凝丫頭。”一聲痛唿,一道身影騰空而起,接住白芊凝。紫雲樓上,杜一伊歡聲宣布:“第二場,欣菲勝。”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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