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師姐安然無羔後,思雨打了個哈欠,道:“師姐沒事就好,我迴去睡了。”


    屋內,史清鑒有些擔憂地道:“主公用強力逼張文津就範,恐怕他仍會暗中使壞。”


    江安義道:“他有把抦握在我手中,短時間內應該無妨,先把眼前急事應付過去再說。”


    “關鍵是京裏,此次主公被罰俸三年,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分明打了勝仗怎麽還要處罰?田大人的信還沒有來,真是急死人了。”史清鑒唉聲歎氣道。


    做的對與錯似乎都變得不重要,好與壞的標準存乎天子一心,這讓江安義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別駕府,張文津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伸手在炭盆上烤著。馮道量仔仔細細地向他稟報大堂上的經過,張文津靜靜地聽著,沉著臉一言不發。


    馮道量講完,忐忑地問道:“大人,接下來該怎麽辦?如果照樣拖延,恐怕江安義會真下死手。”


    張文津的手被炭火炙了一下,猛地一縮,道:“他是刺史,硬抗肯定不行,你照他說的辦,不用故意阻礙。我在府裏就你一個親近人,別讓姓江的找理由對付你。”


    “是,大人你體諒我,卑職願為大人赴湯蹈火。”馮道量深知自己坐在張文津的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趕緊表決心。


    張文津冷笑道:“姓江的初來乍到,急著向朝庭表現,大把地撒銀子邀政績,那些地方官吏,見了銀子怎麽忍得住手,到時候查出一大批貪官,看姓江的如何收場。對了,姓江的一定會借這件事立威,你這次手腿一定要幹淨,省得給他抓住把柄。”m.Ъimilou


    大堂之上,江刺史大手一揮,又買糧又以工代賑,這銀子至少也有三十萬兩,按正常的情況司倉參軍怎麽也有幾千兩進帳,張別駕既然吩咐了,馮道量隻得忍痛稱是。


    張文津的臉被炭火烤得通紅,陰沉沉地笑道:“你別貪,倒是可以探聽清楚哪些人貪,像溫琦這樣的牆頭草剁了他的手他還會用腳扒拉銀子,你探聽清楚告訴我,我到時有用。”


    馮道量笑道:“大人可是有良策?”


    張文津道:“到時再說,這件事你記在心上。”


    馮道量走了,張文津盯著炭火猶自思量,要扳倒江安義,關鍵還在京城,隻要天子對江安義生厭,無事也變有事,有功也變有罪。想起中書院的那封公文,看來明天要去拜望拜望寧老太爺。寧老太爺,工部侍郎寧澤之父,這些天從靈極縣來會野府的宅子避寒。


    江安義連夜寫了封急奏,稟報化州西北十六縣遭受雪災,雪深五尺,受災人口近二十萬,還有無數牛羊無法過冬,請朝庭撥錢糧救災。在奏報中,江安義建議從安西都護府暫先借糧四萬石,等購買糧草後直接運往安西都護府,請朝庭在今年上交的稅銀中撥給五十萬兩賑災。還有一封信寫給安西大都督楊祥亮,詳訴了化州的災情,在信中表明向天子提議,讓安西都護府暫借糧草,如天子準奏,屆時請安西都護府派人護送。


    第二天,信通過八百裏加急報往京城。會野府的賑災大事也隨之展開,首先是二千府兵開拔前往災區疏通道路,接著六千駐軍也跟著起程,糧草陸續起運,征集民夫的公文發到各縣,在二十文的工錢刺激下,無數百姓向涓涓細流般沿著大道流向災區。


    張別駕的車馬停在城南寧家的宅院前,向門子表明拜望寧老太爺,片刻功夫,門子迴報:“張大人,我家太爺身子不爽,不見客,讓我轉告張大人四個字,好自為之。張大人,對不住,您請迴吧。”


    張文津被當頭澆了盆涼水,他和寧太爺交情不錯,說了四個字而避而不見,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張文津昏沉沉地迴到了車上,馬車顛簸簸地迴到家裏,到家後一頭栽到了床上,在厚厚的被衾中直打抖,這迴是真的病了。


    寧府靜養齋,一個青年公子正在磨著墨,寧太爺挽著袖口在宣紙上塗抹著墨梅,等最後一筆畫完,寧太爺擱筆,捊著胡須得意地欣賞了一番。


    青年公子笑道:“爺爺畫的梅越發蒼勁有力,傲枝如鐵,似有暗香透紙而來,意境雋永啊。”


    “哈哈哈,政兒越來越會說話了。”寧老太爺撫須大笑。


    扶著寧太爺在椅子上坐好,寧清政不解地問道:“張別駕與我家不是交好嗎?爺爺為何不見他?”


    寧太爺伸手接過茶盅,撥弄開浮起茶葉,喝了口水潤喉,將茶盅遞還給孫子寧清政,淡笑著問道:“你說張文津為何而來?”


    寧清政略作思索,道:“八成是為江刺史而來。”


    “不錯,他糾眾上次彈劾江安義,天子看似沒有怪罪,可是盧尚書被責失德,實際上天子已經在敲打他。”寧太爺慢慢地梳理著胡須,繼續道:“你爹來信告訴我,不要再跟在張文津對付江安義。”


    寧清政笑道:“上次江刺史的夫人從馬賊手中替我家奪迴一批貨物,江大人發還給了我家,爺爺還答應他以後咱家的貨物都入邊市交易,我聽誠叔抱怨,最近兩批貨放在邊市交易多交了八千兩稅銀。”


    寧太爺笑道:“你誠叔眼睛就盯著身前三尺外的東西,他懂什麽?咱家的貨物進邊市交易,看起來每年要多交三四萬兩稅銀,可是寧家率先表態支持江刺史的決定,這份人情江安義肯定要認下。江安義的年紀和你一般大,就是一州的刺史,他的人情用多少銀子買的到?”


    寧清政沒有做聲,眼中流露出一絲妒忌。


    寧太爺笑道:“政兒你無需妒忌,像江安義這樣的人百年罕見,實屬妖孽。你父昨天的信中提到,江安義在井門關出關殺退二百戎彌輕騎,朝庭反而以他違背景帝舊旨之由讓他罰俸三年。”


    寧清政喜道:“莫非天子也覺得江安義膽大妄為,這是在敲打他?”


    寧太爺側身看了一眼孫兒,麵容嚴肅地道:“政兒,你為人聰慧,處事機敏,但千萬不要因為妒忌蒙蔽了你的心,越是如此你就越發落了下乘。”


    “爺爺說的是”,寧清政道:“孫兒是對江刺史有些妒忌了,以至於巴不得聽到他的壞消息。”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寧太爺滿意地點點頭,笑道:“政兒這點比多數人都強,將來必能成就一番大業。你爹在信中告訴我,天子對江安義的寵信絲毫不減,甚至越發地重了。你要知道,有的時候看似敲打其實是愛護,江安義如果能不斷地被天子敲打,那他的基礎就越發墩實,將來的前程越發遠大。”


    寧清政彎腰撥弄著爺爺腳邊的火爐,又小心地在炭火上培上點炭火,試試溫度是否合適。對於孫兒的這番小意寧太爺很滿意,笑著揭開迷底道:“你爹在信中說,江安義雖然被罰俸三年,但隨他出戰的親衛卻賞了兩個仁勇校尉,五個陪戎校尉,景帝的舊旨也被廢除了,你說這是賞還是罰。”


    寧清政倒吸一口涼氣,驚道:“江大人的聖眷,怕是沒幾個人能及得上。”


    “所以你爹才來信讓我交好江刺史,張文津上門,不是來打探消息就是約我一起對付江刺史,你說我能讓他進門嗎?”寧太爺眯著眼,露出老狐狸的狡黠。


    寧清政笑道:“薑還是老的辣,爺爺您一早就看清楚了,所以才讓誠叔把家族的生意放入邊市交易,先人一步,步步領先,孫兒佩服。”


    “還不夠啊。那個郭胖子在棲仙樓用香水引胡商們入邊市,寧家在此時跟著進入並不顯眼啊。”寧太爺的霜眉抖動著,眼光凝重地道:“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啊。”


    寧清政想了想,道:“如今府衙正在大力賑災,我聽衙門的人說賑災的糧草不足,爺爺,咱們莊上有幾千石糧食,不如捐贈出一部分來給江大人賑災,這樣既幫了江大人的忙,又得了好名聲。”


    寧太爺微笑道:“政兒說的不錯,爺爺也有這樣的想法。”


    自己的主意被爺爺采納,寧清政有些興奮,笑道:“孫兒這就去讓人統計糧食的數量,看看捐多少合適。”


    “少了沒用”,寧太爺斬釘截鐵地道:“家裏的糧食我有數,大概有二千多石,算好自家吃用的量,其餘的全部捐出。”


    寧清政被爺爺的大氣嚇了一跳,遲疑地道:“那差不多有二千石,都捐了?”


    “都捐,要讓化州的老百姓知道,我寧家身為化州人,百姓有難時竭盡所有來幫著大夥度過難關,千金買義,我寧家用二千石糧食買個仁義,劃算。另外,讓賬房支五千兩銀子,一並捐給官府,人情要麽不做,要做就做得天下皆知。”


    寧清政佩服地看著爺爺,心潮澎湃,這才是有大氣魄,做大事的人。寧清政道:“爺爺,您說的好,這些錢糧能換來我寧家百年安康,劃算。說不定我寧家也會像韓家一樣,被天子褒獎。爺爺,您先歇著,我這就去叫人搬運糧草送到府衙去。”


    寧太爺叫住孫兒,奸笑道:“不急,都說了雪中送炭,現在府衙還有些物資,等到府衙的糧食全運光了,咱們再去送炭。對了,你去趟你嶽家,對你嶽父說說,讓他家也捐點糧,還有跟咱家走得近的幾家,你都是說說,大夥聚在一起,那數目就足夠打動江刺史了,這才叫雪中送炭。”


    “高,實在是高。”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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