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狩獵正式開始,男子們用過早膳後隨著天徽帝前去打獵,女眷們隻能在營地裏等候,或是看那些世家子弟玩摔跤比較,好在是氣候怡人,否則幹坐在看台嬌弱的小姐們會中暑,倒下一片。


    雲淺涼的眼神在秦氏與她身後女子之間來迴轉悠,昨日晚宴秦氏身體不適未出席,所以她都不曉得秦氏居然還帶了個窈窕美人前來。


    那女子戴著麵紗看不見容貌,但一身漂亮的紗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裸露在外的皮膚白嫩細膩,最讓雲淺涼在意的是她那雙靈動的眼睛,明眸杏眼,宛若一汪泉水,幹淨得不染塵埃,這種眼神對活在複雜環境裏的貴族公子哥而言,絕對是致命的。


    她的裝扮不如京城貴族小姐般繁複華麗,輕紗加身,在有風的日子裏輕紗飄動,飄逸靈動,布料輕柔貼身,且露出一小節藕臂,卻不顯得輕浮出格。


    最讓雲淺涼奇怪的是,她如奴婢般站在秦氏之後,但穿著打扮全然不同於奴婢。


    那女子觸及到雲淺涼探究的眼神,落落大方的彎了眉眼朝她微微一笑。


    雲淺涼饒有興致的彎起嘴角,好個有教養的“奴婢。”


    雲淺涼往椅背靠去,朝春花勾勾手指,待她俯身下來,她才壓低聲音問道:“秦家這一輩裏有女子嗎?”


    “秦氏隻有兩個弟弟,大的成親多年,卻不曾聽聞有所出,小的至今未娶,至於其他往來的親戚在嫁給老爺後斷絕了關係,並無往來。”春花把所知的消息告知。


    雲淺涼摸著下巴越發好奇,那女子眉眼間與秦氏不像,亦不像前些日在驍王府見到的那位秦夫人,所以她才懷疑是可能是秦家親戚裏的女孩,長得好被秦家人看中帶到了身邊,畢竟秦家目前想要攀附權貴,以賣女的方式最不惹人生疑,且關係較為穩固。


    “顧夫人往年從未參加春秋狩獵,可覺得無趣?”袁貴妃話題轉向隻說過寥寥數語的人。


    “不會,甚是有趣。”雲淺涼迴答時彎起的眉眼裏藏著不懷好意。


    要是秦氏身後女子乃祁國人,她會覺得更加有趣。


    “這每年狩獵都是男子的事,我們這些女眷跟在也不過是陪同而已,倒是沒什麽有趣的安排,顧夫人會騎馬的話,可以騎馬到附近轉轉,看看寂靜山周圍的風景。”袁貴妃溫柔體貼的說道,並不強求別人陪她在看台處幹坐著等候。


    “如此臣婦恭敬不如從命了。”雲淺涼起身道謝,領著奴婢離開看台。


    秦氏見雲淺涼離開,對身後的女子交代道“畫桑,你去找找二小姐。”


    “是,夫人。”畫桑隨後離開看台。


    雲淺涼閑庭信步的在外圍閑逛,對喧囂熱鬧的摔跤比賽毫無興趣,在看台喝茶吃東西半天,她倒是沒虧待自己,吃得飽飽的,正好借此機會散步消食。


    雲淺涼打心裏想去騎馬,享受奔馳在風中的感覺,但她知曉以前的雲淺涼不善騎術,她若表現得過於熟練很容易讓人懷疑她的身份,才學可拿著書本自學,騎術卻不能紙上談兵。


    “咦。”水芹發出驚訝的唿聲,“夫人您的簪子掉了一支。”


    今晨是秋月替雲淺涼挽發的,她定睛一看,那高低插著的兩支金簪,隻剩下高的那支了。


    “還真是。”秋月低頭在腳邊找找,沒有發現,咧著嘴笑道:“我沿路去找找。”


    “奴婢迴看台那處找找。”水芹往看台處跑去。


    雲淺涼抬手扶了扶剩下的發簪,往前走了幾步,尋在出因寬敞的位置站在路邊等待。


    春花見少了支發簪,發髻顯得素了些許,且無法撐起身份,說道:“奴婢再去替您拿支發簪來,以免落人話柄。”


    “去吧。”


    外人判斷身份向來是看衣著打扮,她對往腦袋上增加重量這事委實沒興趣,在府內時一支發簪草草了事,可出門在外總得拿出顧相府主母的氣勢,不能落於下風,秋月恨不得把她一腦袋都帶滿金銀珠寶,而她最多隻能接受兩支發簪了,多了難免累贅。


    雲淺涼等待許久,三個奴婢均未迴來,她剛想去找找,最不願見的人騎著馬停在她麵前。


    “能否邀請顧夫人賽馬?”向思虞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麵前之人。


    “郡主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會騎馬。”雲淺涼淺笑盈盈,婉拒後欲邁步離開是非地。


    “你不想要你的人了嗎?”向思虞似笑非笑的盯著收迴腳步的女子,在她看過來之際,轉頭往另一個方向看去。


    雲淺涼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春花站在遠處,嘴巴裏塞了布條,雙手背在身後,而在她身後站著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兩人間有帳篷做掩護,不是這個角度很難發現那裏藏著人,而那男子見她看過去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無聲的威脅。


    雲淺涼平靜的眸色變冷,收迴目光,“放人的條件。”


    向思虞揚眉吐氣的微笑,揚起下巴,以傲視群雄的眼神睨視人,“這會狩獵的人快迴來了,我要你跟我賽馬,結束我便放了你的奴婢。”


    雲淺涼抿緊雙唇,眼珠轉動,“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必須先放了她。”


    向思虞戲弄人般搖頭,“你沒資格談條件。”


    雲淺涼眼神擔憂地望向那邊,那侍衛身體與春花貼得極近,手在她身上胡亂摸著,春花拚命搖頭掙紮,而那男子卻湊近耳邊親吻她。


    雲淺涼壓下心間怒氣,袖間的手逐漸收緊,必須先穩住那邊情況,“我答應。”


    向思虞自信的微笑,打了個手勢,那侍衛停止猥褻,把刀架在春花脖子上,以示威脅。


    向思虞拍拍手,立刻有人牽來一匹馬,顯然早有準備。


    “安平郡主不介意我迴去換身衣服吧?”雲淺涼的擔憂盡數藏在心間,麵帶微笑,對自己一身華服不是很滿意。


    “紫葳,你陪顧夫人去。”向思虞思慮周全。


    雲淺涼隻是瞥了眼身旁的奴婢,轉身往營地走去。


    由於春闈外出,未免被人說她整日帶著侍衛出入帳篷,顧十三等人均是隱到暗處保護,但他們重點保護雲淺涼,倒是忽略了奴婢的安危。


    顧十三發覺情況後,借著雲淺涼拖延時間之際,繞到後方試圖營救,卻發現周圍藏了許多明王府的侍衛,他剛靠近已然有消息傳給抓住春花的人了,正麵衝突已生是非,顧十三隻能派人去通報主子。


    雲淺涼迴帳篷換了身輕便的衣物,出來時,眼神掃過周圍,顧十三藏在暗處對她打了個手勢,她看見後微微蹙眉,隨後收迴視線走出營地。


    向思虞是早有計劃,等待著她身邊有人落單時,抓住奴婢威脅她就範,所以營地裏才會布滿了明王府的眼線,提防著她暗地裏營救。而邀請她賽馬也是其中一環,她提及狩獵之人快迴來了的話,過於刻意,就像是特意讓她察覺賽馬的用意,是為讓顧亦丞看到兩人誰更好。


    向思虞在借此掩蓋真正的目的,想利用這個機會殺了她。


    雲淺涼換身衣物的功夫,她與向思虞賽馬的消息,就如長了翅膀般飛遍了整個寂靜山。


    原本那些摔跤的男子沒了比賽的心思,而那些圍觀的人亦是更想看另外一場大戲,轉移了陣地,在賽場外找到適合觀戰的位置,翹首以盼。


    徐慕是個文人,隻會些花拳繡腿,沒有跟程子驥與蘇肅引兩人去打獵,當個摔跤比賽的裁判,當得不亦樂乎,得知雲淺涼要與向思虞賽馬,心知不妙,趕緊讓自己的貼身侍衛去樹林裏找救兵。


    而尋找金簪的秋月與水芹不知發生了何時,一頭霧水,正想去找春花問清楚時,發現春花不見了。


    看台上的貴婦們,得知兩個女子要賽馬,亦是很感興趣。


    “雲夫人,你家大小姐還真是不同凡響,不僅懂醫還擅騎術。”袁貴妃看向賽馬場。


    “貴妃過獎了。”秦氏眉頭緊蹙,實在覺得匪夷所思。


    自打陸瑤死後,她裝作親厚的模樣把雲淺涼養在身邊,雲淺涼被她嬌慣成何種德行,她心裏最清楚不過,分明是個嬌蠻跋扈的廢物,為何家人前後判若兩人?


    秦氏視線望向賽馬車,見雲淺涼穿著一身輕便束袖衣裙,越過重重人群,走向賽道。


    顧亦丞身上背著箭筒,手裏拿著弓箭,在馬的一側用袋子裝著獵物,此刻他正瞄準一直山雞準備放箭,卻聽聞不遠處傳來議論之聲。


    “聽說安平郡主與顧夫人要賽馬,趕緊迴去看看。”


    “女人爭風吃醋起來真可怕。”


    聞言,顧亦丞心神一蕩,脫手的箭矢射歪,驚走了山雞。


    宋疏瑾從另一邊耳邊,馬身從樹後麵露出一半,他看了眼那支射歪的箭,冷哼一聲。


    “原來顧相的死穴是顧夫人。”宋疏瑾抖抖韁繩,露出身子。


    “瑾王有閑心說風涼話不如多去打幾隻獵物。”顧亦丞把箭放好,勒住韁繩換了方向,朝樹林外騎去。


    宋疏瑾冷冽的唇角彎了彎,亦是往同一個方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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