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賜婚,天大的麵子,朝野上下都在驚歎江安義的聖眷,不光天子護著,連娘娘都記掛著。


    賜婚的對象是李明行的親侄女,聽說那姑娘生得花容月貌,江安義曾經與王家少爺王知至為了此女爭風吃醋,把王少爺都打了,如今王娘娘居然還把這姑娘賜給了江安義,這小子真是豔福不淺。


    有些人想得更深些,江安義在官場上的根基不深,這迴與李家結親化敵為友,得了李家相助,根基已實,小風小雨怕再難撼動。


    緊接著宮中的賞賜傳了開來,那姑娘晉封五品宜人,賜宮中頭飾一套;太子殿下賜江安義玉壁一對、珍珠兩斛、金二百、銀一千。這份重禮引發了官員們送禮的熱潮,金銀珠寶、名人字畫、珍奇古董,被裝入裝扮得喜氣洋洋的馬車中,往化州會野府而來。


    有王皇後的懿旨成親的節奏明顯加快了,日子很快定下,十一月初六迎娶。剩下的時間不過一個月,還要前去仁州迎娶,時間顯得有些倉促。欣菲對皇後娘娘的介入有些不滿,而且李家在會野府府衙旁邊購置了一棟房屋作為新房,給人的感覺是自立門戶,李家前來辦事的人動不動就搬出娘娘的意思如何如何,欣菲索性不再去管,由李家去折騰。


    江安義沒想到事情以這種方式解決,家中女人的大小最後靠官階來排定,欣菲是一品夫人,彤兒是五品宜人,冬兒是六品安人,雖然感覺有些對不住冬兒,但皇命難違,總不至於逆了娘娘的心意。私心裏,江安義還是鬆了口氣,能這樣解決最好,畢竟彤兒等不起,等得久了不定生出什麽事端來。


    身為刺史,坐鎮一方不可能前去仁州迎親,這件差事自然落到了江安勇的身上。江安勇這段時間心全部撲在屯兵的訓練上,他以六百輕騎為本,已經拉練起一隻三千人的隊伍,這些人多數是戰場上廝殺過的老兵,稍加訓練便殺氣騰騰。隻是這些人同樣桀驁不馴,難以駕馭,江安勇和他們訓練在一起,吃住在一起,事事爭先,收攏這批人的軍心。


    對於老哥的親事,江安勇不敢怠慢,奉命組建起一隻豪華的迎親隊伍,從會野府到仁州李家,路上要十多天,原本江安義想讓弟弟去趟家中,跟娘和冬兒解說一番,現在隻能寫封信讓人寄去。


    會野府喜氣洋洋,江刺史準備成親,莎宿國新伊王城卻愁雲慘淡,國主咄舍拉心事重重。戎彌國的特使一月六趟帶來虎敢的喝斥,除了要求莎宿派七萬軍隊隨同出兵鄭國外,還索要金銀糧食作為軍資。王庭之上眾臣吵鬧不停,咄舍拉感到腦袋都要炸開,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爭什麽王位,要不然哪來的這麽多煩惱。


    “莎宿國雖然力弱,但也是西域諸國之一,戎彌國身為宗主國,也不能如此欺壓我國。我國兵馬總數不過十二萬,一下子派出七萬出征,一旦損折過大,國內怎得安穩?再說戎彌國索要金銀和糧草,將國內積蓄索要一空,一旦有事,用什麽來應變?”副相吐樂讚聲嘶力竭地道。


    大相蓋英和冷笑道:“吐樂副相,如果不答應戎彌國的要求,戎彌鐵騎就要叩關,以我國的兵力怎能抵禦,屆時城破人亡說什麽都晚了。”


    塔紮官名,相當於鄭之兵部刑部尚書吐樂安道:“大相不要危言聳聽,莎宿國與戎彌國之間隔著尉車和居須兩國,就算戎彌鐵騎再厲害難道能生出翅膀飛到我莎宿國來,再說莎宿國與羌蘭國是姻親,戎彌要是出兵我國,羌蘭國定然不會坐視,合兩國之力應該能抗擊戎彌入侵。”


    大將軍窋必嚷道:“我莎宿大軍也不是泥捏的,戎彌人要敢來,我定叫他有去無迴。”


    咄舍拉撫著腦袋輕聲哼哼,圖樂王庭內部近臣,相當於鄭之殿中監蘭赫止站在咄舍拉的身邊,伸出手指親呢地替他按揉著太陽穴,咄舍拉抬頭感激地一笑,蘭赫止還以溫柔微笑。這兩人的互動看在庭下眾臣眼中,隻覺得惡心反胃,一個個閉嘴不語,生恐酸水吐出。


    蘭赫止原是王宮馬夫,因為五官英俊像貌出眾被咄舍拉所喜,數月間把他從王宮的馬夫提拔到圖樂的位置,偏偏蘭赫止還不滿足,希望借助咄舍拉分享朝堂的權力,有一批諛媚的大臣被他用金銀收買,也有人想利用他升官,如今莎宿國朝堂上三分天下,蘭赫止代表的新貴就占有一席。


    看到眾臣安靜下來,蘭赫止以為大夥畏懼他的權勢,心中得意,偏生肚中無貨,說不出一二,目光梭巡落在大臣瓦哈身上,這個人是他手下重要的謀臣,在這麽重要的朝會上,自己當然要發聲。


    “瓦哈,你說一說,我們該怎麽做?”蘭赫止道。眾臣心中暗怒,王庭會議,國主沒有出聲,一個寵臣居然如此放肆,當真無法無天。


    瓦哈知道不合規矩,不過自己靠向蘭赫止,這場合不得不替他發聲。向咄舍拉躬身行禮,然後又撫胸向左右示意,瓦哈這才開口道:“諸位大人說得都很有道理,我沒有什麽太好的見解,隻是覺得要將諸位大人的看法綜合起來應對。”


    蓋英和冷哼道:“不要滑頭,有什麽話直說。”瓦哈以前是他的手下,如今投奔了蘭赫止,蓋英和當然對他不客氣。


    瓦哈不以為意,笑道:“戎彌國咄咄逼人,不可不防,兩位吐樂大人硬抗的主張容易激怒戎彌,不甚妥當,而且最近羌蘭國與我國關係鬧僵,真的戰起羌蘭國不見得會來援。國相大人主張順從,我戎彌國國力單薄,要滿足戎彌國的要求,恐怕自己先撐不住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蓋英和不耐煩地斥道。


    蘭赫止不滿蓋英和的囂張,出聲替手下打氣道:“大相,這是朝會,國主讓眾臣議事,每個人都可以談自己的看法,大相莫非想獨斷朝綱嗎?你把國主置於何地。”


    你別說,蘭赫止戴帽子的做法堵得蓋英和啞口無言。瓦哈感激地衝蘭赫止點了點頭,繼續道:“小國生存之道在於委屈求全,我提議向戎彌國派出特使,奉獻金銀財寶祈求和解,戎彌國東征之時派遣三至五萬軍隊隨同出征。總之一句話,盡量能少出些血。再有,派出使臣前往羌蘭緩和關係,再派些人到鄰國去說動,戎彌國敢悍然興兵的話,必然引起其他小國的驚恐,隻要聯合幾個小國就不用怕戎彌入侵。”


    咄舍拉站起身道:“瓦哈說的有理,派出使者前往戎彌請和。再派使者前往其他小國求助,羌蘭國我會寫書信給姐姐,讓她說動羌蘭國主與我國同盟。”


    朝會散去,吐樂三兄弟一起迴到了住處。吐樂家權傾朝野,三兄弟在朝中任大員,原本該有自己的官邸,但吐樂布年歲已大,希望子女留在身邊,於是便將老宅重新翻修,把周圍的房屋都買了下來,院落相通,開門自是一家,關門各自成宅。


    聽著三個兒子述說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吐樂布捊著胡須不動聲色,莎宿王國危機重重,內憂外患之際居然還在爭權奪利,真是不知死之將至。吐樂家樹大招風,一個不懼,恐怕要麵臨滅門之禍。


    等三個兒子說完,吐樂布緩緩地道:“瓦哈是才智之士,他的見解很有道理,你們要全力支持,不可暗中使絆,要知道莎宿國正處於風雨飄搖之季,唯有同心協力方能渡過難關。”


    羅娜的父親吐樂安嘀咕道:“瓦哈現在是蘭赫止的一條狗,如果讓他成事,蘭赫止越發無法壓製。”筆蒾樓


    吐樂布一拍桌子,斥道:“目光短淺,國若不存,命都不在,還爭誰是誰的人。”


    三子吐樂讚勸道:“二哥也是為吐樂家的將來著想,阿爺莫在生氣,我們照辦便是。”


    吐樂布沉思片刻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這等情況下越發要當心安全。除了讓琅洛派兵保護家宅的安全外,多花些錢請些護衛,家裏白天黑夜都要加強巡邏,以防萬一。派人到宮中通知羅娜,讓她也要多加小心,特別是隆蓋,要讓人牢牢看護好。”


    隆蓋黑發黑眼,與咄舍拉和羅娜的金發碧眼都不同,鐵定是江安義和羅娜所生,吐樂家都十分清楚。咄舍拉無後,又對羅娜有所愧疚,默許了隆蓋這個便宜兒子的存在,隆蓋被當成王子養在宮中,這是延續吐樂家福貴的根本。


    “多多交好窋必大將軍,”吐樂布繼續道:“戰事一起,誰掌握了兵權誰就有話語權,賴以安家立命……”


    一名家仆慌張張地跑進大廳,稟道:“王後派人來送信了。”


    話音未落,一名宮中裝束的女子急急進來,此女原是吐樂家的婢女,隨同羅娜一起進宮,是羅娜的心腹。那女子向著吐樂布施了一禮,急聲道:“王後讓我稟報諸位大人,國主突然昏倒,人事不知。”


    “啊”,吐樂布驚得站起,三個兒子也嚇得臉色蒼白,吐樂家的榮華富貴係於國主一身,如果咄舍拉此時出了意外,吐樂家將麵臨不測風險。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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