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複雜,顧夫人常處於深宅後院不知詳情,在權勢利益麵前,一個適合的人遠比喜愛更為重要。”向思虞直勾勾的盯著對麵流露出柔情的男子,眼懷希冀。


    雲淺涼麵露擔憂的皺了下眉,“還請郡主慎言,明王府有何意圖我不知,但望郡主莫要再說這般令人誤會生疑的話語,連累我顧相府受災。”


    權勢利益,各中乾坤可非小事。


    “亦…”向思虞心驚,急欲向顧亦丞解釋,情急之下險些直唿其名,意識到不妥後,方才改口,“顧相,思虞隻是情急失言,並無惡意。”


    她是被雲淺涼那番話給激著了,才會失了分寸。


    “郡主無需對本相致歉,你與我顧相府毫無幹係,惹出了禍事倒黴的也是明王府,與本相無關。”顧亦丞收斂起目光柔色,麵對向思虞時眼神裏的冰冷一覽無遺。


    向思虞看著那張變冷的臉,他所表現出來的疏離生分,如一道天塹般無形的橫在兩人中間,排除萬難都無法跨越,這種明顯的差別,讓向思虞心傷,對雲淺涼的恨意更濃了。


    若非雲淺涼激她,她怎會情急胡言?


    向思虞狠狠瞪向雲淺涼,眼中戾氣難掩。


    “府內還有要事處理,本相與夫人先行告退。”顧亦丞率先起身。


    向思虞欲出言挽留,幾次紅唇輕啟未發出一言,她心知挽留不妥,且顧亦丞隻會落了她的麵子,她不可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最後隻好沉默不言。


    雲淺涼心間無奈輕笑,起身告退。


    紫葳見主子癡癡凝望著走遠的身影,心下著急擔憂,寬慰道:“郡主您身份高貴,顧相遲早會看到您的好,到時隻要您想,這顧相府正夫人的位置,您還不是唾手可得。”


    “你懂什麽?”向思虞不耐的嗬斥。


    顧亦丞倘若真在意身份地位,當初何必聽話的迎娶雲淺涼那個不受寵的嫡女?以他在朝中的地位,鐵了心不想娶的話,天徽帝都奈何不了他!


    可他偏偏接了賜婚的聖旨,並在大婚之日護雲淺涼,而給她難堪。


    向思虞一拳重重地錘在桌上,心中越發不甘心。


    那個人應該是她的!


    雲淺涼隨著顧亦丞離開,對街剛好調查完畢,顧三正與趙元其告辭走迴馬車。


    “迴稟相爺,夫人,現場並未找到有用的線索。”顧三站在馬車旁稟報。


    “不打緊,先迴去吧。”顧亦丞無所謂的開口。


    “是。”


    顧三跳上車轅,車夫駕車離去。


    “你查得如何?”顧亦丞揉揉肩胛處的傷口周圍。


    “結果一樣。”雲淺涼斜了他的動作一眼,隨後把眼珠轉迴,“兇手膽大心細,目的明確,暫時隻能確定死亡時辰,與確定嫌疑範圍,其他還需要細查。”


    “看來你是還有線索可查。”顧亦丞移開手,饒有興致道:“你對兇手心裏有數,隻是苦於沒有證據,說得可對?”


    雲淺涼點頭,目光清明,“想要證據其實不難。”


    她敢肯定這起殺人案的幕後黑手是溫夢,手段是買兇殺人,從兇手挑選的行兇地點與時辰,以及其他行徑來看,大概能推測出兇手的性格與會有的行動,想要抓住這個人不難,難的是她是否要冒險去動顧亦丞在意之人。


    “你懷疑溫夢。”顧亦丞戳破她刻意不明說的答案。


    “溫夢是最受益之人,嫌棄最大。”雲淺涼直言不諱,“小翠先前毒殺我證據確鑿,但以她走投無路會向敵人求饒的性子分析,無人教唆與撐腰她絕無膽量行謀殺主母之舉,而府內能讓小翠信任且當初甘願擔下罪名的人,唯有溫夢。小翠死前曾攔車求饒,這事若被溫夢知曉,擔心毒殺之事會敗露,買兇殺人並非不可能。”


    顧亦丞沉默片刻,緊接著一雙銳利的眸子盯著雲淺涼,語出驚人,“還有一個人嫌疑同樣大。”


    雲淺涼秀氣的眉頭攏起,迎著那道看過來的視線,抿緊唇瓣,半晌後她轉移視線,舒顏微笑,“你說得沒錯,她欲毒殺我,我有殺她的動機,不過很可惜,我入顧相府後的一舉一動皆被你的人監視著,做沒做過你心裏有數。”


    迴到顧相府,雲淺涼已然在心裏做了決定。


    走進青鬆院,在分道的岔路口,雲淺涼停住腳步。


    “顧亦丞,把溫夢叫到清泓閣一趟吧。”


    顧亦丞擰緊了眉頭,邁開步伐往清泓閣走去。


    雲淺涼看著那道走遠的背影,心間思緒翻湧,美眸幽深,內斂著萬千難明思緒。


    直到那道身影進了清泓閣,方有一道冷音傳出,“顧三,把人請來。”


    “夫人您別介意。”顧三賠笑。


    雲淺涼搖頭,“不會。”


    請來,這詞用得微妙啊。


    顧三走後,雲淺涼慢慢踱步到清泓閣內等待。


    清泓閣如其名,裏麵清冷如水,屋內所裝飾偏冷色,愈發讓人覺著清泓閣內冷清,屋外陽光照進來,攜著絲絲暖意,而這一屋子的冷清霸道得要將溫暖驅散般,免得令人覺得深沉寂靜。


    溫夢懷抱著一把古琴款款而來,買過門檻時腳步微頓,片刻後麵帶提防的走進來。


    雲淺涼抬眸望去時,對方臉上欣喜雀躍還未退盡,隻有眼神裏懷帶著敵意。


    顧亦丞心情好時會去芙蓉院聽曲,心情差些會擇庭院這等視野開闊的地方,從未將府裏的歌姬舞女們請到青鬆院來。


    今日讓近侍顧三去請,入的又是青鬆院,溫夢難免會錯意。


    “見過夫人。”溫夢抱琴行禮。


    雲淺涼靜靜地凝視著她,如寒霜般的眼神落在那張貌美嬌柔的臉上,捕捉閃過的神色。


    不多會溫夢已然累了,小腿打顫,心生怨氣,卻倔強地不肯出聲。


    “起吧。”雲淺涼開口,視線從溫夢身上移開,“顧三,讓春花泡壺茶過來。”


    溫夢起身,摟緊了懷裏的古琴,安分站在廳中。


    雲淺涼揚揚下巴指著右側的位置,“坐。”


    “溫夢不敢。”溫夢溫嬌滴滴的怯懦樣,與往日裏反差極大。


    雲淺涼心裏冷笑,麵上不動聲色。


    “小翠死了。”


    伴隨著話音落地的還有溫夢懷裏那把上好的古琴,古琴落地,琴托一角砸出悶聲,震動琴弦發出幾聲淩亂刺耳的調子,而溫夢如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


    “怎麽會?”溫夢身子一軟,跌坐在地。


    這時,清泓閣內有腳步聲響起,雲淺涼聽著那細微的腳步聲來自內屋,但裏麵的人沒有走出來,隻是站在一處能將二人的話聽清的點,停住後沒再挪走。


    雲淺涼輕歎,這事結局怕是已定。


    許久,溫夢才緩過神來,她奪眶而出的眼淚,跪下懇求,“夫人,求你給小翠做主,一定要找出殺害她的兇手,不能讓她死得這麽不明不白。”


    雲淺涼勾唇冷笑,“我隻說小翠死了,你怎知小翠不是自殺,而是被人殺害?”


    溫夢渾身冷顫一下,迅速搖頭,“小翠性子開朗活潑,決計不會自殺。”


    “你這話的意思,對於毒殺我一事她是問心無愧了?”雲淺涼反問。


    無論是對毒殺她一事有愧,還是走投無路,小翠都有可能自盡,偏生溫夢一口咬定小翠是他殺,其中問題已然不必明說。


    “這事……”溫夢一時語塞。


    “你說的沒錯,小翠死於他殺。”雲淺涼給人一口喘息的機會,僅僅隻是喘息而已,“但這個消息還未傳開,你身在顧相府隻聽一言便可斷定小翠死於非命,看來京兆府尹該來請你幫忙斷案了。”


    “我隻是憑著常年對小翠的了解猜測而已。”溫夢飛快眨眼,額頭有細汗溢出。


    她雖是買兇殺人,手上沒沾染到鮮血,但她第一次做這等惡事,難免心虛。


    雲淺涼起身行至溫夢麵前,彎腰將人從地上扶起,“你放心,即便小翠已非顧相府的奴婢,念在往日情分上,我也定會讓兇手,將其繩之以法。”


    溫夢聽著那字字分明的話語,渾身輕輕顫著,隻覺扶著她的那雙手如鐐銬般,將她緊緊鎖住,這讓溫夢起身後慌亂的把手抽迴,福身道謝。


    “昨日之事你可聽說?”雲淺涼不在意的收迴手。


    “不知夫人所說何事?”溫夢這迴精明了。


    “小翠攔車求饒之事,我當時給了她十兩銀子,她死後那錠銀子不見了。”雲淺涼清楚的看到溫夢冷不丁又顫了一下,她笑容愈發甜美可親,好心提供與案件有關的情報,“因著那錠銀子是我的私房錢,我喜愛在自己的銀錢上弄些記號,以免被人偷去後賊人狡辯。我已上報京兆府去查那錠銀子,相信不久就會查出拿著那錠銀子去買東西的人。”


    “希望如此。”溫夢驚懼的迴答。


    “你迴去吧。”雲淺涼打發善心的放人。


    溫夢福身,隨後撿起摔落在地的古琴,慢悠悠地往外走。


    雲淺涼盯著她僵直的後背,揚聲道:“溫夢,你要小心了。”


    膽大心細之人必定不甘隻做宵小,埋沒於塵埃裏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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