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壓京城流言蜚語,與暗地裏湧動的勢力,從源頭入手。


    顧亦丞親自去了一趟京兆府的牢房,見到了那些煽風點火厲害而被抓捕的人,那些富家子弟並不愚蠢,知曉自身被抓家人會想辦法救自己,在牢房裏日子過得十分舒坦,一日三餐抱怨牢房夥食不好,住宿條件差,收買牢頭買好吃的,一群人犯同樣錯誤的人關押在一處,還未吃到苦頭,嘴裏說出的話更大膽,添油加醋的天馬行空,聊得起勁。


    顧亦丞踏進牢房隔著一段距離,已聽見裏麵的幾間牢房傳出各種揣測的言論,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落到了拘捕坐牢的地步還能侃侃而談。


    “相爺,這些就是煽風點火的全部犯人了。”趙廣鹹穿著官服,他身材有點胖,肚子比較圓,但最近謠言一事壓在肩膀上太重了,讓他瘦了點零頭,官服穿在身上有點憋了。


    說得正起勁的犯人們,見到來人心裏犯怵。


    當朝第一奸臣顧亦丞,平日裏見得不多,但深知相貌模樣,一時間剛才熱鬧的牢房安靜下來。


    “你先下去吧。”顧亦丞揮揮手把京兆府尹打發走,到獄卒般休息的地方搬了張長凳,端正坐在牢房外,“繼續說,本相也聽聽消息傳迴京城變成什麽樣了。”


    他生的好看,著一襲錦衣坐在簡陋的牢房裏,英俊的臉龐透著菱角分明的冷峻,烏黑深邃的眼眸看著人很是專注,劍一般的美貌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發中,好像一直帶著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裏皎潔的上弦月,俊朗裏加入了一絲不羈,單單往那一坐蓬蓽生輝。


    一個穿著淡藍繡銅錢紋錦服的公子哥,看了眼周遭的人,出聲道:“顧相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話語不輕不重,仿若是在茶館裏頭聽人說書般,悠閑自在,“正好迴京從皇上那處得了鎮壓傳言的事,想了解下具體情況。”


    那些人對顧亦丞印象不好,言辭帶刺。


    “真真假假顧相難道不清楚?”


    顧亦丞端坐著,輕鬆自如地應對,“看你們所指何事。”


    “顧相夫人被祁太子劫持,那些兵馬乃萬宋士兵,縱容祁太子在萬宋地盤屠村。”聞言,顧亦丞輕笑出聲,敷衍地點頭,讓對方繼續往下說,那人見他不當迴事,有點氣惱,當下不怵眼前這位奸臣左相的手段,再次直言,“鐵騎軍開國打下江山,培養了一批批精英將士,最後被皇上忌憚而落到個兔死狗烹的下場。”


    聽完,顧亦丞摸著下巴思考一陣,在外人看來是在思索應對之法。


    “敢於直言真相是好事,但道聽途說而來的消息,未免失實,造成百姓惶惶不可終日,這樣豈不中了敵人的計謀。”顧亦丞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看著那群心中各有意圖而散播謠言,添油加醋,煽動百姓的人,心如止水,“村裏雞鴨倒是殺過幾隻做菜,但百姓我一個不缺,隻是其中發生了點事,暫時將百姓安頓到了其他地方,屠村一說純屬無中生有,至於那些萬宋士兵,真真假假你們一個個確認過嗎?”


    “朝中手裏握有兵權的人何止一二,連本相都無法肯定的說自己全部眼熟,至於鐵騎軍,無當時之人親口所言,均需信一半留一半,何況是這種趁火打劫時傳出來的話,真相與大義從來不是光靠嘴說的,有能耐自己去調查清楚,拿證據說話,屆時任你口誅筆伐,本相不會理會半分。”顧亦丞一番話諸多保留,對京城的流言蜚語不曾發表自己態度,隻是勸說。


    所謂堵不如疏,人有腦子,腦子一熱做的事可能糊塗,清醒過來總能明白其中道理。


    一番話堵得人說不出話來,他們這些年輕氣盛的少年郎,崇拜英雄,自然不會讓其受到侮辱,但聰明人明白話裏的意思,莫要被人當槍使。


    “你就是皇上的走狗,自然幫著皇上說話,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做過多少虧待百姓之事。”一男子激動出聲,說話難聽。


    “本相問心無愧,不怕遺臭萬年。”顧亦丞站起身來,準備離去,臨了喊來牢頭,“打開牢門,放他們出去,別占著牢房浪費夥食。”


    顧亦丞從容而來,瀟灑而去,錦衣華服加身,背脊如鬆,慢慢踱步而去。


    趙廣鹹在牢房外等候,見顧亦丞麵上神色與進去前無差別,一時琢磨不懂他這算是什麽套路,跟著人往外走卻刻意落後幾步,想看看牢房裏發生了何事,別讓人死在了京兆府的牢房裏,對外麵那些鬧事的家屬無法交代。


    片刻後牢房裏跑出獄卒,低聲對趙廣鹹耳語幾句,趙廣鹹一驚,讓獄卒在旁邊等著,追上顧亦丞的步伐。


    “相爺,把人放了皇上那邊會不會有意見啊?”趙廣鹹擔心人放出去後,又在外麵亂說話,“萬一他們……”


    “悠悠眾口,如何堵得住?”顧亦丞一派清閑地往外走,雙手背在後頭,儀態不凡,“這跟治水是一個道理,堵不如疏,此事已全權交給我處理,有任何後果本相隻會承擔,趙大人盡管放人迴家,把外頭那些鬧事的家屬打發走,京中府衙門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有了顧亦丞的話,趙廣鹹是打算做個撒手掌櫃了,對那獄卒使了個眼神,獄卒心領神會的迴牢房傳話——放人!


    府衙門前,顧亦丞玉樹臨風的往門口一站,看著那些“犯人”一個個被家屬接走,臨走前還有到他麵前道謝,他隻是頷首受了,風吹不動,看著京兆府外鬧事的人散盡,才挪動了步伐,在看熱鬧的百姓的圍觀下騎馬離開。


    趙廣鹹心裏還有些擔憂,迴府時麵上愁容未散,萬一沒止住天徽帝罰顧相肯定是輕的,就怕拉他出氣。


    “父親,既然顧相接手了此事,您便放寬心等著就是。”趙元其安慰道。


    “真有那麽順利就好了。”


    無風不起浪,傳得那般兇猛,後麵必定有人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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