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院。


    譚氏與劉夫人的話題已聊開,從女子間的胭脂水粉到綾羅綢緞,再到濮州與京城的差異,最後聊到各自家宅中的瑣碎,聊起孩子間的事情來。


    雙方都是已為人母,聊些共同的話題關係十分容易拉近,官家女眷們都會有相似的苦惱與喜好,一旦有了話題女子間十分容易建立起良好的關係,而譚氏十分擅長跟人打交道,熱切地聊一段時間後,譚氏主動提及從濮州帶迴來的東西,勾起劉夫人的興趣,把人帶到福生院做客。


    因此,等雲淺涼來到疇清廳時,撲了個空,從顧管家那處得知譚氏把人帶到福生院去了,她不禁失笑。


    “譚氏如此明目張膽的把我的客人帶走,的確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啊,而且,何時我的作息時辰需要她來安排了?”唇瓣輕勾,露出精明的微笑,雲淺涼不在意地擺擺手,讓顧管家不必因譚氏的舉動煩心,自己主動到福生院去見奔著她來的客人。


    蕊兒比青鬆院一行人早迴到福生院,譚氏見到她迴來,眉目飛速閃過精光,把那受了氣打算告狀的奴婢晾在旁邊,並使眼色讓奴婢莫要在客人麵前生事。


    譚氏之所以能把劉夫人請到福生院來,是仗著顧相府主母的身份,且處處讓對方明白顧相府內家庭和睦,跟雲淺涼道謝與跟她一起並無差別,若是讓劉夫人知曉關係不和,對方與她交談定會有所顧忌,未必如之前那般好,定然不會讓身邊奴婢把事情搞砸。


    見主子態度,蕊兒心間委屈隻能咽迴肚子裏,等著過後再跟主子道明情況。


    “這是濮州特產的玉石,打磨的鐲子玉質十分純粹,劉夫人皮膚白嫩,與白玉鐲十分相襯。”把從錦盒裏拿出來的鐲子套進劉夫人手腕,譚氏一臉真誠的讚美,大方道:“玉石乃是靈性之物,尋得相襯的人不易,看來這白玉鐲與夫人有緣,我再留著蒙塵怕是辜負這隻玉鐲,便送給夫人了。”


    “此物貴重,萬萬使不得。”說著,劉夫人欲把腕間鐲子退下,卻被譚氏牽著手溫柔地把鐲子戴迴去,“我初到京城,對京城不熟悉,與妹妹兩次見麵卻如此投緣,日後可能還有要麻煩妹妹的地方,這份禮妹妹便收下吧。”


    轉眼間,已是姐妹相稱,把兩人的關係再次拉近。


    雲淺涼走進屋內,還未到待客的內閣,耳邊已然聽清那番暗示意味十足的話語,她眉目微微彎起,往裏走去。


    內閣有珠簾遮擋,奴婢將珠簾掀起。


    雲淺涼穿著繡著雲海圖的淺藍色衣裙,眉目清秀,有著一份柔弱純淨的味道,碧波在眼眸間蕩漾,洋溢著淡淡的笑意,美好而恬靜。她緩步走近內閣,嘴角弧度恰到好處的彎起,走到近前,落落大方的屈膝俯身,“淺淺見過二娘,見過劉夫人。”


    她話音溫溫柔柔,透著點不易察覺的疲憊,聽著更是淺聲細語的舒心,饒是見識過宮宴上雲淺涼伶牙俐齒,在那副溫馨笑臉下,依舊情不自禁的受騙,以為這是她在家宅中的小女子姿態。


    笑意和善的譚氏在見到雲淺涼的瞬間,眸光裏閃過不悅,她把人領到福生院便是打算好生長談,識趣地人都會知禮數的給她們時間,而不是明知人在福生院,還特意到福生院來見人,這擺明是跟她搶人的意思。


    上前把福身的雲淺涼扶起,在人前擺出婆媳關係好的姿態,譚氏把雲淺涼鬢角亂掉的青絲理好,“聽奴婢說你身體不適,怎麽不在屋裏多休息?你與相爺成親多時,要注意身子才好生養,莫要任性,趕緊迴去休息吧。”


    一席話把繼母的關懷彰顯到極致,連非自己所出的嫡子後代都惦記在內了。


    昨夜顧亦丞把太傅府內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知雲淺涼,劉太傅雖是文人,子孫亦是從文,但才學夠不上入朝為官,幾次科舉失利便娶妻作罷了,家中兒媳一個比一個難纏,自打三個孩子成家後,劉太傅分別給三人置業,但文人難免在意繁文縟節,認定嫡長子繼承家業,其他兩房的人對此很大意見,家裏那本經十分難念。


    譚氏身為繼母本讓人有所非議,對待嫡子稍有不妥,在劉家那種文人禮節裏便是錯,而她想攀劉家的關係,務必要好生對待嫡子與兒媳。


    雲淺涼順勢起身,眉目染笑,不介意與譚氏共同扮演婆媳情深的戲碼,“二娘說得在理,隻是剛睡醒在屋內帶著煩悶,得知劉夫人尚在府內,不過來瞧瞧過於失禮了,而且我也有事想跟二娘說。”


    “何事?”兩人相攜著在屋內坐下,在旁邊作陪的顧逸雲禮貌地行禮,卻不打擾兩人說話。


    雲淺涼對收拾妥當跟隨前來的秋月招招手,秋月低垂著腦袋上前緩步上前,福身站定,“先前擔心二娘與妹妹在府內不習慣,安排秋月在旁照顧,卻沒想到你們是否適應,是我考慮不周。眼下我身體不適,便想讓秋月迴青鬆院照顧,卻又擔心秋月不在福生院缺人伺候。”


    “我這邊有雲兒伺候,你身體要緊,讓她迴去照顧我也放心。”處處提防著奴婢行事不便,譚氏派人去做雜活也是有心想把人氣走,這會如願她自然輕易鬆口。


    然而聞言,雲淺涼溫潤含笑的頓時沉下來,厲目掃向站在身旁的秋月,喝道:“你還有何話好說?”


    秋月猛地跪在地上,嗓音悲哀,帶著哭腔,“奴婢冤枉。”


    從雲淺涼談及家事,劉夫人便端起茶杯裝作品茶,沒有閑心聽顧府家事,見狀便想起身告退。


    “讓劉夫人見笑了。”抬手掩唇,輕咳一聲,收斂嚴厲神色,雲淺涼陪笑著把家醜道明,避免讓人誤會,“我這奴婢自小伺候我一人,陪嫁過來更是隻做著端茶倒水,硯墨伺候的輕活,沒曾想日子輕鬆倒是把她養嬌貴了,二娘讓她去燉燕窩,她竟受不了累,跑迴來跟我編起故事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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