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午夜鍾聲敲響後才能散席,期間齊太後早早離席。


    剛到子時,天徽帝在程皇後的攙扶下起身,“朕乏了,剩下的事交給驍王與瑾王了。”


    “恭送皇上,皇後。”眾人起身跪地恭送。


    天徽帝一走,毓秀殿的氣氛頓時輕鬆不少,驍王年長代為招唿百官,他素來親和,手無實權,在朝廷裏很受百官愛戴,毓秀殿內宮宴氣氛霎時歡愉起來。


    歌舞長樂,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逐漸熱鬧起來。


    男賓席間相互敬酒,先前不敢放肆看舞女的人,大膽起來,眼神直勾勾盯著舞女看,惹來不少女眷家屬的不滿,膽大些的女眷幹脆到男賓席間看住自家夫君,那些逆來順受的夫人隻能唉聲歎息,佯裝未見,任由心底愁緒滿布。


    場麵熱鬧起來,雲淺涼倒是有些格格不入,她撐著腦袋下頜欣賞歌舞,無心與身旁妹妹交談,亦無心與在場女眷閑話家常,交流夫妻相處之道。


    雲青煙幹坐著實在無趣,綿長柔情的眼神漸漸越過眾人,癡癡地落在對麵的宋疏瑾身上,她生得美麗,巴掌大的鵝蛋臉柔美而溫柔,美眸煙波蕩漾,含情的眼神帶著欲拒還迎的嬌羞,秋波一送,讓人身體都酥掉半邊。


    她今日穿得少,輕粉華衣淡裹柔軟腰肢,素白紗衣輕披在外,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隱約現出,更顯嬌俏可人。


    雲淺涼眼角餘光瞥見她情意綿綿的模樣,心底冷笑,起了壞心眼。


    “難得與妹妹見一次麵,有些話我幹脆趁此機會說了。”雲淺涼收迴視線,坐直了身子。


    “姐姐請講。”雲青煙擺出一副虛心聆聽的乖巧樣。


    “有些東西不是自己的,肖想太多反而容易丟掉。”雲淺涼說這話時,似有若無的看了眼宋疏瑾的方向,暗示話中所指乃是他。


    聞言,雲青煙猛地抬眸望向雲淺涼,乖巧麵容終是瓦解,眼神裏憤憤不平難以掩藏,隻是她慣於扮柔弱,快速把眼裏湧動的情緒隱藏起來,她唇瓣猶豫地動動,卻始終沒道出半句過激的話語。


    她垂下腦袋,仿若受了欺負,唯唯諾諾的說道:“我與瑾王是兩情相悅。”


    “那你所求之事,他有幫你辦到嗎?”雲淺涼意有所指,見雲青煙有短暫的僵住,她湊近雲青煙耳邊,惡劣的說道:“瑾王親口告訴我,我體內之毒乃你母親所下,我聰明的妹妹,你應當知曉這意味著什麽?”


    對宋疏瑾而言,秦氏的存在會壞事,以免出太大的紕漏無法挽迴,他想借她的手把秦氏除掉,可她得知確鑿的真相後,按兵不動,一旦秦氏再有動作,宋疏瑾極有可能在她之前動手,然後把罪名栽贓到她身上。


    “你胡說!”雲青煙臉色微變。


    宋疏瑾對雲淺涼深惡痛絕,絕不會這麽做,雲淺涼是想挑撥離間!


    而且,宋疏瑾“知道”雲淺涼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對她態度怎會好轉呢?


    如此一想,雲青煙安心了。


    “姐姐莫要胡說,我相信瑾王。”雲青煙一改之前的心慌,堅定出聲。


    雲淺涼好笑的搖頭,對雲青煙盲目的信任無話可說,被愛情蒙蔽了雙眼,沒救了。


    雲淺涼又望左側看了眼,向思虞情緒低落,自顧自的在喝悶酒。


    向思虞仗著身份尊貴,才學不淺,總是看不起京城裏的一眾千金小姐,而且她對那些愛慕顧亦丞的女子心懷敵意,動輒給人難堪,大家對她存了不少意見,平日裏在家舉辦宴會從來不會給她遞帖子,她的人生好像有顧亦丞一人就足夠了。


    雲淺涼又是一陣搖頭,若不刻意爭對她,她倒是能做到如對待顧相府那群歌姬舞女一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偏生這人不肯安分,非要把自己的痛苦發泄在無辜者身上。


    顧亦丞見她望著向思虞流露出些許同情,不是很開心,隨手摸過一支筷子,瞄準雲淺涼的方向擲出去。


    歌舞吵鬧,筷子穩穩地落在桌上,發出聲響。


    雲淺涼循著筷子飛來的方向望去,顧亦丞還保持著擲筷子的動作,見她望過去,他風騷的笑笑,對她勾勾食指,讓她到男賓那邊去。


    雲淺涼無奈的在心間長歎,這人安分點會死嗎?


    雲淺涼相當給麵子,抓起筷子往男賓席走去。


    顧亦丞看著走近的人笑得愈發得意,伸手牽住雲淺涼的手,挪挪位置,將雲淺涼安置在左手邊,佯裝出一副醉態賴在雲淺涼身上,不肯坐好。


    “可以迴去了嗎?”雲淺涼把筷子放好,有點待不下去。


    “想走也可以。”顧亦丞如孩子般無視眾人不斷投來眼神,腦袋枕著她的肩膀,握著她纖纖手指,一會握緊一會鬆開,偶爾撓撓她的手心,玩得不亦樂乎,“但你不想討迴剛才的賬?”


    “怎麽討?”雲淺涼拍拍他的手,讓他別得寸進尺,嘴裏卻是應著他的話。


    “怎麽欺負你,就怎麽欺負迴去。”顧亦丞對答如流,好像這事是件輕鬆的事情。


    “對方可是明王與安平郡主。”雲淺涼皺了皺眉,身份擺在那裏,他一個丞相找王爺的茬有那麽輕鬆,而且明王那個人心思深,指不定會報複迴來,她最好不要去惹那人為妙。


    “所以呢?”顧亦丞不以為意的反問,五指張開,扣著她的手,一根根將手指收緊,“隻要你想,一切顧慮我都可為你擺平,一個外姓王爺而已,何需懼他?”


    雲淺涼眸光閃爍,輕咬唇瓣,沒有接話。


    兩人貼得近,輕言細語,此刻她垂眸不語,像極了害羞,別人投來的視線亦是繾綣曖昧,而雲淺涼全然不察,兀自思考是否可行。


    顧亦丞雖是丞相,地位不如親王,但他在朝中手無實權,可謂是權傾朝野,連天徽帝都需忌憚他的勢力,而時不時在朝中打壓他,但好在顧亦丞行事滴水不漏,把名聲搞臭,朝中那些大臣諸多不願與他同流合汙,打消了天徽帝不少疑心。


    而剩下的派係裏,最有威脅的是宋疏瑾,他在朝中明裏暗裏都有實力,一半浮於明麵,一半隱藏在暗處,天徽帝器重顧亦丞亦是想要借顧亦丞打壓宋疏瑾。


    最後一個便是明王,明王在朝中同樣有些勢力,盡管他老謀深算藏得深,天徽帝依舊時刻提防著向家,畢竟他隻是個外姓王爺,竟懷了謀朝篡位,企圖讓宋家的江山變成向家的。


    三人中,若論得天徽帝信任,顧亦丞必定是排在首位,明王是墊底的,真鬧出事來,天徽帝會借此打壓向家,而刻意偏袒顧亦丞。


    “淺淺,沒必要想太多,你我惡女奸臣,皆非明事理之人。”顧亦丞腦袋蹭了蹭,在她耳畔輕聲說話,溫熱的唿吸噴灑在她耳垂,惹來她惱火的瞪眼,他隻是開心的笑笑,又問了一遍:“想不想?”


    本就身負惡名,還想博個好名聲來立牌坊不成?


    雲淺涼搖搖頭,“這次便算了,我不想樹敵太多。”


    她這個人極其護短,惹到她還算好,但惹到她的人,半分都忍不了。


    倘若先前顧亦丞護她而被逼著喝了,她是真的會報複迴去,好在解決得很順利,沒必要再惹麻煩。


    “反正沒人會領情,何必好心?”顧亦丞挑了挑眉。


    “我沒那麽善良。”雲淺涼說道:“迴去?”


    “行吧。”顧亦丞戀戀不舍的把腦袋挪開,“等我會。”


    顧亦丞來到驍王席位前,跟他淺說了兩句,而後客氣地告辭。


    宮宴按理來說是要到午夜才散席,但天徽帝走後,想走也行,而他想要離席的話,無人敢強迫他留在宴席上。


    迴到顧相府時,剛好響起午夜的打更聲,夜晚寒氣最重時。


    青鬆院內,燈火通明。


    院子各處都掛著四角宮燈,古風古韻掛了滿院子,將青鬆院照得大亮如白晝。


    雲淺涼看著院子內暖橘色的光微愣,不解道:“這是顧相府的習俗?”


    顧亦丞嘴角抽抽,哭笑不得。


    他特意吩咐府內奴婢把院子布置一番,讓青鬆院看起來溫馨些,聽說女子喜愛花燈,這個時節沒有賣,隻好弄了些宮燈來掛起,誰料她這般不解風情。


    成親後的第一個新年,她是當真沒想過為他準備點東西啊。


    “夫人,這是相爺特意為您準備的。”顧三當下出賣了主子。


    “我天黑不出門。”雲淺涼迴答得很正經,“而且我眼不瞎。”


    秋月著急地跺跺腳,上前湊到雲淺涼耳畔低聲提醒,“夫人,相爺大概是想給你個驚喜。”


    雲淺涼桃花眼眨巴眨巴,慢半拍的反應過來,過堂夫在玩浪漫,但是——


    ——一院宮燈很浪漫?


    雲淺涼輕咳兩聲,打破僵硬的氣氛,“相爺有心了,來年多指教。”


    然而有了先前的不解風情,她這話怎麽聽都有點勉強。


    “就這樣?”顧亦丞語氣裏全是不滿。


    “要不給你個紅包?”雲淺涼試探道,眼裏明明是不舍得花錢,而後想起一樣東西,她頓時雙眼放光,鬆了口氣,“我還有一樣東西,你定會滿意,但還差些才能完成,我明日親自送給你。”


    顧亦丞臉色這才好了些,但雲淺涼接下來一句話,又毀了他心情。


    “可以吃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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