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雲淡,朗朗乾坤。


    青鬆院古井旁的那顆月桂,結出了嫩黃色的花苞擁簇在枝頭,綠葉顏色深沉,襯著開滿枝頭的嫩黃勃勃生機,院子裏似有若無的飄著桂花香,濃淡適宜。


    這顆月桂有些念頭了,枝繁葉茂,鬱鬱蔥蔥,陽光見縫插針地透過樹葉與枝椏,落到地麵時隻有零星斑駁的光點。雲淺涼便愛上了這乘涼的好地方,命人做了個吊床掛在樹上,閑暇之時她抱著本書,能在樹下待上一整日。


    不過,夏乏困意難耐,多半她書看到一半,就抱著書本睡著了。


    雲淺涼在吊床上擺了張小案,手肘抵著桌麵撐著下頜,閉著眼睛,右手食指一下一下,緩慢地敲著桌麵,而她麵前擺放著筆墨紙硯,等待著寵幸。


    “夫人,消息送來了。”顧十三手裏拿著信鴿傳迴來的消息,快步走過來。


    “情況如何?”雲淺涼簡單地彎唇笑了笑,敲擊桌麵的手停止。


    “雲相早朝後繞到了瑾王府,在裏麵待了一炷香時間便走了,離開時麵容愁苦,似乎並未尋到解決之法。”顧十三直接稟報,而後把手裏的信放到案上,“這是雲相這兩日的是情況,請夫人過目。”


    雲淺涼睜開眼睛瞥了眼小案上卷起的紙條,單手把紙條扒開,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勾起,眼帶桃花,粗略看過。


    手一鬆,紙條順其本能地往迴卷。


    她懶懶地歇了一會,掩唇打了個哈欠,終於是有了動靜。


    “未必沒有想到辦法。”雲淺涼輕輕說著,如低喃一般有氣無力,“宋疏瑾可不是省油的燈,許是故意放出煙霧彈,讓我們掉以輕心,確認過東西沒出雲相府吧?”


    “這兩日雲相恐怕是過於擔憂了,我們的人和瑾王的人一直盯著,不曾見他取過東西。”顧十三飛快迴答。


    雲淺涼點頭,把麵前的信紙擺正,扶著右手廣袖,伸手去拿案桌右上角的那支小巧的毛筆。


    毛筆搭在硯台上,墨汁已經硯好,她順勢把筆觸在墨汁裏浸濕,提筆盯著信紙愣神,思索如何寫這封信。


    那日宴會結束得匆忙,官員臨走時臉色難看,強撐著一張笑臉告辭,迴府把為官多年所做之事全部迴憶一遍,是否有留下可供人威脅的把柄。


    不過兩日功夫,據說朝堂上百官各個頂著黑眼圈,無精打采,跟失去了魂魄般,隨時提防著會被人參奏一本,或是顧亦丞直接在早朝發難,官員人心惶惶不得安,但少數幹淨的官員問心無愧,依舊過著尋常日子,而那些有派係依仗的人,這時候則尋求依仗庇佑,一時間朝廷派係格局涇渭分明。


    楚河漢界,一條明晃晃的線露在了表麵,當政者看在眼裏。


    心有鬼者,如水中之魚,微波即驚。


    她這是往水裏扔了個魚雷,把裏麵好的壞的,全都給炸出了動靜。


    良久,毛筆的墨汁幹掉,雲淺涼如石化般一動未動,不曾落筆。


    顧十三耐心候著,等著這封信推動全盤計劃的樞紐。


    “唉,裝腔作勢是相爺愛的事,我還真學不來。”雲淺涼輕歎一聲,重新給筆蘸了墨,氣勢十足的在信紙上草草幾筆,隨性而為的寫了三行字。


    落筆後,她把毛筆放下,拿起信紙吹了吹,隻見信上三行字在中間並排,寫得出格,甚至標點符號都懶得寫。


    明日有客登門


    望父周知


    自定取舍


    雲淺涼吹幹墨汁,如對待白紙般甩給了顧十三,“送去吧。”


    “不留姓名與印章嗎?”顧十三看著那瀟灑得都快拘不住的字,委實無言以對。


    “在老頭看來,這麽大逆不道的話,隻有我這個不孝女寫得出。”雲淺涼無所謂地擺擺手。


    宴會時,可是整理了一份雲起南為官多年的把柄,當禮物給送出去,那位德高望重的父親大概是氣死了,定能看出這種不敬的信出自誰手,她索性省事些少些點字。


    “要是瑾王的人出手,我們要動手嗎?”顧十三請示。


    “雲起南把秘密握在手裏多年,既未交給皇上,亦未交給瑾王,必定是有所顧慮,斷然不會讓瑾王此時插手進來,否則雲起南早將東西交給瑾王了,輪不到我們折騰。”顧亦丞雙手背在身後,信步走來。


    “都不是合適的人選。”雲淺涼道,又恢複了慵懶無骨的姿態,“去送吧。”


    顧十三三兩下把信紙折疊好,抱拳點頭,退了下去。


    顧亦丞走近,在吊床旁坐下,吊床晃了晃,而他手順其自然地搭在她腰間,動作輕柔的捏著,嘴裏卻說著正經話,“那樣東西未必是金片。”


    “看他的態度,比金片還重要,能有什麽呢?”雲淺涼扭了扭身子,還未停止晃動的吊床晃得更厲害了,她隻得動手把腰間的手隔開,眼角桃花好似盛開了,軟軟地溢出一字,“…癢。”


    顧亦丞手被隔開沒有拿走,在她後背輕輕按著,一本正經的提醒,“別勾我。”


    “……”雲淺涼懶懶地遞給他一記白眼,老實撐著腦袋閉目養神,“你想多了。”


    這人火大,壓根不用勾,就能自己燃燒起來,她又不是鐵打的身子,哪裏經得起他夜夜春宵,真心沒有那麽意思。


    “不舒服的話迴屋躺著,別坐在這裏了。”顧亦丞另一隻手上陣,看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心疼起來求,兀自反省自己夜裏的折騰。而後不知他腦筋如何轉,忽然道:“不會是有了吧?”


    雲淺涼受驚般的睜開眼睛,反駁脫口而出,“怎麽可能?”


    “這是懷疑為夫的實力,嗯?”顧亦丞尾音上揚,不安分地手摸到腰側捏了捏。


    雲淺涼敏感地躲開,被他看得自己心慌起來,“你別嚇我。”


    雖說這個時代及笄就可成婚生子,成親後行房無法避免,但這副身子還未發育完全,懷孕對身體傷害太大了。


    “你不想生?”顧亦丞眼神有些許變化,眸光黯淡下來。


    見狀,雲淺涼心裏一軟,偏頭傾身在他嘴角吻了吻,一觸即撤。


    “待我長大些再生,到時可以考慮多生幾個錢,顧相府太冷清了。”雲淺涼靠在他身上,閉目休息,“不過這事屬於不可控範圍。”


    年輕氣盛的,擦槍走火就縱情歡愉了,何時有誰能有定數?


    “睡會就起了,晚些帶你出去。”顧亦丞溫柔地撫過她麵頰,心裏一陣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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