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死在嘉康街沿街背麵的一條巷子,巷子隻能勉強三人並排而行,周圍沒有居民,巷子通往一家早已荒廢的城隍廟,白日裏狹窄的巷子陰暗潮濕,酉時陽光西落,天色漸暗,這條巷子越發難以視物。


    耳邊充斥著嘉康街小販的叫賣聲,熱鬧非凡。


    雲淺涼退到拐進巷子的拐角口,橫折的地形,在拐角處可將外麵的繁華收入眼底。


    “確實是個好地方。”雲淺涼看著街道上往來的人群,“帶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動手,來往可能會被人瞧見,但這處正是鬧市,晚膳時分大家正忙著做生意,即便有個人走進小巷,殺了人走出去,人群基數多了,兇手不必太擔心自己會引來注意。”


    巷子通往破廟,從拐角到城隍廟還有些許距離,正常人多半會把人帶到荒廢的城隍廟再動手,以免行兇時被人發現,或是小翠驚叫惹來注意,但兇手在拐角處行動,可謂大膽。


    “顧夫人說得極是,京兆府接手案件後,大人便派人到周圍打聽,但周圍的商販無一人對昨日傍晚之事有印象,詢問有何人進入過巷子,更是未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一穿著京兆府差役服飾的男子,從街道處走進小巷,走到近前抱拳行禮,“見過顧夫人。”


    雲淺涼打量著麵前眉宇間正氣凜然的男子,他穿著那身樸素的差役服飾,卻不如其他差役那般顯得樸實,渾身透著一股子韌勁,雙目誠懇,為人正直。


    “這位是趙大人庶子——趙元其,半年前通過考核進了京兆府,如今正是京兆府的差役頭。”顧十三悄聲提醒。


    雲淺涼眉眼間有了絲興致,“趙公子多禮了。”


    趙元其站直身體垂下手,興致勃勃的問:“顧夫人對案件有興趣?”


    “到底曾在顧相府當差,難免得上心些。”雲淺涼心氣平和的迴答,言辭間未因對方是男子而太避諱,落落大方,坦蕩的與趙元其攀談起與案件有關的事來,“趙公子若沒有調查的線索,不妨我給你提供一條。”


    “顧夫人請講。”趙元其的眼神激動而興奮。


    “昨日小翠攔車求饒,我曾讓奴婢給過她十兩銀子,來前到過京兆府一趟,未曾聽聞令堂提及銀子一事,趙公子不妨順著這條線調查一二,興許能順藤摸瓜查到點線索。”雲淺涼把手裏握著的唯一可用線索告知。


    先前未提及銀子,約莫著可能是京兆府內有人順手牽羊,想著迴去後讓人順著這條線查查,興許能找到兇手,但見趙元其此人熱衷查案,倒是不像是會縱容手下差役行做這等事之人,便坦言相告了。


    此刻,小巷對麵茶樓裏,向思虞正坐在臨窗的位置品茶,但自從發現雲淺涼身影後,她品茶的心思便不再專注了,那種悠然自在的心態亦是轉變為憤怒。


    成婚當日,雲淺涼害她在眾人麵前難堪,這筆賬她始終記在心裏。


    “郡主,可要奴婢替您去教訓一下雲淺涼?”在旁伺候的紫衣奴婢見主子心情不好,主動請纓。


    “紫葳這種事情少攙和。”向思虞收迴眼神,不再往那處看。


    今晨消息傳出時,她便知曉顧相府有以奴婢死在了這處,案子目前正由京兆府調查,她雖看不慣雲淺涼,但身為明王府郡主,此時不宜找麻煩,免得沾上腥臊。


    紫葳蔫蔫的應聲,打消了念頭,卻依舊不斷看那處的情況。


    當顧三出現時,紫葳一眼看到,雙眼發亮,愉悅道:“郡主,那不是顧相的貼身侍衛顧三嗎?”


    向思虞順著視線看去,果然見顧三正走向街對麵的雲淺涼。


    顧三是從這棟茶樓走過去的,那顧亦丞……


    向思虞麵露喜色,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抬手理理鬢角,整理儀容,如情竇初開的少女,心懷期待的詢問奴婢,“我今日妝容如何?今日這身衣裙會不會太豔了?”


    向思虞喜愛豔麗裝扮,今日更是穿著一身玫紅牡丹裙,大朵的牡丹在裙擺盛開,襯得人越發明豔動人,好似與錦緞融入到了一起,一簇錦繡綺麗。


    “郡主模樣明豔動人,著這身衣裙相襯得很?”紫葳一張嘴甜如蜜。


    向思虞嬌羞輕笑,起身離開位置,往樓下走去。


    顧三快步走到對街,禮貌地朝趙元其點頭,抱拳對雲淺涼說道:“夫人,相爺在對麵茶樓等您。”


    聞言,雲淺涼閑散地往所指之處投去眼神,就見一著豔服,打扮華美的美人兒含羞朝臨窗而坐的顧亦丞走去,美人懷春,舉手投足間均見嬌羞情意,三分嬌柔拿捏入骨。


    “禍水一個。”雲淺涼輕聲低喃。


    顧三順著視線看去,哭笑不得,就憑您那張臉好意思說別人是禍水嗎?


    “夫人要過去嗎?”顧三問。


    雲淺涼眼珠轉動,對上那雙詢問的眼神,觸到他眼底的用意,心間了然,“查查此處可有遺漏的線索。”


    “屬下遵命。”顧三抱拳頷首。


    “十三,我們走。”雲淺涼叫上自己帶出來的人,往對麵茶樓走去。


    向思虞快步走向臨窗位置,近時腳步不禁放慢,眼神盯著那俊逸不凡的男子,他側臉望這對街走來的人兒,冷硬的棱角搭著放軟了的眉眼,落在是淺薄的陽光裏,似浸在了暖光柔色中。


    “思虞見過顧相。”向思虞盈盈福身,細聲細氣的開口,將顧亦丞的注意力拉迴來。


    顧亦丞麵露不耐,轉身時他嘴角已然掛著恭敬禮讓的笑容,朝向思虞行禮。


    “見過安平郡主。”他委身行禮,態度客氣疏離。


    向思虞麵上喜悅的嬌羞褪了些許,心裏泛起酸澀,對眼前男子的疏離很是不滿,但她還是含笑收迴行禮之勢,讓行禮的人起身。


    “顧相乃朝中棟梁,思虞不過外姓郡主,擔不起顧相的禮,日後顧相還是莫要與思虞見外了。”向思虞杏眸含情脈脈地看著垂首之人,克製住心間親手扶起他的衝動,不失禮數的說道。


    “君臣有別,禮不可廢。”顧亦丞答。


    向思虞唇邊的笑意僵了些,保持氣度,在對麵坐下,轉移了話題,“一品居近日新進了一批茶葉,香清味醇,飲後口齒留香,難得今日有緣,不知可有機會與顧相一同品鑒?”


    “本相來此尋妻,怕是沒空陪郡主喝茶。”說著,顧亦丞視線已然落在走進茶樓的雲淺涼身上,他起身朝著門口迎去,大掌自然體貼的包裹住她冰涼的雙手,放在胸前暖了暖,方才與人一同走迴桌前。


    向思虞臉色難看的盯著舉止親昵的兩人,袖間的手慢慢收緊。


    “見過安平郡主。”雲淺涼雙手置於腰腹左側,盈盈福身。


    “顧夫人多禮了。”向思虞牽強的微笑,區區五字如從牙縫裏擠出來。


    雲淺涼微微一笑,挨著顧亦丞坐下,順手接過顧亦丞遞過來的一杯熱茶,捧在手心暖著雙手,落落大方的與臉色幾欲變化的人客套,“郡主與我夫妻二人當真有緣,在外辦事都能遇著,看來今日是個好日子。”


    雲淺涼話裏本無惡意,但有向思虞的一句有緣,向思虞如何聽都覺得是給她添堵,認為雲淺涼存心刺激她。


    顧亦丞低聲發笑,未出言解釋。


    雲淺涼疑惑地用餘光掃了他一眼,尋思著莫不是向思虞刻意找來?


    “聽聞昨日顧相遇刺,不知顧相可有受傷?”向思虞明目張膽的關切。


    “勞郡主掛心,本相無礙。”顧亦丞換了個姿勢,眼神溫柔的盯著雲淺涼看。


    向思虞心中有苦難言,卻又想顧亦丞能看到她的好,她絕對比雲淺涼要適合陪在他身邊,於是她將矛頭對準了怡然自若的雲淺涼。


    “顧夫人雖說是京中重口所傳的惡女,但終歸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昨日那般情況定是嚇壞,躲著不敢動了。”向思虞露出擔心的神色,眼底卻是挑釁極了。


    “亦丞說過會護我周全,雖說情況驚險,但有他在我身邊,我有何可懼?”話落,雲淺涼偏頭望向右邊,對上那雙灼熱的目光,眉眼彎如月牙,笑意更甚,一身清凜如霜的氣質轉瞬化作萬般柔情。雲淺涼狀似害羞的收迴視線,聲音輕柔了些,“不過他讓我躲著,我心中擔憂,又不得不聽。”


    “看不出來顧夫人如此膽小怕事,在喜愛之人落入危險時,隻顧自身安危。”向思虞不屑的嘲諷,隻是當她看向顧亦丞時,雙目望眼欲穿,迫切道:“換做是我,我定能與之並肩作戰,護他周全。”


    雲淺涼聽著那直白的表態,眸中有光彩溢出,眼波流轉,耐人尋味,隻聽她清淺出聲。


    “這世間情愛講究緣法,緣來擋不住,緣去留不了。人生百態,情愛亦分許多種,縱有兩情相悅,亦有歡喜冤家,我認為相愛相知,無非是我有他所愛的樣子,而他所有之樣,我皆所喜,這便夠了,介意太多,反而不純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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