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前日,萬鬆京城銀裝素裹,厚厚的白雪覆蓋在地麵,花叢、大樹都堆積了一層白雪,遠遠望去像棉花糖堆在枝丫上,柔軟而冰涼。


    青鬆院的紅梅在白雪的襯托下,越發嬌豔欲滴,簇蔟紅花燦爛的綻放在枝頭。


    院內積雪比較厚,打掃過後地麵濕漉漉的,近來宮中傳來消息,邀請官家女眷跨年那日進宮赴宴,一起迎接新年。


    雲淺涼估摸著這具身體經不起她大冬天的折騰,要是病了宮宴上遇到麻煩,反而無法施展,便把每日清晨的跑步鍛煉改成了室內運動,拿著跟跳繩沒事就帶著奴婢一起蹦躂。


    “說實話,我不是很想去。”雲淺涼甩著自製的跳繩,兩條手臂跟軲轆似的轉悠,雙腳起跳落地,嫻熟得很,還有閑心聊天。


    “整日待在院子裏不好,出門走走對身體有好處。”顧亦丞端著茶杯悠閑的品著,眼神注視著如兔子般的人兒,頭發在後腦勺有活力的甩動,衣裙擺動,單調是單調了些,盛在人美精神,“女子都愛上街買胭脂首飾,買華服美裳,你邀上些未出閣前的玩伴出門逛逛也好。”


    “那是項花錢的運動,不再考慮範圍內。”雲淺涼耍了個花式,跳著轉了個圈,麵向顧亦丞,“宮宴何時結束?”


    “子時左右。”


    “真不知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哪還能這麽閑得慌,非得把人從暖和的家裏拽出去陪他喝酒作樂。”雲淺涼搖搖頭,嫌棄地要死。


    天徽帝估計是一個人看美人覺得沒趣,所以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打著慶祝的名頭,組織一群人看喝著小酒美女,人多熱鬧,還能聽人評頭論足。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白吃白喝還不樂意了。”顧亦丞搖頭笑道。


    “送來上門更令人心情愉悅。”雲淺涼停止甩動,收了跳繩,隨手放在椅背搭著,走向桌邊倒了一杯茶,豪爽地仰頭飲盡,而後又倒了一杯慢慢品完,“有些澀口。”


    雲淺涼放下茶杯,走進內屋沐浴更衣。


    傍晚時分,天色已然開始暗下來。


    顧相府的馬車穩穩地停在朝陽門,朝陽門外停著各府的馬車,弄得朝陽門外跟停車場似的。


    鑽出馬車,寒意無孔不入的鑽進衣服,雲淺涼縮縮脖子。


    毒發後,她身體總是冰冷的,所以沒事她都盡量不出門,實在是離不開暖爐。


    顧亦丞那三個小跟班約好了似的,在朝陽門等候著,見兩人攜手下了馬車,蘇肅引趕緊做了個招搖地手勢,引人注意。


    顧亦丞牽著她的手往朝陽門走去,溫暖的手心包裹著她冰冷的手,實在放心不下,“顧三,再去拿件披風備著。”


    兩人走近,三人迎上來打招唿。


    “嫂子好。”徐慕、蘇肅引熱情的叫著,叫得那叫一個幹脆。


    “好好好,你們好。”雲淺涼胡亂應著。


    “進去吧。”顧亦丞麵不改色的牽著人從他們麵前走過,三人亦步亦趨的跟上。


    因為積雪的緣故,宮道上濕漉漉的,容易打滑,奴婢們格外注意的攙扶著主子,春花欲上前來攙扶自家主子,腳下微微一滑,險些摔跤。


    雲淺涼抽出手穩穩地拉了她胳膊一把,“顧好自己,和秋月相互攙著點。”


    有顧亦丞這個會武的在,要是她摔跤出醜,也要拉著一個墊背。


    宮宴設在毓秀殿,毓秀殿是專門舉辦宮宴的地方,宮中大小宴會大都在這裏舉行。


    在毓秀殿的殿門前,恰好撞見從後宮方向過來的宋疏瑾,身後閑聊的聲音戛然而止,看著前麵三人。


    “見過瑾王。”顧亦丞一如既往的態度。


    雲淺涼未料到宋疏瑾會那麽快從覃越城迴來,微微一愣,隨後福身行禮。


    “見過瑾王。”態度不冷不熱。


    身後三人立即躬身見禮,端端正正的行官禮。


    宋疏瑾的臉色就如這冬日裏寒冰雪,生氣與否隻能從那雙眼睛裏看出些許,永遠都冷著臉,不給任何人好臉色。


    “恩。”宋疏瑾應了聲,看向雲淺涼的母目光有片刻停頓,時間很短,就已然掠過,先他們一步踏進了毓秀殿。


    宋疏瑾進去後,陸折卻是稍微留了一步。


    “顧夫人,最近請小心。”陸折說完跟了進去。


    雲淺涼盯著陸折的背影看了好一會,腦海裏是他好心提醒時的眼神裏的狠勁,眼角抽抽,有些懷疑道:“他其實是想殺我吧?”


    “有可能。”顧亦丞唯恐天下不亂的煽風點火。


    老子媳婦,安危用你操心!


    雲淺涼無語地瞥了他一眼,“理由呢?”


    “你不是剛坑了他主子五千兩。”顧亦丞不滿的挑眉。


    雲淺涼頓時語塞,有句話叫過河拆橋,有時還不能不信邪,這理由說得她很服氣。


    不過無需陸折提醒,她也知道該小心,把那麽一樣東西給拿到手,之後顧亦丞被困皇宮,前後一想,總會猜到理由與那塊金片有關,她心裏老早就敲響警鍾了。


    毓秀殿內燈火通明,案桌羅列,男賓在左,女眷在右,分席而坐。


    男賓們按官位排序依次坐在位置上,與左右前後的人交頭接耳,女眷們則隨意些許,與交好的閨中密友坐在一處,聊得熱切,無非是京城時下流行的妝容發飾。


    雲淺涼還是未出閣時,參加過數次宮宴,但出嫁後,她鮮少遊走於各類宴會場合,唯一出麵的一次便是驍王府世子的生辰宴,那次鬧得不歡而散,且是她獨自前去。


    京城裏關於夫婦二人的傳言頗多,真真假假外人不知情,兩人一起參加宮宴,倒是惹起不少人的好奇心,不住地向兩人投去好奇的目光。


    顧亦丞豐神俊逸,未娶妻前不少官家女子趨之若鶩,無奈他名聲不好,正經官員不願讓女兒去高攀這棵大樹,如今娶妻後,他那些惡行倒是少了些許,尤其是對雲淺涼的關心,又讓那些未出閣的女子臉紅心跳。


    顧亦丞扶著雲淺涼在女眷席位間做好,安排妥帖後,方才起身往男賓席位走去。


    “姐姐。”雲青煙款步走來,柔聲輕喚。


    “青煙啊,隻有你一個人來?”雲淺涼在女眷席間尋了尋,未見秦氏身影,頗為好奇。


    “娘親身體不適,青煙是隨父親前來的。”雲青煙柔軟迴答。


    雲淺涼向男賓席位投去一個眼神,雲起南正注視這女眷席位間的兩個女兒,生怕她會刁難那寶貝女兒般,雲淺涼淡然收迴視線,道:“我姐妹二人有些時日未見了,陪我坐坐吧。”


    家宅裏的恩怨利益,畢竟是家醜,不可外揚。


    雲起南不讓秦氏來參加宮宴,算是給足了她麵子,她自然會識趣些把這場麵給撐起來,莫要讓人覺得兩姐妹心有隔閡,做做戲而已。


    “謝謝姐姐。”雲青煙在首列的席位坐下。


    宮宴還未開始,往日裏玩耍的姐妹擁簇過來閑聊,她們平日裏總愛拿雲淺涼來玩笑,如今雲淺涼高嫁給當朝左相,地位今非昔比,大家便想趁此套套近乎,卻也有人不以為然,認為她好欺負得很,總想在背後給她使絆子。


    “聽聞前些日子驥到過顧相府拜訪,淺淺你見著了嗎?”程子瑜硬擠進兩姐妹中間來。


    程子瑜生在武將世家,幼時隨祖父住在邊境那邊的府邸,性子養得跟男孩子似的,程將軍一見覺得不妥,給接迴京城請了嬤嬤教導,花了三、四年才把人教導得有點千金小姐樣,但她自幼過著無拘無束,性情早已磨成形,難以改變。


    她安靜些還能裝裝樣子,偏生閑不住,聽到京城裏一些欺負弱小,調戲良家婦女的風聲,跟陣風似的去懲奸除惡,哪怕對方是她胞弟,連句解釋都不聽就先下手為強了,為此沒少被程將軍罰跪禁足,奈何人家認錯就是不改。


    雲淺涼與程子瑜關係還過得去,別人說她們是京城千金裏的兩顆老鼠屎,臭味相投。


    雲淺涼笑道:“見著了。”


    “居然沒叫我去,太不夠意思了。”程子瑜氣得猛地拍在案桌上,狠狠瞪著那不夠意思的胞弟,而後又道:“我可以去顧相府找你玩嗎?這麽多年,京城官家府邸差不多都去過了,唯獨顧相府沒女眷舉辦宴會,我是一次沒去過。”


    程子瑜知道雲淺涼喜歡的是瑾王,卻被下旨賜婚給了顧相,大婚那日她幹脆沒去。


    “這你得去問顧相了。”雲淺涼不好應承,萬一自己露餡怎麽辦?


    “淺淺,你變了。”程子瑜忽然嚴肅的說道。


    雲淺涼心裏一驚,剛還擔心露餡,這會就露出馬腳了?


    “哪裏變了?”雲淺涼一顆心高高懸起。


    “變得重色輕友了。”程子瑜一本正經的指控。


    雲淺涼幹笑兩聲,掩蓋自己的異樣,解釋道:“成親後自然不能再隻想著自己了。”


    “青煙你去過顧相府了嗎?”程子瑜轉頭去問。


    雲青煙為難地搖頭,出麵打圓場,“姐姐嫁入顧相府後身體一直不好,恐怕是怕招待不周,才沒有邀請各位姐妹去玩。”


    雲淺涼笑著應承,婉拒一群有意窺探顧相府的少女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惡女當道:我的相公是奸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染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染暮並收藏惡女當道:我的相公是奸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