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對話,雲淺涼主動結束了交談,那段沉重的過往藏在金碧輝煌的殿宇之下,用血色掩埋,肮髒不堪,她甚至能從已知的劇情裏,知曉牽扯到先帝後那段不該存在,卻又無法抹除的故事,是如何的不堪。


    一段情仇,牽扯到皇室,必將是難堪收場,何況是無論表麵關係,還是自身所有的身份差別,注定了是一場恩怨。


    而當這恩怨情仇裏牽扯到了後輩,結果可想而知。


    這是一場逃不掉的禍事,許荃逃不開死亡的命運。


    雲淺涼本想不去挖顧亦丞的傷口,憑自己去查,能查到多少算多少,她知曉頂多是爛在肚子裏不會亂說,然而不等雲淺涼有所動作,一向低調的明王府,竟是趁著這次天徽帝疑心宋疏瑾與雲相府,突然大辦壽宴,邀請了各家官員女眷參加,包括雲淺涼在內。


    雲淺涼收到燙金請柬時,第一個想法就是——鴻門宴!


    向思虞對顧亦丞愛而不得,而她與向思虞之間往往以一方慘敗收場,而這個人一直是向思虞。


    在這種仇人見麵情況下,明王府公然給她下帖子,以向思虞的性子,在自己的主場,她會放過自己?


    雲淺涼原本想尋個理由拒絕了,然而除了顧相府的請柬外,明王府隨後派人單獨給了她一份請柬,誠心邀請雲淺涼赴宴。對此周全的做法,雲淺涼看著不向是向思虞的作風。


    因為這張請帖一下,雲淺涼就必須得去了。


    先帝在世時,明王一個外來者,憑借自己的本事與先帝交好,在一眾開國老臣以及老臣後代裏,明王的出現如一汪清泉,他背後沒有家族勢力,剛到京城與各家勢力沒有牽扯,在帝王忌憚家族黨派勢力時,底子幹淨幾乎是帝王重用之音。


    先帝為打壓老臣勢力而重用新人,明王是當時的首選,不僅受到了先帝重用,還在多年後直接混成了異姓王,可見明王受寵時掌握了多少勢力,所以先帝駕崩後,盡管明王逐漸低調,嫌少在朝中發表政見,但沒人相信明王將所有勢力散盡,成為了醉於山水之色的閑散王爺。


    明王府是在向豐愷受寵時建立的,因明王喜愛山水之色,先帝將京城內那座風景秀麗的毓琇山賜給了明王,明王將府邸建在毓琇山的半山腰上,修建了一條足以兩輛馬車通行的道路,並將兩旁道路打理得漂亮,再遠些用鐵柵欄圍起,防止山間走獸誤傷人。


    雲淺涼看著漂亮的山道,可以相見在這落後的古代,修建這樣一座宅邸所要花費的人力與物力,必定無比可觀。


    “單憑這點要我相信明王散盡了勢力,我都不信,何況是朝中那些人精。”雲淺涼合上車簾不足搖頭,心間明了其實明王這處時先帝所賜,哪怕他勢弱這宅邸依舊存在,看不出什麽,隻是這山道兩側的打理顯出了不同尋常,“明王這是借著山道來威懾眾人,今日一過朝中大概會重新看待明王府。”


    “明王老奸巨猾得很,可惜兒女都未得到他一般的真傳。”顧亦丞擺弄著手裏的稀奇玩意兒,那是準備給明王的賀禮,他信手就拿來玩了。


    “未必吧,瞧那請柬下得多缺德,可不就是拿定了主意我不來,特意單獨給我送一份請柬堵我退路。明王府這般禮待,我若不來既顯得顧相府沒禮數,又顯得我怕了向思虞不敢來,這般我還不來,估計就得說我隻敢在自己的地盤和外麵得意,想想我來得還挺不爽的。”說著,雲淺涼把他手心裏把玩的禮物給拿走,重新裝進禮盒裏,往自己這邊挪了挪,阻止他再亂弄。


    “不爽幹脆別給他賀禮了。”顧亦丞撐著下頜看雲淺涼,沒東西玩看人也是賞心悅目的。


    “別說,我還真不想給。”雲淺涼看著手裏那顆鑲金貓眼石,簡直肉疼,“但滿朝文武都在,空著手去太丟麵了。”


    鑲金貓眼石的價格昂貴,這一下送出去那麽多錢,她不心疼才怪。


    “你不是隻愛錢嗎?”


    “唔……”雲淺涼一時語塞,她愛錢成習慣了,但現在有了更……


    雲淺涼眼神閃爍,手快的把禮盒合上,避免自己多看舍不得,裝出一臉冷漠的樣子,“你管我。”


    “你是我的妻子,可不就得管你。”顧亦丞理直氣壯的迴答。


    “等你生辰的時候也辦一個,咱把賀禮收迴來。”雲淺涼腦筋一轉,還真是不肯吃虧。


    “辦壽宴花費也不小,還麻煩。”


    “那還是算了,等有那種省錢又能收禮的事再通知我。”雲淺涼往椅背一靠,頓時沒了興致。


    山道上陸續有賓客前往,遠遠望去可謂是車水馬龍,跟遊園會似的。


    明王府在大門朝南,門前兩尊石獅子威武不凡,比起尋常人家的石獅子,更加華麗壯觀,不像是鎮宅,更像鎮山之獸。


    府門前管家領著十餘婢女在門前迎客,明王府的婢女服飾很是飄逸,如山間福地裏伺候仙女的仙娥,令人眼前一新。


    “恭候顧相遇顧夫人多時。”管家上前恭迎,客氣嚴謹。


    “明王有禮了。”顧三遞上送人的賀禮,替主人迴話。


    到底是身份尊卑有別,迴話都有講究。


    管家讓婢女帶領賓客進府,管家又去迎接其他賓客,因從山道上來,各家的馬車都是有秩序的上來,到達府門前時,大家都是按照上山順序等待進府,看起來並無高低之分,顯出明王府的誠意,無差別對待。


    進了府內,唯有四字可形容——巧奪天工。


    屋舍儼然,雕梁畫棟,一座座院落在山水景致裏坐落,一景一物,相得映鄣,整個府邸幾乎就是個景觀園,景致目不暇接,雲淺涼初進皇宮都沒有震驚,卻為眼前的府邸而驚歎。


    雖不如皇宮那般華美精致,但明王府絕對抵得過一個皇宮!


    這哪裏是閑散王爺,野心昭然若揭啊。


    顧亦丞見她神色了然,心下安心不少,“待會我讓顧三跟著你。”


    “好。”雲淺涼欣然接受。


    在敵人的地盤上,謹慎些許為好。


    顧亦丞是個男人,武功高強,且劫色他也不吃虧。


    婢女領著他們到舉辦宴會的地點,一路上見到那原生態自然景色,包括人工湖,無一不令人歎為觀止。


    在山上造一個可供遊玩的人工湖,期間所需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雲淺涼靠近顧亦丞,悄聲道:“分明是奸臣,為何我們家反而看起來清苦得很呢?”


    顧相府古樸清雅,與尋常的府邸相比倒是大同小異,隻是看起來很尋常,甚至看不出府內太多有價值的東西,字畫多得很,其他的大多數是故府的原樣,沒太多改變,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時代感。


    “粉飾表麵?”顧亦丞一句反問。


    雲淺涼眨眨眼,無言以對,越是奸臣越要表現得清苦,那麽多錢拿來做什麽?


    “有什麽用?”


    過得那麽清苦不照樣被人說成奸臣,朝廷一有動蕩損害了百姓利益,百姓矛頭第一時間指向顧亦丞,百姓都養成習慣了。府內過不過得清苦外人已經認定他是貪官汙吏了。


    明王府未對過府的賓客特殊關照,一律由奴婢帶領,在宴會的場地有本家的人在招待。


    明王府素來低調,這次宴會舉辦得突然,多半女眷是等待夫君下朝後前來,隻有少部分的女眷捧場先到,其中就有許久不曾出席參加宴會的秦氏。


    秦家出事後,秦氏精神一直不好,到現在還沒有徹底恢複,臉上抹了厚厚一層胭脂水粉才勉強遮掩,但眼神裏的疲憊難以掩飾,看得出來長時間耗心神的事應付不來,但此時她來了不讓人稀奇,稀奇的是明王府竟然請她來。


    秦家通敵叛國的大罪,如今誰人不如遇瘟神般避讓她三分,事情剛過不久,愁雲還未散去,明王府就邀請了秦氏,確實讓人匪夷所思。


    雲淺涼見秦氏有些驚訝,秦氏見雲淺涼亦是如此。


    向思虞的心思昭然若揭,雲淺涼這是深入敵人內部,然而她竟然敢來。


    見她望過來,秦氏一下避開眼睛。


    雲淺涼微微一笑權當沒見著,畢竟京城大家都曉得,是顧亦丞待人抄了秦家,而雲淺涼當天還親自去了秦府,恩怨分明,再笑臉相迎別人看著就假惺惺了,索性雙方佯裝不見,避開彼此。


    而雲淺涼曉得,秦氏避開她的原因絕非單純隻有秦家那樁事,而是她求過雲淺涼,還背叛了雲起南,與恨意同存的還有虧心與顏麵。


    “陸家事發後,我娘被降為姨娘,她卻還頂著雲相夫人的稱唿,看來我父親年紀越大越能容人了。”雲淺涼陰陽怪氣的嘲諷親爹。


    “急什麽,慢慢玩。”顧亦丞淡淡然安慰。


    “我不急,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現在還不是對她下手的好時機。”


    秦氏現在所處的位置,摔下來也不如以前痛苦,她自然不急著下手。


    雲起南今日的留情,將是她日後重創秦氏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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