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放晴,小青來許府送賓客帖子,卻見眾人都是愁雲滿麵的樣子。


    小青啃著糖葫蘆,將手中的帖子放在桌上說:“這是咱們白府這邊的賓客名單,都放這了。”


    許姣容道:“辛苦小青姑娘了。”


    小青納悶地問:“我說……你們怎麽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


    許仙揉了揉眉心,擔憂地說:“如意不見了,我們正在找她。”


    小青晃著糖葫蘆,故作驚奇地說:“她不就在金家麽,還帶了個男人迴來。”


    屋內三人異口同聲道:“男人?是誰?”


    小青攤攤手,莫名其妙道:“我怎麽知道啊?那人畏畏縮縮的,在金如意麵前頭都不敢抬。金如意說東,他不敢往西。我看那家夥對她言聽計從的,也不知道圖什麽!”


    許姣容等人卻是麵麵相覷,目光中更是擔憂。


    許姣容道:“如意該不會是想不開,便隨便跟了外麵不知底細的人吧?”


    許仙終於坐不住,起身道:“我去看看!”


    許姣容看到許仙這麽急著要出去,怕小青多想,連忙上前解釋道:“漢文與如意從小一起長大,把如意當親妹妹,他這是擔心如意出事。”


    “哦。”小青不以為意地看著她。


    許姣容見小青懵懵懂懂的樣子,當即也不再多解釋。


    許仙急匆匆來到金府門前,不停地敲門。


    “如意,開門!”


    王道陵剛好買了點心迴來,看到許仙站在門口,不由得一怒,上前一步就把許仙扯開。


    “你什麽人啊?”


    許仙道:“你又是誰?”


    聽到許仙聲音,金如意欣喜地拉開門,“漢文哥哥!”


    她不由得就想往前衝,可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了腳步,故作冷淡道:“你怎麽來了?”


    許仙見她負氣的樣子,問道:“聽說你這幾日沒迴濟世堂,我很擔心,便來看看,你還好吧?”


    金如意還在氣頭上,冷淡道:“不勞你費心!”


    王道陵聽到金如意這麽說,鬆了一口氣,連忙上前攬住金如意,“對,如意很好,我會照顧好她的。”


    金如意看著王道陵,又看看許仙,一個長相粗鄙,一個豐神俊朗。她心頭火起,一把推開了王道陵道:“讓你去買吃的,怎麽這麽慢,想餓死我嗎?”


    王道陵連忙將點心遞給她,“買來了買來了,你別生氣。”


    金如意卻是一把將點心扔在地上,“這是什麽垃圾,難聞死了,你會不會選啊!”


    “我錯了,如意你別生氣。”


    許仙看著金如意的做派,不由得皺眉,“如意,這位是……”


    金如意卻覺得暢快,她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許仙,“這是王道陵,漢文哥哥不陪我,有的是人陪我。道陵將我視作珍寶,可不像某些人有眼無珠。”


    許仙聽出了她的意有所指,“看到你如今還好,我便放心了。我與素貞下月初八成親,你若有空,便與他一同來喝杯喜酒吧。”


    金如意語氣不善地迴敬道:“等我和道陵成親的時候,也希望你能來!道陵也是大夫,醫術不在你之下。以後,濟世堂我打算就交給他打理。”


    王道陵聽到她這麽說,欣喜若狂。


    許仙倒是沒什麽反應,“如此也好,改日我便將濟世堂的賬冊交還與你,過些日子,我也會辭去濟世堂的活計。”


    金如意臉色頓時一變,“你要與我劃清界限?白素貞不許你再與我來往對不對?”


    “素貞深明大義,你失蹤的日子,她時時擔心你的安危,你怎麽這般揣測她?”


    金如意撇嘴道:“不錯,她是急你所急,我便是狗咬呂洞賓。這等狐媚手段,如何不叫我甘拜下風!”


    “如意,你如何說我都沒關係,但素貞是我未來妻子,我希望你能尊重她。請柬我放下,來與不來,你自己決定吧。”許仙放下請柬,歎息一聲,轉身離開。


    金如意衝上去,將請柬撕得粉碎,滿眼都是淚。


    王道陵看到她如此,連忙上前安慰,“別生氣,我們不去他的婚宴便是了。”


    金如意卻是一把將他推開,“滾開,別碰我!”


    王道陵眼裏閃過一絲陰毒,“如意,他這般對你,我去殺了他!”


    金如意卻是立刻喝住了他,“站住!我絕不允許你傷害漢文哥哥!”


    “可是他……”


    “沒有可是!漢文哥哥不過一時被迷惑,他遲早會知道我的好。我之前說的話不過是為了氣他,你可別當真。”


    王道陵此時終於醒過神來,“你不打算嫁我?”


    金如意冷嗤,“你?嗬,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你也不瞧瞧,自己哪點比得上我漢文哥哥?”


    王道陵聽到癩蛤蟆幾個字,不由得握緊了拳,眼中是羞憤嫉妒之色,他看向許仙背影的方向,眼神變得怨毒。


    “如意,這些點心你不喜歡,我再去重新給你買吧。”


    他轉身追著許仙的背影而去。


    巷中,王道陵神色陰冷地看著許仙,陰狠一笑,他張開口,猩紅的舌頭便朝著許仙卷出。就在此時,一陣禪杖鈴聲響起。


    王道陵臉色一變,立刻消失不見。


    法海皺著眉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巷子,又看了看手中安靜下來的禪杖,百思不得其解。


    婚嫁當日,李宅屋簷下掛著大紅燈籠,樹上貼著喜字,到處布置得一片喜慶,與這花好月圓夜相輝映。


    池塘中,蓮花盛開,錦鯉成雙,倒影著一輪圓月。街坊鄰居十分捧場,大家熱熱鬧鬧地向著許姣容和李公甫說吉祥話。


    大廳中,四處貼著大紅雙喜字,燃著紅燭,一派喜氣洋洋。


    許仙身穿皂色圓領衫,在眾人的欣喜的注視下,與白素貞拜堂。許姣容熱淚盈眶,用衣袖拭淚,李公甫見此,連忙握住了妻子的手安慰著。


    金如意悄悄地夾在賓客中間,幻想著和許仙拜堂的人變成了自己,她淚流滿麵,癡迷的目光變得怨毒。


    拜堂過後,小青和幾個姑娘攙扶白素貞迴到新房內,就去前院跟四妖喝酒去了。


    紅燭搖曳,白素貞一身喜服坐在床邊,麵色微紅。


    沒多久後,許仙推門走了進來,他神態微醺,緩緩地走近白素貞,輕聲道:“娘子。”


    白素貞聞言,害羞地低下了頭。


    許仙看著她嬌媚的臉龐道:“我好多次在夢中娶你為妻,待到此刻才發現,你比夢中更美。”


    白素貞嗔道:“油嘴滑舌。”


    許仙上前,牽起白素貞的手,與她並肩而坐。


    “娘子,我絕無半句虛言。能與你相伴,許仙今生無憾。”


    白素貞聽了許仙的話,動情道:“素貞心中所思所想,與君皆同。”


    許仙將她攬入懷中,拿起桌上的兩杯酒,一杯遞到白素貞手中。


    “娘子果然是我平生知己,我敬你一杯。今生惟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白素貞接過酒杯,與許仙共飲交杯酒。


    “生死相隨,白頭不離。”


    紅色的燈火映入瞳孔,景鬆手執酒壺,坐在樹上。他看著窗戶上倒影著共飲交杯酒,相互依偎著的一對人影。景鬆嘲諷一笑,滿眼孤寂落寞之色,他狠狠地將酒壺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李宅院內,院內賓客觥籌交錯,喧嘩聲陣陣。小青和四妖喝得醉醺醺的,正笑鬧著。


    法海手執紫金缽站在許家院牆外,目光銳利的盯著院門上的一對紅雙喜字。


    法海在門前站著,一個酒壺卻砸了下來,落在了他的紫金缽中。牆內,小青醉得不成樣子,正半人半蛇地盤在樹上,好奇地看著他。


    “快,把我的酒壺還給我,我還要喝。”


    法海目光一厲,低聲道:“妖孽,居然膽敢在人前顯露行跡!”


    法海手中法杖一甩,將小青的尾巴纏住,把她從樹上拽了下來。


    “哎喲喂——”小青摔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痛唿。


    唬得正在被眾賓客敬酒的許姣容和李公甫忙從屋子裏跑了出來。


    “怎麽了怎麽了?”


    許姣容衝到門前,卻看到一條蛇尾晃了起來,尖叫了一聲。


    “蛇!”


    白素貞喝下交杯酒,正羞澀地看著許仙,忽然聽到了一陣禪杖響。


    她猛地站起身,臉色一僵,“我得出去一下。”


    白素貞衝出來,看到小青正抱著法海的禪杖醉醺醺地笑,尾巴晃來晃去。她靈機一動,手中法訣捏起,將那蛇尾化作了一條麻繩。


    小青醉醺醺地看著自己尾巴變的繩子,手抓著晃啊晃。


    許姣容揉了揉眼睛,誤以為自己眼花,看到小青和法海拉扯著繩子糾纏不清的模樣,許姣容怒上心頭。


    “淫僧,居然想趁我家漢文成親的日子擄人!”


    小青大嗓門地吼道:“對哦,和尚你是來偷看人洞房花燭的嗎?羞不羞啊!不要臉!”


    她這一嗓子,將賓客都吸引了過來。


    法海怒道:“胡說八道,我是阻止許施主娶白素貞!”


    小青滿身酒氣,醉醺醺地道:“你個禿驢,不好好念你的經,多管閑事!我姐夫不娶我姐姐,難道還娶你啊!你想得美!”


    法海聽得青筋直跳,“妖孽,休得胡言!”拿起法杖就要打向小青。


    “不得了了,和尚當街行兇了!”


    眾賓客一齊衝過來,抓著手中的水果就朝法海丟去。法海被各種水果砸得手忙腳亂,又不敢傷人,隻得落荒而逃。


    白素貞鬆了一口氣,抬頭抱歉地看著許仙,許仙安慰地將她摟進了懷中。


    東方的地平線泛起一絲絲亮光,晨曦拉開了序幕,粉色的朝霞為臨安城鍍上了夢幻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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