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裏沒有筆墨紙硯這些東西,藥方隻能口述,祁雲韶十分謹慎,每一味藥方的功效都需是細說,確保無法在裏麵摻雜毒藥。


    “解藥做好肯定得我先喝你才敢喝,我要是在裏麵弄毒藥,同樣會中招,為了弄個你,拿自個兒的命犯險我是蠢嗎?”一番解釋讓雲淺涼是口幹舌燥,實在無心再如此費力,“該說的我都說了,等那個大哥迴來立馬把藥引告訴你,能否來杯水,來頓飯?”


    祁雲韶對門內伺候的死士做了個手勢,“派人去抓藥,送份茶水和飯菜來。”


    死士退下,把門給關上了,這間屋子視線開闊,且是竹屋,外麵天光可以照進來,環境確實是村莊裏最好的。


    “這會祁太子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吧,不管是從誰口裏得知的消息,如今我娘死了,死無對證。”雲淺涼眉頭蹙起,臉色不是很好看,嚴肅得很。


    “顧夫人不妨先與本宮說說,對雲、陸兩家,以及逍遙城的事,你知道多少,這樣才好往下談。”狡猾的祁雲韶接著唱自己的戲,讓對方先把手裏的情報交出來。


    雲淺涼臥底多年早就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張口就能娓娓道來,“陸家當年被扣上通敵的罪名流放後,雲老頭為了擺脫關係隔斷了羽翼,這些是萬宋人盡皆知的事,我母親去世便養在秦氏身邊,她從不讓我接觸那些東西,那時候我在雲家不受寵,並不知道任何事情。至於逍遙城,說句你可能不相信的話,去年我才知道這個逍遙城是個什麽情況,從前隻是知道萬宋內有那麽一座城池而已。”


    “顧夫人要是這麽不坦誠的話,本宮可要下令把人追迴來了。”祁雲韶臉色沉下,發起狠來。


    “說起來的確像是假話,但你大可派人去查,我出嫁之前從未離開過京城,不可能接觸得到逍遙城的人。倘若我早知逍遙城的人,在救治天徽帝時就不會使用一百零八針。”見聽到最後五字時祁雲韶眼底稍縱即逝的驚訝,雲淺涼心裏越發平靜,靠著記憶真假參半的編故事,“我母親死後不久,京城發生過一起大事,當時年幼不懂事,受威脅藏匿了刺客之一,後來有一天,有個人闖進了雲相府找我報恩,提出教我醫術時我便答應了,在救了天徽帝後我才知,會一百零八針的人如今找不出幾個了,事後查了知曉逍遙城情況。”


    “你在陸家出生,這點你沒疑慮過?”祁雲韶再次提出疑點。


    “我閑著沒事做去懷疑自己的母親背叛了自己父親,還是腦子有毛病覺得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雲淺涼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即便是現在你與我說這點,我依舊抱著懷疑的態度,陸家待我如何,我比誰都明白,怎麽可能會不是親生的呢?


    “在你出生當日,陸家確確實實到過一個眼見臨盆的客人,秦家當年到逍遙城求醫,偏生撞在逍遙城出事的檔口,未能救下幼子便恨上了逍遙城,而那名到陸家的女子正是從逍遙城出來的。在女子到訪後,緊隨著雲夫人迴了娘家,幾個時辰的功夫陸府傳出雲夫人生產的消息,事後陸家死了不少人,其中包括接生的產婆,且那名進了陸家的女子暴斃在陸家,不久後被陸家送走,聲稱送會家鄉下葬。”祁雲韶屬於空手套白狼,告訴雲淺涼的情報多半是顧相府能夠查到的,而他需要從雲淺涼的反應裏驗證一些事情的真假。


    “那女子突然暴斃,未能誕下孩子很正常。”


    “秦家心狠,跟在陸家身後,前腳葬,後腳掘,那孩子誕下來了。”說著,祁雲韶停頓片刻,觀察雲淺涼的表情,而她隻是微微攏起秀眉,祁雲韶接著說道:“一個眼見臨盆,一個突然早產,卻隻抱出了一個孩子,必然有個……”


    意識到最後二字,雲淺涼厲聲打斷,“那你憑什麽肯定死的是我娘的孩子,而不是對方的?”


    “秦氏狠毒,雲夫人孕期時多次在她飯菜裏下毒,不可能誕下個活胎,起先得知這事本宮心覺是你命不該絕,如今看來那孩子確實是死了,而你是逍遙城逃出的女子誕下的胎兒,陸家桃代李僵,讓你成了雲相嫡女。”祁雲韶像個說書的,把後麵不確定的事說得,異常平靜順暢,“那女子在逍遙城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多年之後逍遙城還派人找尋她的孩子,將其找迴。”


    雲淺涼擱在桌麵的手點點收緊,輕晃腦袋,否定脫口而出,“不可能,證據呢?”


    “秦氏的話就是證據,用的毒是後宮女子常用的,本宮身在皇宮,見多了這些事,沒有一人例外過。”祁雲韶鄭重的重複一遍,“你,不是雲相和陸家的血脈。”


    雲淺涼抿緊了雙唇,心裏尋思著,除此之外祁雲韶是否還知道別的沒說,隻是到此為止,但已經不妙了。


    寂棲遲派人竊取祁國禁軍冊,目的明確,逍遙城有動搖四國的心思,祁雲韶不可能就此作罷,不再深查,遲早要出事。


    “雲淺涼,你或許當真該死。”


    在雲淺涼深思之時,祁雲韶陰冷的一句話砸下,讓雲淺涼心中一緊。


    早之前在出嫁時,她就是一顆死棋,已是許久未聽到過該死二字,這兩字就像是敲在心裏的警鍾。


    “這世上沒人生來就該死。”雲淺涼幽幽出聲,“秦氏和你都是我的敵人,這些話……”


    “扣扣”的敲門聲響起打斷雲淺涼的話,雲淺涼適時閉嘴。


    片刻後,門被推開,穿黑衣遮著麵容的死士端著茶水與飯菜進來。


    雲淺涼耳朵一動,抬眸看飯菜時視線在死士臉上一掃,自然掠過。


    飯菜放在雲淺涼麵前,雲淺涼當做沒事人般端起晚飯,聽著死士離開的腳步聲,以及關門聲,心思頓時收斂。


    “這些話我不可能全信。”雲淺涼往嘴裏塞了口飯,慢慢嚼著,咽下後才又道:“毒性會因人的體質而導致效果不同,不能因為你沒見過例外,就不允許例外存在,最重要的一點,秦氏應該並未親眼見我母親吃下有毒的飯菜,那就沒辦法斷言會誕下死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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