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才知道,當天晚上,這個婦女就抱著她女兒跳河自盡了。”


    說到這裏,夏修之低下頭,語氣變得低沉。


    “先生,這就是醫道的極限啊,醫術再好……始終有人是我救不了的。”


    “這不是你的錯。”方羽說道。


    “我隻是覺得,這不公平。”夏修之答道,“我從行醫的第一年開始,就告訴自己,要平等對待每一位病人……但實際上,根本做不到,有些病人連見我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這就是你後來選擇避世的原因麽?”方羽問道。


    “我想了很多種方式,我收下很多弟子,教他們醫術,讓他們像我一樣行醫,但收效甚微,大多數弟子最終都會陷入利益的圈子當中。”夏修之搖了搖頭,說道,“最終,我選擇避世。”


    “可你避世之後,你能幫助的人更少了。”方羽皺眉道。


    “但是,這樣就公平了。”夏修之答道,“無論是有能力見我的,還是沒有能力見我的……在我避世之後,他們是平等的。”


    方羽眉頭皺得更緊。


    夏修之避世的原因,原來就是為了公平?


    可在方羽看來,這樣的做法未免過於極端。


    “先生,避世這些年來,我的內心無時無刻都在遭受煎熬。”夏修之說道,“可我還是不能出去,我不能再出手救人。因為我的每一次出手,都意味著一次不公平。”


    “我能救他,為何不能救她?我救了她,為何沒救到他?”


    “我相信人的生命是平等的,所以,我寧願一個都不救,也不願意被強迫選擇去救任何一個……我認為,這樣便突破了醫道的極限。”


    聽到這裏,方羽眉頭緊鎖。


    因為救不了所有人,所以選擇一個都不救?


    這樣的想法太過偏激。


    方羽看著夏修之,眼神閃爍。


    眼前的夏修之真的是現實中的夏修之麽?


    眼前夏修之所說的話,真的是現實中夏修之內心所想麽?


    不能確定。


    這裏是乾坤塔。


    現實中,方羽沒有想到,也沒來得及去詢問夏修之晚年避世的原因。


    而在乾坤塔第七層內,他見到去世前一日的夏修之,從其口中得到了答案。


    但這個答案,方羽不敢苟同。


    “以我對小夏的了解,他絕不可能產生如此偏激的想法……以他的秉性,必定是能多救一人是一人,而不會追求這種絕對的公平。”方羽心想道,“眼前的小夏所說的話,更像是乾坤塔想要通過小夏之口,給我灌輸的思想……”


    “看來,先生並不認可我的做法。”夏修之露出淡淡的微笑,說道。


    “的確。”方羽答道,“我認為你的做法太過偏激,你過分追求所謂的公平了。”


    “追求公平有錯麽?”夏修之問道。


    “沒錯,但前提是,你對公平的認知得是正確的。”方羽答道。


    聽到這話,夏修之笑了笑,說道:“先生,我知道你不會認同我的做法,但這就是現實啊。”


    “想要得到真正的公平,就得付出代價。”


    “我為此內心煎熬了二十年,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價。而那些因為找不到我而因病逝去的人,是他們為了公平而需要付出的代價。”


    “在這個世界上,想要得到什麽,就得付出同等的代價……這便是因果。想要得到的價值越高,付出的代價也會越高。公平的價值很高,因此很多人都需要為了公平而付出生命的代價。”


    “那麽先生,你……想要得到什麽?”


    聽到這話,方羽內心一震,看向夏修之。


    此刻,眼前的視野突然變得虛幻!


    藥園,草房,荒山都消失不見。


    一切遁入到漆黑之中。


    方羽站在原地,內心震動。


    第七層的考驗到底是什麽?


    到現在他都還毫無頭緒!


    夏修之的出現,似乎隻是要跟他說明一個事情。


    那就是因果!


    想要得到什麽,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


    而夏修之的最後一個問題,也讓方羽內心一震。


    他想要得到什麽?


    說實話,這麽多來,方羽還真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在天道門被滅的時候,他最大的念頭就是要讓紫炎宮付出代價,將紫炎宮給滅了。


    這件事做完之後,他就失去了目標。


    後來又希望突破煉氣期,直到突破一萬層發現仍然還在煉氣期,這個目標也就沒了……


    每一個時間段,想要得到的東西是不同的。


    現在的方羽,想要得到什麽?


    他希望師父平安無事,希望能夠順利救出師父。


    可做到這一切,需要付出的是什麽代價?


    一定需要付出代價麽?


    方羽眉頭緊鎖。


    “主人主人主人!”


    這時,方羽聽到耳邊傳來寒妙依的聲音。


    他的意識脫離乾坤塔,迴到現實當中。


    一睜開眼,就看到寒妙依的臉湊在跟前。


    “怎麽了?”方羽皺眉問道。


    “有消息啦!”寒妙依說道。


    “消息?”方羽皺眉問道。


    “通冥族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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