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守衛要求下車檢查時,顧十三的佩劍已然出鞘,架在守衛脖子上。


    “小的並無惡意,隻是發現可疑人例行檢查而已,顧夫人見諒。”那守衛並未在意脖子上的劍,挑起車簾的武器依舊穩穩當當地阻擋了車簾放下。


    雲淺涼戴好麵紗,團扇輕輕搖著,讓重台到旁邊候著,不免意外的讓人看了個側臉,可她全然不緊張。


    而重台在垂下頭時還好奇地打量了那名守衛一眼,才在馬車上的小凳子坐下。


    “她”看起來肥胖了些,坐在小凳子上憋屈得很,但好在幾層衣物遮擋住肌肉形狀,讓人看起來就是個高挑壯實的奴婢。


    “別家的奴婢就不可疑,偏生是本夫人的奴婢可疑了,本夫人倒是想問問,你這般懷疑的緣由是何?”雲淺涼戴著麵紗,別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僅能從語氣裏揣測幾分她的情緒與想法,隻聽那泠泠之音聲色如冰,“該不是是瑾王與顧相府關係不太好,亦或是本夫人與瑾王鬧得不愉快,城防軍特意爭對本夫人吧?”


    “小的秉公處理,絕無半分私情摻雜在內。”那守衛說得義正言辭得緊,大有要和顧相府杠上的勢頭。


    “此話說得好,但本夫人從來都是不講理的。”雲淺涼輕輕地笑了一聲,眸光發寒,“本夫人可以把這奴婢讓你們好好看,但倘若她是清白的,你們懷疑顧相府馬車藏賊人一事,純屬胡攪蠻纏,徇私爭對,城防軍該如何給本夫人一個滿意的交代?”


    顧相府馬車不得通行,堵了後麵人的去路,一時間城門前熱鬧起來了。


    “小的隻是秉公辦事,以防賊人傷害京中貴人與百姓,還請顧夫人莫要為難。”那守衛以退為進,倒是顯得是雲淺涼做賊心虛了。


    “按照你的說法,本夫人懷疑城防軍如此行事,是瑾王受到賊人蠱惑,有意陷害顧相府,那本夫人是否可以打著為國為民的旗號搜查瑾王府?”雲淺涼言辭犀利,把人問得語塞。


    雲淺涼鑽出馬車,站在車轍上,一襲深深淺淺的青色衣裙,黛青色的裙上繡著潔白的百合,清新自然。


    重台不敢再坐著,起身隨旁伺候,一點不怕人瞧見。


    “各位,剛才的事你們也看到,聽到了,城防軍以京城安危為由要查馬車,事關城內眾人安危,我允了,無憑無據懷疑我奴婢可疑,要我交出奴婢檢查,我也允了,可尋常人家遭人汙蔑尚且要討個公道,我隻求證明清白後,城防軍能給個交代,僅僅如此城防軍一句為民著想,逼著我們忍下。”


    雲淺涼臉上布滿了倔強,緊抿著唇瓣,眸中有淚光閃爍,卻異常堅定的發聲,“僅因我是左相夫人,我的奴婢就不再有做人的尊嚴了嗎?大家平心而論,僅因為我身份不同,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就該在大庭廣眾之下遭人羞辱,還得忍氣吞聲嗎?倘若連我都縱容這些人欺辱,尋常百姓該當如何?”


    雲淺涼吸吸鼻子,鑽迴馬車內,把茶壺提出來,拿出手帕用茶水打濕,遞給重台。


    “擦幹淨,讓大家看看你是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賊人。”雲淺涼說得義憤填膺,活脫脫的被欺負後的倔強反擊。


    重台接過帕子在臉上使勁地擦,腦袋一直垂得低低的,像是自卑的不敢抬頭。


    麵紗下,雲淺涼嘴角不禁微微勾了勾,眨眼間又嚴肅起來。


    等待的過程中,進出城的百姓商人,言論偏向了雲淺涼那邊。


    人家都敢當麵把臉上妝容擦幹淨讓人認了,總不能還動手動腳的在姑娘家身上搜查吧?


    徐家的馬車與顧相府的馬車隻隔了一輛馬車的距離,他是以防萬一做的後備軍,這會聽著趕車的侍衛口若懸河的形容前麵的狀況,他嘴角弧度加深。


    分明是假的,活生生的演得這麽理直氣壯,把城防軍抹黑的同時,還順帶博了把好名聲。


    妝容洗盡,一張小家碧玉的臉出現在大家麵前。


    雲淺涼帶著人走到那貼著賊人的地方,把人往麵前一放,“看清楚了,我這奴婢與畫像上的人可有相像之處!”


    兩張截然不同的臉在一處,有了對比,差距一眼便可瞧出,眾人紛紛稱不像,輿論一邊倒的偏向雲淺涼。


    雲淺涼把腰間佩戴的玉佩摘下,連同自己的荷包一道交給重台。


    “與其留在我身邊遭受屈辱,不如拿著這些銀錢迴老家生活。”雲淺涼眼眶泛紅,不知是氣極還是感傷,把東西強塞進重台手裏,把人往城門口推了一把,“走吧。”


    重台拿著東西往前走了兩步,迴頭來看,發現雲淺涼已然走迴馬車,他向著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如傷心般跑走。


    雲淺涼走迴馬車,那兩城門守衛還在,她惡劣的問道:“兩位滿意了嗎?”


    那口口聲聲秉公辦事的守衛未曾想到事情如此,一時僵在原地,而周遭的不滿沒有一句是對城防軍的好話,他頓時感覺肩上扛起了千斤重擔。


    雲淺涼登上馬車,顧十三拿開了架在守衛脖子上的劍,冷聲道:“兩位還不打算讓開嗎?”


    兩人隻好讓路放行,後麵的馬車隻是掀開車簾看一眼,沒有一個受到顧相府馬車的那樣對待。


    出了城門已經看不到重台的影子,他一出來就立馬溜掉了,對後麵的局勢不再多管。


    雲淺涼摘下麵紗,熱得有些受不了的扇扇風,大熱天的不適合那麽慷慨陳詞的激動,那兩炮灰也夠慘的,她要是什麽準備都沒做好,怎麽會送人出城?


    準備出城的前一天,她就找了顧拾過來給易容成了女性的樣子,原本這就算妥當了,但她特意給他畫了個不是特別好看,但修容的妝,弄出欲蓋彌彰的意思。


    她是又挖了一個坑,等著讓人跳進來,逼著雲起南無路可走。


    一端是城防軍,一端是雲起南,宋疏瑾會如何選擇,已見分曉。


    隻要宋疏瑾一撤,雲起南的依仗就少了,他想護住的秘密隻能拱手相讓。


    當然,他可以把東西給宋疏瑾,不過他馬上就會麵臨取舍的分岔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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