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城外。


    雲淺涼勒住韁繩放緩了速度,一雙美目打量著麵前這座城池,城外河流環繞,城門口架起一座吊著的橋梁,城門口往來的人隻有零星幾個,穿著打扮是與萬宋京城,甚至是其他城池都有些許不同,不難看出,進出的都是逍遙城內的人。


    吊橋前一像是管家中年男子領著佩刀的侍衛在等候,見到這群騎馬而來的人眼神中有了光彩,邁步上前相迎。


    那人行至勒住韁繩的馬兒前,恭敬喊道:“少主,清寂少爺。”


    “鍾叔久等了。”寂棲遲出聲眼神掃過帶來的侍衛,“迴城吧。”


    “是。”鍾叔應聲,視線在同行的人中搜尋著。


    迴逍遙城的途中,寂棲遲派邵陽先行將消息帶迴,通知逍遙城的人,此次會將流落在外的主子帶迴來,讓大家早做準備,估摸著他們該到了,特意派了人到城門口迎接,這會鍾叔就在這群人裏找尋雲淺涼的身影。


    當年的公主美貌冠絕天下,她的孩子定會是人中龍鳳。


    實際上雲淺涼這一路都已男裝示人,祁雲韶在大肆派人追殺盜走名冊的人,雖說有顧亦丞在京城幫忙阻擋攔截,給他們脫身的機會,但還是不能過於惹眼,她一個女子穿著男裝混跡在男人堆裏,真真是融入到了其中,半點不起眼。


    逍遙城美其名曰是城,進城後卻發現,這座城池更像一個富饒的小國,城內與其他城池大同小異,街道店鋪應有盡有,但這裏的百姓生活得輕鬆自在,更比起往日裏常在京城看到的集市有些許不同,街道上少了叫賣聲,沒有生意時相鄰的攤位聚在一起閑聊做樂,繁華卻樸素,逍遙城給人一種生活氣息。


    有人騎馬進城,沿街的攤販們停止閑聊,目光投向進城的那群人,見為首的人乃寂棲遲,攤販們有些點頭示意,有些張口欲喊,當目光觸及到同行的人裏有不曾見過的人在,生生把話給咽了迴去,眼底浮現出警惕,閑聊玩樂的人迴到了自己的攤位。


    幾乎是瞬間,雲淺涼就感覺到了這裏排外的敵意,耳聽八方,神色逐漸肅穆起來。


    君知盡心盡責地跟著,馬匹隻落後雲淺涼半個馬身,眼神銳利地掃視過投來敵意的小販。


    寂棲遲微微側頭,眼角餘光掃過氣息有變的雲淺涼,轉迴腦袋時揚唇對一眾攤販主笑道:“雲姑娘與她的朋友要來逍遙城住幾日,各位要好生招待。”


    在逍遙城雲姓是尊貴的存在,且逍遙城內最高的建築乃為雲氏城主保留,哪怕多年來主殿內一直空置,無人居住,依舊是地位的象征。


    百姓們的眼神瞬間生變,雲姓人的到來,對於他們而言無比尊貴,仿若久旱逢甘露,那樣饑渴的眼神望著陌生的人。


    片刻後,他們垂下了腦袋,不敢直視那人。


    寂靜,整條街道在這群人路過時,全部寂靜垂頭,那種恭敬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得到。


    城主府位於逍遙城中央,如一座縮小的皇宮,莊嚴而肅穆,門前兩尊鎮兇煞邪祟的白澤石雕,陽光下泛著金光的瓦片,簷角飛龍呈翱翔之勢,似乎隨時會化作真龍飛天而去。


    城主府門前有佩刀的侍衛站崗,從主幹道的入口,到城主府門前整齊的一排侍衛。


    “到了。”寂棲遲翻身下馬,門口的守衛立即有人上前來牽住馬匹帶走。


    雲淺涼站在城主府門前,看著城主府鬥大的燙金字樣,再看看這座看似低調,思及奢華的府邸,心間流露出異樣情緒來。


    倘若天徽帝見到逍遙城城主府是這般模樣,估計得氣瘋去。


    鍾叔領著人往裏去,雲淺涼拉住君知的衣袖,低聲道:“這城裏的百姓都是會武之人,攤子下都藏了兵器,要是動起手來隻管自己先走。”


    剛才在城裏時她當真是耳聽八方,那些人走動時的腳步聲,以及心生敵意時下意識地往藏著兵器的地方摸去,安耐得住的人動作未那麽直接,而是把手在攤子上擺弄貨物,拿起放下時在各種聲響裏能聽出異樣,要是有異動,長街之上就可拔出刀劍幹架。


    長街上不管男女老少,全一副隨時動手的狀態,比現在的持械鬥毆還大發。


    危險分子!


    雲淺涼在心裏如此定義全城百姓。


    跨進城主府大門,栽滿花草的前院呈田字形,前院離正廳有一段距離,寂棲遲等人跨進城主府後,分列兩旁,在雲淺涼踏進城主府時,眾人單膝跪地恭迎。


    見此,雲淺涼秀眉微蹙,腳步邁不開,無聲的恭迎,而在她正對麵,眼神穿過前院,落在正廳屋簷下站定的老人身上。


    老人已經滿頭白發,拄著拐棍,身形有些消瘦,錦衣套在身上略顯不合身,他渾濁的雙目裏散發著堅毅不屈的光芒,定定地看著跨進門的雲淺涼,那種眼神帶著深深的期望,望眼欲穿的盯著她,滿目情緒內斂而沉重,連空氣似乎都被這沉重的東西凝固了。


    老人身側還站著四個年紀不一的男子,他們都在雲淺涼進來的那一刻,垂頭躬身,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無比的鄭重其事。


    萬裏晴空,天朗風輕。


    那一刻,雲淺涼深刻的明白,他們看著的不是自己,而是那所謂的主子。


    雲淺涼站著未動,雙方似乎在僵持著,整座城主府都沉浸在壓抑的氣氛裏,像是暴風雨前的黑雲壓境,像是戰爭打響前的兵臨城下,眾人的心跳是激昂的鼓聲,這時她要是開口說了一句話,那必定是一道驚雷劈下,生生將維持許久的平衡劃破,而失衡的後果代價慘重。


    重重壓力之下,雲淺涼默然地挺起胸膛,直起腰背,筆直如鬆的站在門前,不讓自己被這沉重的責任所壓彎身子。


    徐徐如林,不動如山。


    有人腦門上浮現出細密的汗水,豆大的汗珠沿著額角滑落,滴在灰塵裏。


    許久,對麵的白發老者收了收放開的情感,誇道:“很好,有大將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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