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燭火不時的跳動,帶起一絲火花。


    朱五和謝蓮兒麵對麵坐著,兩人相互看一眼,又馬上把目光挪開,氣氛有些安靜。


    “她怎麽來了?”


    此情此景,朱五有些不知道咋辦,兩世為人,他都不是泡妞高手,對女人嘛,直得不能再直。


    謝蓮兒的臉上帶著兩道紅暈,朱五越是不說話,臉上的紅暈越濃。


    “這個呆子!”謝蓮兒輕咬嘴唇,“他以前那股機靈勁哪去了?”


    兩人在屋裏坐著,殊不知外麵也是大眼瞪小眼,胖丫兒知畫站在門口,豎著耳朵仔細的傾聽。


    朱玉瞪大了眼睛盯她好一會,“胖姐姐,咱們外麵去,不能偷聽!”


    胖丫兒撇撇嘴,沒去理會。


    “走!”朱玉認真地拉著胖丫的袖子,“你再偷聽,俺打你了!”


    “耶?你敢!”胖丫呲牙道,“沒大沒小。”


    朱玉依舊盯著她,慢慢兒揚起了拳頭。


    “來來,有種你就打!”胖丫兒不在乎朱玉這個半大小子,晃著胖胖的身子說道,“打呀,不打不是男人!”


    “這?”朱玉小腦袋上冒出幾條黑線,爹老婆的貼身侍女,他還真不敢打呢。


    可是自己大小也是個男人,如何受得了這種氣?


    咬牙想想,忽然快速在胖丫兒身上點了幾下,“葵花點穴手,你動你是狗,有本事你就呆著,別動!”


    “噗嗤!”


    屋裏頭二人聽了個真切,謝蓮兒一下笑出聲,隨後白了朱五一眼,臉色越發紅潤。


    朱五也尷尬的笑笑,看向蓮兒的目光柔和許多。


    二人結緣,可能就緣自這招,葵花點穴手吧!


    不過,外麵的說話聲實在不像話,朱五咳嗽一聲,“滾!”


    ”聽著沒,俺爹讓你滾.....”


    朱玉話都沒說話,身子就是一輕,整個人放風箏似的,被胖丫兒一把拽了出去。


    再次安靜了,隻有火燭跳動個的聲音。


    啪,火燭輕響。


    朱五猶豫下,輕聲說道,“那個,你吃飯了嗎?”


    “你說呢,天都黑了!”謝蓮兒幽幽地說道。


    咕嚕!朱五的肚子卻叫了。


    漢王不好當,一天到晚忙得吃飯的時候都沒有。


    “你有事兒?”朱五又問,“對了,你傷都好了吧?”


    “才想起問!”謝蓮兒賭氣的道,“托您的福,沒死!”


    “是我托你的福,當日若是沒有你,中箭的就是我!”朱五輕聲輕語,“我雖然不在金陵,但是心裏一直惦記著,你何時能下地走路,何時傷口愈合,完這裏其實都知道的。”


    謝蓮兒白了朱五一眼,臉上再次爬上兩道紅暈。


    “本打算迴金陵去看你!”朱五繼續說道,“可是你也知道,咱倆的事兒....是吧。現在不能隨便見麵,別人會說閑話,於禮不合。我一個男人無所謂,要是別人議論到你身上....是吧!”


    此時,謝蓮兒忽然抬頭,直視朱五,“我來是想問你,你是真心娶我嗎?”


    她這眼神,包含太多東西了。


    倔強,渴望,探究,還有期盼。有柔情也有執拗,有歡喜也有惆悵。


    不知怎的,當朱五看到這眼神之後,心裏頭原本對老道多管閑事的那些不滿,忽然不翼而飛。


    點頭,幹脆的笑道,“是!”


    謝蓮兒飛快的低下頭,下巴到了胸口。


    “我是真心娶你,娶了你,你就是我的妻子,正妻!”朱五正色道。


    羞死人!


    謝蓮兒臉上滾燙,心裏也滾燙。正妻代表著什麽,她一清二楚,唯一的女主人。男主外,女主內,家裏的大權都由正妻把握。


    正妻?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謝蓮兒再次抬頭,又些惱怒道,“我是正妻,你的意思還要娶幾個小的唄?”


    他娘的,老子是漢王呀!


    老子多娶幾個怎麽了?


    這娘們這麽多事呢?


    現在不教育教育你,以後還不得翻天?


    朱五擼兩下袖子,迎著謝蓮兒的目光,“哪能呢?你想地真多!”


    謝蓮兒轉怒為喜,但笑中卻帶著幽怨,“其實我知道,你們男人,不可能一輩子隻有一個女人的,您又當了王,更不可能。


    我不是不講道理的女人,我隻是求你別那麽早,等我人老珠黃了你再找吧。”


    說著,抿下嘴唇,“你找那麽多,你也忙不過來不是?我嫁了你,還有知畫......”


    “等會!”朱五感覺聲音有些發顫,“和胖丫兒有啥關係?”


    “她是我的貼身侍女,就是你的通房丫頭呀?”


    “就她?兩百來斤?”朱五一頭汗,“你可拉倒吧?她有我兩個大!”


    “你這人........”謝蓮兒氣道,“胖點怎麽了?你麽男人不是說胖的才好嗎,胖得才旺嗎?”


    “不行!”朱五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我沒想過要啥美人小妾,也沒想要啥通房丫頭!”


    “那胖丫兒怎麽辦?”


    這倒是個難題,這年月大戶人家身邊的侍女,都是要當通房丫頭的。


    朱五想了想,笑道,“我有個兄弟,比我小一歲,現在也沒老婆,嫁給他!”


    “身份怕是配不上吧?知畫是.....”


    “讓你爹放了她的奴籍,收她當幹女兒不久行了?給別人當正妻,總比給我當通房丫頭強吧!”


    “你說那人,是誰呀?”


    朱五笑了笑,“你見過,郭興,郭小三!”


    ~~~


    “阿嚏!阿嚏!阿嚏!”


    安慶,鎮守將軍府。


    郭小三連續打了三個鼻涕,涕沫橫飛。


    “他娘的,大夏天的打噴嚏,誰他媽在背後罵我!”


    郭英揉揉鼻子,邊王弼,鄭遇春等人都咧嘴大笑。


    夏天晚上,一群老哥們,準備點酒菜,愜意的喝著。


    王弼笑道,“三哥,莫不是禍害了哪家的小娘子?人家在閨房裏怨你呢!”


    郭英搖頭笑罵,“老子也想禍害,他娘的下麵這條棍兒,就沒上場的機會!”


    “五哥要成親了,咱們送點啥?”王弼捏了一個黃豆扔嘴裏,“聽說是金陵謝家的女兒,也不知道咱們這位嫂子脾氣咋樣?”


    郭英端著酒杯滋啦一下,皺著眉頭,“愛咋樣咋樣吧!聽說席老道給定的,應該錯不了!”


    話裏話外似乎有些不高興,王弼和鄭遇春對視一眼。


    小聲問道,“三哥,心裏有事兒?”


    “哎!俺跟著五哥時間最長,五哥也最疼俺們哥倆!”郭英苦澀的笑笑,“原本俺們心裏認定了一個人,可是結果......你們也知道,造化弄人!”


    王弼還想再問,被鄭遇春攔住了。他是在濠州就跟著朱五的,知道的比王弼多。


    “隻能說,他撿了一個便宜!”鄭遇春冷笑道,“不過,這便宜,早晚有他還的那一天!”


    “俺知道了!”王弼指了下前麵,“那邊,姓朱那個?”


    見兩人都不說話,王弼壓低聲音說道,“俺不明白,五哥都當漢王了,還留著他幹啥?那邊可是淮西,咱們老家?稱王了,底盤裏沒老家,說得過去?


    要俺看,淮西隻能有一個姓朱的,就是咱們五哥!”


    “別急!”郭英眯著眼睛,“快了!”


    王弼鄭遇春恍然大悟的笑笑。


    夜風的熱風,忽然有些冰涼。


    ~~~~


    與此同時,廬州,總管府。


    燭火下,馬秀英挺著個大肚子,縫著什麽。


    “夫人,天黑了,您歇著吧。”伺候的仆婦笑道,“往後,這些針線活,就讓俺們幹吧,您得小心眼睛!”


    馬秀英把針在頭上摩摩,笑道,“自家爺們的鞋,當然得自己做。你們呀,做不來!”


    說著,低下頭,邊縫邊道,“你們不知道,俺家那口子,有個腳趾頭,腳趾蓋兒是往裏麵長的,所以這隻腳要寬一些,做緊了,一走路腳趾蓋兒就往肉上紮!”


    “大帥娶了夫人,也是好福氣!”仆婦奉承著道。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幹娘,睡了嗎?”


    “沐英啊!進來吧!”馬秀英頭也不抬,原來這是養在她身邊的弟弟,後來朱重八認了義子,輩分就上來了。


    輩分不輩分的,無所謂了,誰也不會挑理,都是自家人。


    沐英的個字竄了一頭,有些小夥子的模樣了。


    “幹娘,淮安那邊來信兒了,幹爹說,讓把他珍藏的那尊火珊瑚送過去!”


    朱重八攻城掠地,雖然沒有朱五那麽富,但是自家中也有搜羅了不少奇珍異寶。


    床底下,左邊第三個箱子!”馬秀英扶著肚子站起來,指揮仆人婦,說道,“要那個幹嘛?不當吃不當喝的!”


    的確,這年月,奇珍異寶遠比不得糧食實惠。


    沐英上去攙扶,小心地說道,“說是送禮!”


    “送誰?”


    “朱五哥!”沐英猶豫下,“他要成親了,幹爹給他準備賀禮!”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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