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王著手調查蘇奕世之事,盡量求得公平給顧、蘇兩府交代。


    雲淺涼在顧相府內閉門不出的待了兩日,期間蘇家有意上賠禮,均被顧管家以傷還未好,不宜見人為由擋迴去了。


    蘇家無疑是覺得她可勸服顧亦丞作罷,想從她下手罷了,但就如顧亦丞鮮少插手她所做之事一般,顧亦丞謀劃之事,她同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需她時,她就好好待在刀鞘裏,斂其鋒芒,拔出時必將是人所畏懼的利器。


    論起才敢計謀,雲淺涼以以往今所為僅能算是小打小鬧,是壓根搬不上台麵的那種女子間的把戲,還不到真正算計得厲害之時。


    倘若往後牽入的權勢之爭是龍虎之鬥,她目前玩的還隻是貓捉老鼠,出於興致罷了。


    春花掀起馬車一角,讓外界議論的聲響傳進來,無非是顧蘇兩家的恩怨搬上了台麵,這京城裏的八卦每天都有,隻是大小不一。


    蘇家今年來在百姓眼裏算得上是精忠報國的忠良之輩,比起顧亦丞那奸臣的惡劣名聲不知好上多少倍,如今處在風口浪尖上,隨時會被巨浪拍個粉碎,不懂內政與軍中情況的百姓,早已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認定顧相是壞人,殘害忠良一說如風起般傳開。


    雲淺涼擺擺手,春花把簾子放下,隔開外界聲響。


    雲淺涼近來行事小心,這京城有不知名的勢力,而又有寂棲遲那些人在,她盡量不讓外人知曉她聽覺敏銳異常,即便不掀開簾子她聽得仔細,還是做了做樣子。


    馬車不急著行駛,慢慢悠悠地晃過街道,她順耳多聽了些話。


    比如:雲相府家的二小姐,近日與瑾王一道出遊。


    再比如:有人鎮北將軍府鬧鬼。


    鎮北將軍府,是陸家的宅子。


    陸家流放千裏之外已有好些個年頭,按照當朝律例宅邸已然被皇上收迴,可以另賜給蘇其他官員做府邸,畢竟朝中科舉過後,總有新人入職,而那些有能力的官員升遷,賜宅是必要的,而陸家當年的府邸雖被收迴去,但至今無人居住,放置多年早已是間廢屋了。


    “也不知陸家流放至今,還有多少人活在世上。”雲淺涼頗為感慨的道了一句,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惋惜的長歎。


    春花忽然聽她提及陸家,以為是即將到雲相府,勾起了主子的傷心事,但當年陸家凋零得得太快,許多事情還未細查,已然被定了通敵叛國的罪名,流放千裏不得歸。


    “千裏之地,路途遙遠,活著恐怕也再難見一麵。”春花有些惆悵,“但隻要活著就好的。”


    “是啊,活著才有出路。”雲淺涼淡淡的應了一句。


    這世上除了生死,還真就沒有大事了。


    到雲相府時,雲起南還未下朝迴府,劉管家隻能卑躬屈膝的請她進屋去等,而後派人去通知秦氏,但雲淺涼找人有事,倒是沒有留在正廳等,而是往書房方向去。


    劉管家勸不住,尋思著書房有暗衛與侍衛,未必能放人進去,便隻是勸阻一二,實在勸不住由著去了。


    遠遠地,就見清暉園外站著兩個佩劍的男子,曾在春闈時見過雲起南把他們帶在身邊,看來是老頭身邊的近侍。


    之前來的時候雲相府書房不見這般森嚴,看來雲老頭是被她弄得有些害怕了。


    雲淺涼走到門前,兩個侍衛把她攔下,麵無表情的傳達主子的意思,“書房重地,沒有相爺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


    雲淺涼站在月亮門前,眼神隻是淡然的掃了眼攔在身前的手,“我不認為兩位能攔得住。”


    “請大小姐不要為難小的。”兩人又是異口同聲的說話。


    “我隻是到書房等父親迴來,二位要是不放心,大可一直監視著我,這是我讓步的極限,兩位要是不讓,弄出點麻煩來就怪不得我了。”雲淺涼一副善解人意的退讓。


    她今日的確是想找雲起南談談而已,隻是不願與秦氏碰麵,而故意躲到書房來,而且她在書房裏等,雲起南怕是不敢把她久晾在這處。


    兩人互看一眼,有了對策,讓開身子,一人陪她進了清暉園。


    雲淺涼前腳進入書房,後腳暗衛就前去通報。


    雲淺涼在府內等了不到半個時辰,雲起南就匆匆地趕迴來了,腦門上還掛著汗珠,可見他是生怕雲淺涼發現才急忙趕迴。


    “父親。”雲淺涼仿若與眼前之人沒有過隔閡般,起身見禮。


    “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父親?”雲起南背著手走進來,老大不爽地坐下。


    “我眼裏有無父親有何重要,反正父親心裏早已沒我與母親,我寧願讓世人說我絕情,也好過被您賣了還幫著數錢的愚蠢強。”雲淺涼廟麵上功夫做得極好,眼裏嘴角都帶著一抹輕盈的微笑,看上去隻是一對生疏的父女而已。


    雲起南看著雲淺涼笑意盈盈的模樣心裏就來氣,不與她拐彎抹角,“雲相府容不下顧夫人這尊大佛,顧夫人無事便請迴吧。”


    “父親大概是年老了,越發的沉不住氣了。”雲淺涼施施然落座,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望向上座那威嚴而麵帶薄怒的中年男子,彎了彎唇。


    “比不來顧夫人越發有本事了。”雲起南譏諷道。


    “前些日撞傷了腦袋,想來父親不曾關心過我傷勢如何,但倒是因此讓我想起了一些過往舊事,不由得想要來找父親問個清楚。”雲淺涼聲音很輕,透著一股慵懶勁,聲音悠悠地飄在人耳邊,不仔細捕捉仿佛會聽不清她的話,“我年幼時所知母親死因是鬱結在心,久治不愈而病逝,但撞傷過腦袋後,我倒是憶起一些不易察覺的事來,這兩日想了許多,想起我娘是中毒暴斃而亡。”


    “我看你是腦袋撞傷了,胡言亂語。”雲起南怒時肅起的麵容很是難看,麵上看不出有何棉花,但他擱在腿上的手,有一瞬微縮,僅僅是一瞬就鬆開了。


    “父親幾次與我不對付,應當曉得我這人行事如何,要麽我就不來問,來了我就是知曉了些您刻意隱瞞的事實,您想隨便把我打發了,可不是件易事。”雲淺涼眼裏的精明聰慧不太明顯,若是初見,隻怕會覺她是小意柔情的女子,但實則她這不顯山露水,反而讓人摸不準她身上那裏有刺,胡亂來隻會受傷。


    雲起南沉默半晌,大概是氣氛使然,他憋了良久,要倒茶喝茶。


    雲淺涼按住茶壺,把杯子反扣迴茶盤裏,“這時候讓父親喝茶的話,定會把話憋迴去,所以父親還是莫要耍花招,如實告訴我如何?”


    “你娘的死與我無關。”雲起南急切的要擺脫這種局麵。


    “我隻是求證我娘的死,沒說懷疑是父親下的毒,父親這般急切的解釋倒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雲淺涼笑嗬嗬的說著,拿了茶杯與茶壺親手沏了杯茶推過去,“既然父親認為與自己無關,不妨說說當時的情況。”


    “雲淺涼,你有完沒完,那都是過……”雲起南如被點燃了火線的炮仗。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雲淺涼截斷他的話補充完,這才抬眸正眼看著雲起南,“真相永遠是真相,犯過的罪光陰是帶不走的,一條人命,父親以為過得去嗎?”


    “你就是個禍害,我懶得與你多說。”雲起南格外的煩躁。


    “是嗎?但我聽過我的話後,父親應當很想與我談。”雲淺涼眼神往外麵看了眼,確認沒人後才開口,“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雲起南一瞬間緊張起來,起身走到門邊對外麵的侍衛交代。


    “不要讓任何人進來。”他迴到桌前,緊張地壓低了聲音,“你究竟知道什麽?”


    “畢竟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對雲相府的秘密自然知道得比較少,但……”雲淺涼依舊是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嘴角淺淺的笑意始終不曾消失,“……我是何人,父親有所懷疑的話,應當明白你手裏的秘密,我光靠猜都能猜到七分。”


    “果然,那些人早已找上你,在我眼皮底下偷偷教導你。”雲起南一副篤定的樣子。


    “其他的我不多說,那樣東西本該屬於我,父親您一開始就要不起,人心不足蛇吞象,您偏生還讓瑾王知曉,並把我的事告知,您當真以為自己有那麽大的價值嗎?”雲淺涼笑時微微眯起了眼睛,“您還記得在秦家發現的那支簪子吧,我記得秦家最後見的人是瑾王,您猜秦家告訴了他什麽,讓他想娶我。”


    “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雲起南提醒。


    雲淺涼失笑,“這麽久的事虧您還記得,您卑鄙的讓其他知曉酸棗片的秘密,險些害死我,竟還敢向我討要那個條件。”


    雲淺涼斂眉,思考出一個辦法來,“不過,也不是沒辦法再讓條件成立。”


    “我是不會把東西給你的。”雲起南一口拒絕。


    “讓我把那筆賬還迴來,這樣的話當初的賬一筆勾銷,條件依舊成立。”雲淺涼道出自己的意思,她不急著讓雲老頭交出手裏最後的秘密,但也過不了多久,他就得拿出來了。


    “不可能!”雲起南不同意。


    “既然如此,那您沒要求讓我兌現之前的條件。”雲淺涼起身,優雅從容的理了理衣衫上的褶子,“我想說的話都說了,既然話不投機,我便不打擾父親了。”


    雲淺涼走出清暉園不遠,就見秦氏走來,她看到雲淺涼時眼神有些避諱。


    雲淺涼與她擦肩而過時,眉眼彎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心虛之人必定慌張。


    快步走開,雲淺涼心情愉悅。


    她在書房說的話是有破綻的,經不起推敲,細想定會發現有不對勁之處,一旦想多了,以雲起南的心思很容易想到是誰跟她透露了不該說的話。


    出了雲相府,雲淺涼站在門前好一會,才登上馬車。


    秦氏本是擔心雲淺涼會亂說話才趕到書房,畢竟她以某些秘密交換了去見秦家最後一麵,父女兩不見麵最好,一見麵她就心慌得很,是近來好不容喲得了些寵愛,可不能白費了。


    可看雲淺涼出來時的那副樣子,秦氏越發心慌,沒有進書房而是往自己的院子迴去了。


    迴到院子,秦氏立即讓院裏的一個小廝去跟著雲淺涼,看看她會做什麽事。


    她拿不定主意,是說了還是沒說,但必須先想辦法挽救。


    離開雲相府有一段距離後,雲淺涼忽然開口對駕車的安甲說道:“去趟陸將軍府。”


    安甲似乎未料到會去那個地方,愣了愣才迴,“是。”


    緊接著馬車改了道,雲淺涼懶洋洋地斜靠在馬車裏,眼神盯著一處神遊天外。


    果然不出她所料,雲起南知曉她不是親生的,並且早已對她身份有所懷疑,不過從他話中卻不是很明確對方是什麽來頭,隻知道是一群有本事把她教成懂謀算之人,而他手裏僅剩的大秘密,真實身份的人有關。


    明明有相關的東西,卻不知對方來頭,似乎不太可能。


    但既然他知曉她不是親生女兒,還留著她做什麽?


    雲淺涼思緒一卡,喃喃出聲,“沒留來著。”


    他是把她送給瑾王當死棋擺布,養她多年,是為讓她當死棋。


    春花聽她喃喃自語,安慰出聲:“夫人莫要傷懷。”


    然而雲淺涼想得入神來,沒有聽見她的話,一心沉迷在自己的思緒裏。


    雲起南手裏是什麽東西,她隻猜到了三分而已,說出來是想訛她一下,試探他的態度,看樣子的確是與她身世有關的東西。


    想到酸棗片上刺字的秘密,雲淺涼不由得皺了皺眉。


    那酸棗片刺著不全是字,還有一個圖騰,與蒼藍國有關,她當時看到蒼藍二字時嚇到了,沒有去細看後麵的圖騰。


    那樣東西要是讓天徽帝知道,定會懷疑顧相府試圖找到蒼藍國後裔,聯手謀反,這罪名扣下來,顧相府在劫難逃。


    雲起南如何得到那樣東西,另一個秘密會不會也是與蒼藍國有關?


    有關的話,多半是雲起南的秘密極有可能是龜甲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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