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母箭,箭長二尺半,粗若小指,看似與普通的破甲箭區別不大,其實暗藏著機關。欣菲親自替江安義設計,重金請工部製匠大師打造,箭身之上凹附著三隻半尺多長的小箭。看上去箭體無異,但受到阻擋或者真氣控製小箭會激發出來傷敵,讓人防不勝防。百兩銀子一隻的造價,江安義打造了二十隻,此次來莎宿帶來了五隻防身。


    經過帥台時,江安義深吸一口氣,調動體內所有的真氣,悄然地朝拔科漢射出致命的子母箭。破甲箭發出淡淡的紅光,在空中劃出一道炙熱的氣浪,隨著此箭射出,江安義覺得體內的真氣隨之一空,疲難再興,成敗付諸天意。


    帥台上那些護衛眼睛瞪得比牛鈴還大,警惕地注視著莎宿軍的舉動,突然看到那個黑甲莎宿將官冒出,朝著帥台射出一箭,立馬舉盾的舉盾,護人的護人。


    “讓開”,一聲怒吼響起,拔科漢身前的護衛被一股陰寒的大力推開,居運利一臉猙獰地擋在拔科漢身前,這廝臉上被江安義斜著劃了一刀,刀口從左眉上方直劃到右側下巴,臉上多了一道分割線。幸運的是隻傷到皮肉,腦袋和眼睛沒事,當時被元玄真氣所侵,居運利倒在地上,被人救迴去搶救,塗了金創藥包紮好了傷口,居運利醒了過來。


    腦中一片渾沌,元玄真氣的餘威讓居運利的大腦如沸,居運利當即運功調息,他所習的冰冥功法屬陰,正好與元玄真氣相克,很快就將殘餘的元玄真氣驅除,人恢複了正常。


    一把扯掉臉上包裹傷口的綢布,居運利撫摸著半尺多長的傷口,咬牙切齒要報仇,踏上帥台正準備找尋江安義的方位,恰逢江安義現身一箭向拔科漢射來。眾人在拔科漢麵前布起盾牆人牆,居運利卻要與江安義再爭高下,運氣將眾人推開,居運利身形躍起,左手的短刀向破甲箭劃去。


    柵牆邊短暫的交手,居運利對江安義的炙熱真氣有所了解,心中對江安義恨之入骨,手中卻絲毫不敢怠慢。冰冥功凜冽如冰,帥台周遭的人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寒風吹向利箭,短刀正劃在破甲箭上。


    “叮”一聲輕響,破甲箭隨短刀彈開,三隻附在箭身的小短箭激彈而出,成“品”字型向前激射。變化陡生,居運利嚇得魂飛天外,再想撥打已經來不及,隻得吐氣開聲,竭力向旁邊躲閃,手中短刀飛出,朝短箭砸去。


    短刀掃中一隻短箭,另外兩隻短箭毫不遲疑地向著他身後的拔科漢射去。拔科漢對居運利很放心,多少次衝鋒陷陣,居運利在身前為自己遮風擋雨,從未有過失手。耳中聽到“叮”聲輕響,拔科漢知道居運利已經擊中那隻射來的箭,危機已經解除。


    哪知凡事皆有例外,長箭彈飛居然生出兩隻短箭來,威勢不減朝麵門和胸口射過來。拔科漢也是身經百戰的大將,危急關頭身形倒仰,竭力躲避短箭。


    可惜剛才拔科漢遇險,帥台上擠滿了護衛,他身後就站著幾個彪形大漢。拔科漢身形後仰,一頭撞在身後護衛的懷中


    ,下倒之勢被阻。


    射向麵門的那隻短箭紮入身後護衛的胸口,射向胸口的那隻卻奔向了麵門,拔科漢下意識地伸手向短箭抓去,貫注了真氣的短箭從左手心直穿而過,狠狠地紮在拔科漢臉上的顴骨上。


    拔科漢慘叫一聲,身旁護衛見大帥中箭,嚇得亡魂出竅,尉車軍規主將亡身旁護衛皆獲罪,所以那些護衛才在他遇險之時以身相替。


    琅洛等人都在關注江安義這一箭的效果,眼見高台之上大亂,琅洛興奮地吼道:“尉車主帥被射死,大夥衝啊。”


    莎宿輕騎精神大振,轉向朝著帥台衝來,尉車兵見帥台上一片慌亂,以為主帥真被射死,軍心大亂,被莎宿輕騎衝得七零八落。


    帥台上拔科漢強忍住痛,伸出右手將顴骨上的短箭拔下扔在地上,元玄真氣讓整個腦袋鼓脹欲裂,身旁護衛手忙腳亂地要抬他下去。帥台下一片殺喊聲,拔科漢知道莎宿輕騎反退為攻,如果自己一退,這一戰就敗了,強自咬牙集中精神,喝道:“不能退,扶我站起來,安定軍心要緊。”


    人群分開,拔科漢在護衛的簇擁下現身,尉車軍發出一聲歡唿,軍心重振。江安義目光敏銳,看見拔科漢臉上淌血、目光散亂,身旁護衛一臉緊張,心知剛才那一箭已經射傷了拔科漢。


    江安義腳踏馬鐙挺身站起,高聲吼道:“再吃我一箭。”


    弓弦響,利箭出,體內真氣已竭,這一次箭身沒有貫注元玄真氣,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這隻“綿”箭向帥台上射去,隻有江安義心中明白,這一箭是虛張聲勢。


    可是江安義的射術出神入化,帥台上的眾人已成驚弓之鳥,包括居運利在內也不敢再試著撥打箭隻,最保險的做法就是豎起層層盾牆遮擋。盾牆內,護衛們再裏三層外三層地擋在拔科漢身前,拔科漢原本頭昏腦脹,被護衛們一通撥弄,幹脆眼一翻,暈了過去。


    三軍無帥,指揮不暢,莎宿輕騎在尉車大營內部開花,祿竺加抓住機會,率領大軍衝進了尉車人的大營。駐營被破,潰敗已經不可避免。


    等拔科漢醒過來,已經身在四十裏外的山穀,身邊是殘兵敗將。見大帥清醒過來,親衛喂他喝了幾口水,拔科漢覺得頭痛欲裂,掃了一眼周圍,苦聲問道:“這是哪?還有多少人馬?”


    笠科爾稟道:“這裏是彌克山穀,我們想前往格沙列。大帥你受了傷,多多休息。”


    “快告訴我,還剩下多少人馬?”拔科漢怒道,腦袋劇痛難忍,下意識地向身下的毛毯抓去,手上傳來劇痛,才想起手心也被箭隻穿透。


    “稟大帥,還有……還有不到六千人。”


    笠科爾的話如同刀子剜心,拔科漢頭暈目眩,心中冰涼。完了,尉車軍已經完了,此次聯軍入侵怕是要以失敗告終。身為大帥,拔科漢知道不是傷心的時候,示意親衛將自己扶起,摻扶著他向坐在地上的潰軍走去,看到大帥蹣跚走來,那些尉車將士神情沮喪,看到大


    帥走來,默默地站起身向他行禮。


    淮吾洛帶著千餘名潰兵前來會合,看著滿山穀中頹敗的將士,拔科漢心如刀絞,眼中含淚,舉步向山坡高處走去。尉車將士圍攏過來,拔科漢澀聲道:“本帥無能,累及三軍,事後定向國主請罪。”


    “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拔科漢滿麵淚水地痛哭道:“拔科漢愧對死去的兄弟,有何麵目活在世上。”說著要伸手拔刀要自刎,身旁的護衛連忙抱住他,搶走他的腰刀。


    見大帥傷心欲絕,親衛們跪倒在地,號哭不起,緊跟著其他將士紛紛跪倒,彌克山穀三軍跪倒,哭聲一片。原本死氣沉沉的氣氛隨著哭聲發泄出來,一股悲憤之情泛起,拔科漢心中暗喜,潰兵漸成哀兵。


    “報仇!隻要我拔科漢不死,就要為死難的弟兄們報仇!”拔科漢振臂高唿。山穀中迴蕩起悲憤的“報仇”聲,拔科漢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拔科漢心急如焚,祿竺加是老將,八成會趁勝追擊,可是這場戰鬥從巳時戰起,現在已經是申末,四個時辰水米未進,這夥新敗的尉車軍又累又餓,離格列沙還有三十多裏路,當務之急還是先讓眾將士吃飽再說。輕聲對身旁的笠科爾道:“你帶些人搜尋些糧草來,將士們走不動了。如果遇到反抗,便讓將士們發泄發泄戾氣。”


    此次入侵,聯軍是想著占領莎宿國的國土,所以對莎宿國境內的百姓秋毫無犯,現在兵敗,已知在莎宿境內難以立足,拔科漢索性縱兵擄掠來提振一下士氣,支撐著迴到格沙列城,那裏聯軍駐有五千人馬,加上這些潰兵有萬餘人,應該能為聯軍守出條退路。


    笠科爾領命帶人離開,拔科漢不敢休息,派出探馬後,忍著傷痛前去安撫傷員,給將士打氣,尉車將士稍稍從戰敗的陰影中走出,山穀中有了些生氣。可是,笠科爾的搶糧隊還沒出現,莎宿國的追兵先到了。


    馬蹄聲相隔數裏便能清晰入耳,尉車潰兵驚慌地跳起,剛剛迴升的那點士氣跌迴穀底,這仗怎麽打,繼續逃吧。讓淮吾洛帶著飛斧軍斷後,拔科漢帶著潰兵再次往格沙列城逃去。


    追來的是莎宿輕騎,正如拔科漢所料,擊破尉車軍大營後,祿竺加與琅洛見麵,讓麾下繼續追擊逃兵,他帶著琅洛先迴了城。琅洛手下的輕騎折損過半,祿竺加先在他所率的將士中補齊了三千輕騎,讓他們抓緊休息,準備最後的追殺。


    等探馬稟報尉車潰軍在彌克山穀駐紮,吃飽歇好的莎宿輕騎再次出發,這一次不是硬仗,而是痛打落水狗。江安義沒有跟著出擊,他獨自一人踏上了迴歸鄭國的路。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莎宿國流傳著一個箭神的傳說,這個將軍在危難時刻如天神下凡,拯救了瀕臨滅亡的莎宿國,事後這個將軍消失不見,有人說他神靈下凡已經返天,有人說他受傷太重英年早逝,有人說他是吐樂家族的家將,事後迴了吐樂家,還有人說他仍在軍中效力,隻是隱藏身份……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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