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隔日天方初亮雲淺涼早早起床。


    經曆過遇刺後,雲淺涼格外嫌棄這具空有蠻力,身體素質極差的身軀,當時便想著日後要每日訓練,不求練到她前世的地步,隻是危難之時她能保命。


    這具身子弱了些,雲淺涼不敢一開始就對自己過於苛刻,索性隻是圍繞著青鬆院慢跑十圈,慢慢訓練。


    冬日裏的清晨帶著刺骨的寒意,她紮著馬尾,穿著一身不算厚的衣服,初始還冷得瑟瑟發抖,小腿直打顫,跑了兩圈暖身後才慢慢適應。


    顧亦丞起床準備上朝,換官服前顧三拿了藥來,準備給主子換藥,聽顧三迴稟雲淺涼在院中慢跑,顧亦丞移步到窗前,推開窗欞。


    遠遠地,顧亦丞就見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在昏暗的天色裏怡然自得的跑動,不多會她就跑到了這邊。


    顧亦丞雙手撐著窗子,喊住迎麵跑來的人,“淺淺,過來幫我上藥。”


    雲淺涼腳步未停,望向透著光的窗子,顧亦丞頎長的身體立在那裏,正麵在光亮的陰影裏,看不太清神色,但那雙眼睛看著人時深邃而沉著,很黑,黑得好像有不明顯的光。


    雲淺涼尋思著,這傷終歸是替她擋的,做人不能翻臉無情,包紮這種小事對方提了,她既然能做得來照做就是。


    雲淺涼兩條腿在窗前停了下來,走近窗邊,“讓開。”


    顧亦丞側了側身子,就見雲淺涼雙手掌心向內地撐著窗子,雙手使勁,腰肢一扭,雙腿一擺一縮,輕鬆地翻了進來。


    顧亦丞的驚訝盡在瞬間轉變,他抬手捂住半邊臉,肩膀抖動得厲害,無聲發笑。


    “趕緊,別耽誤時間。”雲淺涼走向放著藥和繃帶的桌子。


    “好好好。”顧亦丞連說三個好,嘴邊的笑意雖然止住了,但眉眼間的愉悅如何都藏不住,反而因他可以壓著使得他眼底似是藏了些許的寵溺。


    雲淺涼鎮定自若地解開他的腰帶,將衣襟扯開,露出左邊肩胛骨的傷口。


    他本就受了傷,卻要在外人麵前裝沒事人,昨夜更是喝了不少酒,導致傷口發炎,歌舞宴散後顧三還派人到安國侯府去請老劉頭過來,為他重新配了藥。


    “抬下手。”雲淺涼動手解繃帶。


    顧亦丞聽話的把手抬起來,目光中她低垂這眼眸,麵容認真,解繃帶的動作輕柔熟練,讓他有些不自在,開口打破這一室靜好的氣氛,“今日準備做什麽?”


    “想辦法抓兇手。”雲淺涼隨口作答。


    緊接著氣氛又安靜了下來,顧亦丞將目光移向別處,盯著托盤裏那瓶金創藥。


    雲淺涼解開繃帶後,顧三遞過來一條濕毛巾,她自然接過,用濕毛巾輕輕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一下一下,輕輕柔柔,顧亦丞卻覺得酥酥麻麻的,連心都軟了。


    放下濕毛巾,伸手去拿金創藥,五根手指白白嫩嫩,不肥不瘦,好看得緊。


    顧亦丞盯著那隻手,眼睛又落到了她身上,腦海裏是昨夜喝過酒後那雙水靈靈的眼眸,酒跟喝到眼睛裏了一樣,該死的勾人。


    “顧亦丞,你的傷不能大意,好在是沒傷到筋骨,否則你這麽折騰左臂遲早得廢。”雲淺涼把金創藥倒在傷口處,細細抹勻,而後拿繃帶給他纏住,一圈一圈,沒有打滑散開,整齊得跟醫者包的無異。


    “嗯。”顧亦丞聽話的應了聲,而後覺得應得有點曖昧,又道:“府內並不安全,不讓人看到我喝酒難以打消疑慮,瑾王那邊正等著我出紕漏,哪能讓他如意?”


    “寂棲遲是瑾王的人吧?”雲淺涼疑惑。


    寂棲遲親手將人刺傷,宋疏瑾卻不知情,這麽一來事情就古怪了。


    “是,但宋疏瑾似乎不知道他會武,他自然不會將我受傷之事捅出去。”提及此人,顧亦丞有些許皺眉。


    寂棲遲這個人難查根底,權謀算計高超,身手了得,他若是想要權勢大可自己爭奪,可他隱瞞會武一事,明顯不想得到過多的重視,兩者矛盾相駁,反而讓人對他的意圖難以定論。


    雲淺涼將繃帶平順地掖好,認真說道:“顧亦丞,你要不查查我?”


    顧亦丞慢條斯理地整理衣服,覺得她說的話甚是奇怪,成婚之前他就把她的情報查了個底朝天,這點她不會想不到,倘若真有未查到的事,她大可與他直說,何必要費時費力的調查?


    “我總覺得不對勁,就拿前日遇刺來說,那時剛傳出你提議增加賦稅的消息,想殺你的人多,這時候最適合明目張膽的下手,而後推卸給反對增稅的激進人士,可刺客明顯是想要我的命。寂棲遲出現也是奇怪,他好像和前一批人不是一夥的,那之前的人便不是宋疏瑾派來殺我的人,我以往性子確實招惹過不少人,可到底是些女兒家的恩怨,用得著置我於死地嗎?”雲淺涼心裏很不安,那份不安源於記憶之外的未知。


    那日書房談話,無意間發現,在雲起南心裏,她這個草包女兒竟然是個擁有擅闖雲相府書房的人。


    分明除了性子跋扈囂張,驕橫任性,她就無半個強勢的點,說得難聽些她根本就是一無是處,雲起南懷疑是她擅闖書房,簡直天方夜譚,無從說起,可他偏偏是懷疑了那麽沒用的一個人,太過突兀,反令人生疑。


    寂棲遲亦是奇怪,殺她一個弱女子還需要在劍上抹毒嗎?


    “這件事我會查。”顧亦丞心裏有數,不曾與她多言。


    雲淺涼把東西收拾好,準備繼續慢跑。


    顧亦丞起身到屏風後準備換官服,起身時,腰間玉佩輕晃,他垂頭盯著玉佩看了會,叫住要翻窗出去的雲淺涼。


    “等一下。”顧亦丞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走向窗邊,“這個給你。”


    雲淺涼拎著玉佩的繩結,將玉佩在眼前晃了晃,翠綠的圓形玉佩刻著淺淺的紋路,紋路似迷宮般布滿了整塊玉佩。


    “包紮的報酬?”雲淺涼不是很滿意。


    比起玉佩,她更喜歡實際點的東西,比如:錢。


    “你身邊隻有十三,十四可以調遣,想來是不夠,拿著這塊玉佩到正安當鋪,掌櫃會帶你去挑。”顧亦丞解釋。


    “我不要。”雲淺涼一口拒絕,把玉佩還迴去。


    她雖說過為他所用,但不代表她願意在權勢爭鬥裏越陷越深。


    玉佩這類東西,往往意義有所不同,接了她將再往權勢的漩渦裏靠近一分。


    顧亦丞皺眉,看著伸到麵前的手,心氣不順了。


    她可知這塊玉佩價值連城,持此玉佩等同他親臨,顧家暗衛以及遍布在各地的顧家從屬皆需服從號令,他心情好方才給她,她還不識好歹的拒絕!


    “我自有用意,你必須拿著。”顧亦丞強勢打消她退還的念頭。


    “好吧。”雲淺涼收迴舉累了的手,把玉佩掛在腰間,“可兇手還未抓到,我得查案,暫時沒空,挑人之事待閑了再說。”


    顧三站在一旁,看著那塊玉佩易主,有話想說,最終還是忍下了。


    “罷了。”顧亦丞無奈,“顧三,你去給她挑。”


    “是。”顧三領命,詢問:“夫人想要怎樣的侍從?”


    雲淺涼蹙眉,挑選的是日後跟在身邊的人,得挑些順心順眼的才行。


    見雲淺涼為難,顧三體諒道:“夫人不急,可以慢慢想。”


    “不用。”雲淺涼道出自己的要求,“挑些招財的就行。”


    顧亦丞再次忍俊不禁,掩嘴偷笑,眉眼都笑彎了。


    招財的,這是形容人?


    顧三眉頭微跳,謙虛請教,“何種人才算招財?”


    “運氣,財氣,手氣,義氣。”雲淺涼掰著手指頭數,“要能集於一身最好,倘若不能,總得占其一。”


    顧三:“……”


    您這挑的哪裏是侍從,分明是要挑適合去賭場玩的人。


    “就這樣,其他的你看著辦就行。”雲淺涼從窗子翻出去,繼續慢跑鍛煉。


    雲淺涼的身影淹沒在淺淺的昏暗裏,漸行漸遠。


    顧三恭候主子更衣,終是沒忍住多嘴詢問,“相爺是信了夫人?”


    屏風後更衣的顧亦丞動作流暢,心中已有定論。


    “顧三,你不覺得她很好玩嗎?”顧亦丞反問,言辭間笑意難掩。


    “那您將密文令給夫人,是想逗她玩玩,試探她是否會把密文令交給雲相府或是瑾王?”顧三始終是還記掛著雲淺涼先前的與瑾王的那點事,懷疑她會背叛顧相府。


    “不是,想給而已。”顧亦丞答得輕巧,思及一事,囑咐道:“交代下去,日後夫人去過何處,做過何事都無需向我迴稟,她想做之事,隻許暗地裏幫襯著,不可阻止。”


    他既然決定把密文令送給雲淺涼,便不會再追究她與宋疏瑾之間的前緣往事。


    自今日起,她是他的妻,他不打算放了。


    倘若這些全是她的手段演技,他不介意學學天徽帝,做一迴棒打鴛鴦的無德之事,反正人他是娶進門了,想甩手離開沒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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