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是縣裏綺春院的紅牌姑娘,和另外五個姑娘一起應丁縣令之邀來雙溪鎮勞軍,來的時候想著勸勸酒、唱唱歌,至多陪兵爺睡一晚,輕鬆將丁大人許諾的二十兩銀子拿到手,是件既有麵子又有裏子的好活。


    身為紅牌,錦華自然被安排伺候主客,姓古的將軍。這位將軍三十來歲的年紀,身材健碩孔武有力,正是錦華喜歡的“硬漢”型。酒宴一開始,錦華就眼波閃動,春情蕩漾,恨不得能膩在古將軍的懷中。


    可是這位古將軍有點冷,錦華投懷送抱、耍癡弄嬌的效果似乎不明顯,這位古爺沉著臉一個勁地喝酒,自己的手裏端著的已經是第四壺了。上好的金玉液,一斤一壺,這位古爺小半個時辰已經喝下去三斤多了,看樣子麵紅耳赤,要是發起酒瘋來可怎麽好。


    錦華心裏有些害怕,看到古亞樓的酒杯空了,習慣性地倚過去,邊倒酒邊柔聲勸道:“將軍海量,不過酒大傷身,慢飲些,要不妾身給您唱支小曲解解酒。”


    丁縣令坐在古亞樓的左側,笑道:“古將軍,錦華姑娘唱的小曲在縣裏可是有名的好聽,丁某在公宴上聽過幾次,至今難忘啊。”


    古亞樓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直愣愣瞪著眼睛,恍惚間又迴到熟悉的軍寨,眼前的女子變成了岩江苗寨那個反抗自己的女子。


    諸多的不快湧上心來,古亞樓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錦華的頭發,獰笑著道:“臭婊子,居然敢不聽爺的話,你找死。”


    刺耳的尖叫聲響起,蓋過了酒樓的喧鬧。錦華哭喊著拚命掙紮,道:“將軍,您醉了,且鬆開手,疼,頭發要扯掉了。”


    丁縣令驚得跳了起來,雙手胡亂地揮舞著想上前相勸又不敢,抖著嘴唇道:“古將軍,有話好說,莫要動手。”


    那些彈唱、勸酒的女子個個嚇得麵容失色,像沒頭蒼蠅般地向角落避去。萬縣尉仗著自己會點武功,笑著上前要解圍,不料斜刺裏飛來一腿,重重地踹在胯上。萬洪被踹得飛離而起,撞在木板牆上,震得灰塵“撲籟籟”地落下。


    “小子,你算哪門子蒜,敢管古爺的閑事。”剛才還言笑晏晏舉杯共飲的程校尉收迴腿,一臉不屑的哼道。


    尖叫聲響起,隔壁飲酒的江安義便一皺眉,放下了酒杯。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震,屋頂的灰塵掉落,桌上的酒菜立時蒙上了一層灰。


    樸天豪將筷子一扔,問道:“大人,要不要卑職去看看?”


    進酒樓的時候,江安義等人就從小二的嘴中得知,南洪縣令丁大人今夜在此宴請屯軍的將軍,經過隔壁門前聽到裏麵有絲竹之聲,小二羨慕地告訴他們是丁大人從縣裏帶來的姑娘,說起這夥姑娘,小二的口水都快流出三尺長。


    江安義巡視在外,府衙中的公文匯要每五天會通過驛站會送給他,軍屯是頭等大事,方別駕和華司馬都有詳細的奏報。算算從二月底馮定忠所率的屯軍開始,四大都護府的屯兵在春季陸續到達,加上眼前這批屯軍已經超過了兩萬人。


    想起這些屯兵老爺,江安義是愁眉不展,當初光想著招攬屯兵能生產糧食、戍守邊關、增加人氣、建設邊關等等諸多好處,誰知隨之而來的問題也是一大把。這些屯兵的素質偏差,不要說與駐軍相比,就連華司馬手下府兵都有所不如。光是如此也還罷了,偏生這夥老弱殘兵惹事生非的本領不小,不是相互鬥毆就是偷雞摸狗,仗著人多勢眾騷擾地方,帶隊的軍屯長不但不約束,甚至帶頭鬧事,搞得軍屯衙門叫苦連天,各地縣衙經常接到百姓的上告,偏生沒辦法處置,最後堆積到了府衙。江安義不在府衙,方別駕和華司馬隻能先和稀泥應付著,最終還得等江安義迴去後再做決定。


    軍屯戍邊是治州的根本,化州局麵初定,穩定發展是關鍵,對於這夥兵大爺江安義想著以安撫為主,等騰出手來再說,所以耳聽得隔壁傳出鬼哭狼嚎之聲,江安義仍想著息事寧人,放下筷子,特地叮囑了樸天豪一句:“看看怎麽迴事,不要動手。”


    尖叫聲已經驚動了酒樓中的客人,門前圍了一堆人伸長脖子往裏麵張望,個個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樸天豪分開人群,踏進屋中,看見一名女子的上裳被扯掉,**著上身,被一名鄭將裝扮的人強摟在懷裏,胸前的粉膩被大力揉捏得變型,旁邊或站或立著幾名官兵笑嬉嬉地看熱鬧,屋角躺著一位,牆邊還有幾位縮成一團在發抖。


    “住手”,樸天豪怒道,大庭廣眾之下欺淩弱女子他可看不下去,江安義的吩咐早被拋到了腦後。


    樸天豪大步要上前,旁邊幾名官兵擋住他的去路,程校尉冷笑道:“化州這個窮山惡水的鬼地方,盡出些不要命的刁民,大爺的事也敢管,老子教教你怎樣做人。”


    說罷,舉拳便朝樸天豪的前心狠狠搗來。樸天豪叫起“來得好”,舉拳相還,兩隻砵大的拳頭在空中撞在一處,“怦”的一聲勁風四溢。程校尉退了一步,斷喝道:“大夥一起上,劈了這小子。”


    官兵的腰間佩著刀,聞聲個個抽出刀來,冷森森的刀光嚇得那些侍酒的女子尖叫不止,恨不得地上有縫能鑽進去。丁縣令早已退在牆邊,見官兵亮了兵刃,壯著膽子哀告道:“眾人軍爺,息怒啊,刀槍無眼,傷了人命可不好收拾啊。”


    古亞樓用勁在錦華的豐乳上捏弄著,粉白的乳房被捏出青紫色的淤青,錦華痛得直叫。古亞樓兩眼血紅地看向樸天豪,喝道:“殺,給我殺,砍死這些該死的苗子,殺。”


    那些兵丁是古亞樓的心腹親衛,在軍寨時向來橫慣了,主將有令哪管其他,紛舉鋼刀向樸天豪砍去。門前圍觀的人見要出人命,嚇得四散奔逃。屋中狹窄,樸天豪見施展不開手腿,身形後撤,閃到了長廊之上。長廊邊有個花幾,幾上擺著盆水仙花,樸天豪順手抄起花幾,忽地橫掃,把那幾個想踏出門的兵丁砸迴了屋中。m.Ъimilou


    【】聽到打鬥聲,江安義帶著兩名親衛來到長廊上,見樸天豪手舞花幾與屋中的鋼刀相搏,花幾的三條彎腿已經被斬掉了兩條,眼看要吃虧。


    “天豪,退過來。”


    樸天豪知道江安義的身手,將手中花幾一擲,撤步閃到江安義的身側。屋中傳來花幾落地的聲響,緊跟著,五六道人影搶出屋門,與江安義等人對麵。程校尉有些羞怒,自己等人在黔州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想到來到化州一個小村鎮居然被人掃了麵子,不把那小子砍成八段,難消心中之氣。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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