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突如刺,毒蛇吐信;勁風襲體,鷹撲長空。


    江安義身形不退,右手持刀,將刺來的長槍撥開,左手伸手,讓過槍頭,抓在槍竿之上,用力一奪。


    持槍之人隻覺一股大力湧來,雙手把持不住,手一鬆,槍被江安義奪去。


    身子順勢右擰,江安義手中長槍隨手甩出,向著身後撲來的漢子擲去。


    那漢子人在空中,又是下撲之勢,眼看長槍朝胸腹間刺來,隻得伸出雙掌,朝長槍合去。


    雙掌牢牢將槍頭合在掌心,槍身傳來的勁氣遏得身形一滯,前擊之勢盡去,那漢子不得不雙腿落地。勁氣沿雙臂襲來,鼓蕩著衣袖如波而動。


    後麵追擊的人被漢子阻住,江安義借著片刻時機,運氣於刃,短刀再次在身前劃出一道圓弧,將刺來的槍頭削落二個,身子從兩根禿槍竿間擠了進去。


    身前五人並排而站,將去路堵實,江安義右肩往攔路之人身上一撞,那人哪裏承受得住他的真氣,撞得直跌出去,還帶得旁邊那位立足不穩,慘叫著從馬道掉向地麵。


    腳尖一點,江安義已經竄到城牆之上。弓箭手手一鬆,箭如飛蝗,再次向江安義射來。


    江安義此刻再顧不上保留真元,雙袖由下而上,鼓起狂風,迎向飛箭。城牆之上飛砂走石,吹得利箭四散飄落。


    不待江安義喘息,身後厲喝響起,漢子雙掌疊放,向江安義的後心印去。勁風及體,空氣變得冰寒。


    江安義聽欣菲介紹過,天下內功分陰陽屬性,因為真氣在經脈運行的路徑不同,元玄心法屬陽,欣菲所習的姹女心經屬陰,這漢子習練的不知是何心法,從真氣的屬性來看應該是陰性。


    元玄心經說周身經脈盡通,能跨越陰陽之限,結聖胎於中下二丹田間,再和合凝集,以養大丹,是謂化神,這一步對江安義來說還遙不可及。


    不及轉身,江安義反掌迎去,勁氣飛炸,旁邊的幾個弓箭手立足不穩,跌跌撞撞地隨著勁風翻滾。


    倉促迎敵,江安義吃虧不小,向前踉蹌出好幾步才站穩,左手酸麻,有絲絲寒氣沿經脈往體內鑽。


    江安義轉過身,麵向來人。七尺高的漢子,滿麵激憤,雙掌交於胸前,蓄勢待擊。剛才被自己擊傷的老者是此人的師傅,看來這漢子是為師傅報仇來了。


    馬道上人聲鼎沸,城牆兩邊火光漸近,江安義暗急,多耽誤片刻,自己恐怕就要被團團圍住,難以脫身。


    不能纏鬥,速戰速決。江安義騰身而起,短刀向漢子頭頂剁去。那漢子冷笑一聲,舉臂相迎。“當”的一聲,短刀砍在金鐵之上,一道寒光,從袖中閃出,向江安義的左肋襲來。


    是袖劍,江安義心神靜如止水,短刀平放,劍尖點在刃麵上,“叮”的一聲。借力躍起,江安義站在牆頭跺口處,笑道:“失陪了”,翻身向城下跳去。


    那漢子見江安義輕易脫身,氣怒至極,箭步竄上城牆,想也不想,頭往下向江安義追去。


    城高三丈,地麵一片漆黑,江安義估算著距離,蓄力準備擊出,借助反震之力安全落地,哪知那漢子緊追不放,居然跟著躍下城來。


    勁氣有如冰山壓頂而來,由上借勢而下,勢不可擋,要被擊實必然骨斷筋折。如用雙掌迎敵,身形下落,兩隻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江安義一咬牙,雙拳向著城牆猛擊而去,“砰”的一聲,硬生生將身形橫得震飛出二尺,雙腿一震,就勢跌倒在地,全身真氣亂竄,胸腹惡煩難耐。


    那漢子雙掌擊地,借助反震之力輕飄飄落地。見江安義倒地,冷笑道:“賊子,敢暗算我師,留下命來。”


    得理不饒人,身形向江安義急衝而來,寒光閃動,向江安義的前心直刺。江安義坐在地上,雙臂揮舞,鼓起勁風,阻擋那漢子的攻勢。


    “呯”聲再起,那漢子進擊之勢被阻,江安義在地上被推出三尺遠,屁股在地麵上磨得火辣。


    一股寒氣鑽破護體真氣,與體內的真氣相碰,江安義一口逆血噴在蒙麵黑衣上,血腥刺鼻。


    月亮從黑雲探出頭,悄悄地看著人間這場爭鬥。


    借著月色,清楚地看到江安義口噴鮮血。“哈哈哈哈”,漢子狂笑道:“賊子,還不束手就擒。”


    城頭火把聚攏過來,有人將火把扔了下來,明滅不定的火把將地麵照亮,江安義無處遁形。


    深吸一口氣,將體內的亂竄的真氣壓住,此時江安義有些慶幸自己的兩次差點走火入魔的經曆來,就像挨得打多了,抗擊打能力自然強起來,真氣不受控的次數多了,穩定下來的速度也快了許多。:筆瞇樓


    伸手將染血的蒙麵巾摘下,江安義知道不解決眼前這漢子自己是走不了了。


    見江安義摘去麵巾露出黑乎乎的一張臉,薑健一愣,雖然看不清麵容,但對方很年輕是肯定的,看不清胡須的長度。


    生死關頭,江安義強提真氣,丹田處熱浪湧起,順著經脈鼓脹噴勃而來,有如錢塘怒潮,勢如奔馬。大喝一聲,手中短刃直劈而下,真氣從刀尖崩發,近尺長森寒的刀氣帶著妖異的紅光。


    薑健心頭狂震,運氣化刃轉真氣禦敵又進了一步。真氣散於體外是分散的,如牆如盾,防禦的麵雖廣,但威力自然不足。隨著真氣凝練,便能束氣成棍,成刃,凝聚的密度更大,威力自然更強。


    師傅說過,真氣外放到達極處,能隨心所欲,化針化線,變幻多端,舉手投足傷人性命。自己是門派之中年青一輩的第一人,也隻不過能將真氣束縛成拳頭大小,此人能凝聚出刀刃,功力在我之上,薑健心中暗悔,過於托大了。


    氣刃劈來,薑健不敢硬接,往右一閃,避了開去。勁氣在地麵上劃出深深地一道溝,四溢的勁氣帶著砂石打得地麵上的火把“唿唿”欲滅。


    薑健被江安義剛才的一擊嚇住了,看著江安義雙手保持持刀勢,冷笑著望著自己一動不動,那意思隻要自己一動另一刀就要劈開。


    一擊之後,江安義體內血氣翻湧,胸口傷處有如針刺,經脈中空空蕩蕩,渾身酸痛難忍,想挪動一下手指都困難,隻得保持靜態。


    城牆上的喧嘩聲傳來,弓箭手開始瞄準,江安義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


    突然,胸口處一股靈氣透體而入,暖流有如流水滋潤幹旱,經脈中重新充盈著真氣。靈氣在丹田處匯聚,化成無形,而江安義隻覺全身舒泰,體內有如春迴大地,一片生機。


    “刷刷”,利箭如雨點射來,再晚片刻江安義便成了刺蝟。此刻靈覺外溢,一切盡在掌握,哪會怕幾十支箭矢,短刀隨意擊打,箭支四散崩落。江安義穩穩站在那裏,目光炯炯,注視著薑健,絲毫不把利箭放在心上。


    薑健心中生寒,全神戒備。


    內城拱門處無數火把閃動,外城燈光也四起,江安義故意沙啞著聲音道:“齊某誤入貴莊,實無歹意,就此別過。”


    說完,江安義一伏身,消失在屋角的暗影中。側耳傾聽良久,薑健長長地出了口氣,濃濃的挫敗感泛起。


    火把靠近,眾人護衛著一名老者來到薑健身旁,老者問道:“薑先生,那賊人呢?”


    “薑某慚愧,不能將那賊人留下。福管家,我師傅怎麽樣了?”


    “令師已無大礙,正在屋中休息。薑先生,那賊人往哪裏去了?”


    薑健往右一指,從地麵拾起個火把,默默地走了。看著薑健落寂的身影,福管家眼中閃過疑慮,這個薑健平日裏狂妄無比,除了他師傅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此刻悵然若失,看來失手了。


    老爺子說過,薑健師徒是天下有數的高手,如果他們都不是來人的對手,那此人豈不是令人生畏,不知此人來莊寨所為何事?


    坐在山崖頂,看著李府中燈火通明,江安義倚在樹上喘息,今夜之事想來尤自後怕不已。夫子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險些將性命葬送在此。


    良久,江安義想起神奇的脫險經曆,伸手往胸口處摸去,掏出個錦囊來。原本那個錦囊給了李世成,江安義又換了個,袋中一紅一綠兩塊寶石。


    將寶石倒在手中,借著月色觀看,綠寶石的顏色似乎黯淡了許多,用手指撥動,寶石裂成黃豆大小的顆粒。難道是綠寶石中蘊含著靈氣,江安義將碎寶石抓在手中,閉上運氣,絲毫沒有效果。


    撕開衣服,胸口處有塊酒盅大小的淤傷,是被薑健所傷。江安義靈機一動,將綠寶石貼在傷處,依舊毫無反映。


    江安義隻得穿好衣服,將寶石收迴囊中,塞入懷中,輕輕地用手拍了拍。暖流奇跡般地再次出現,傷處麻酥酥地舒適,溫和的靈氣在傷處滋潤著,江安義急忙盤坐療傷,一柱香的功夫,收功坐好。


    再解衣,傷處的淤紫化為通紅,傷勢大減。急忙打開錦囊,綠寶石已經化成沙礫。


    是綠寶石的靈氣無疑,為什麽直接用手握住沒有功效呢,江安義無意中發現菩提木的護法牌,木牌上青氣隱現,仿佛要生出枝葉來。


    將木牌握在手中,溫潤如玉,佛祖寶相莊嚴,不過那股暖流卻沒有出現。一時弄不明白,山崖也非久呆之所,江安義收拾好東西,下了山。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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