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水窩在自家酒窖中窩了一年多,每天都是抱著老範送他的那幾大葫蘆美酒辛苦鑽研,身邊是各種木製以及陶製酒桶酒缸,雖然酒窖深處酒香四溢,卻隻是老範那幾葫蘆酒香濃烈,何其水將之細心調入各種正在釀製的酒中,卻是一點效果都沒有,唯一極為明顯的功效就是:美酒中蘊含濃鬱的天地靈氣盡忠職守,那酒桶中酒味一成不變,進去什麽味道數月後出來還是什麽味道。


    何其水這一整年虔心恭迎新酒神,光是自己在門前小河中沐浴就洗掉了數層皮,卻依舊是一無所獲,何其水滿心期盼那小小神獸能再來家中一趟,這一迴一定將它恭恭敬敬的請去自家酒窖去住,也好叫自家這大而無用的酒窖開開光,沒想到的是等到大雪封山也是沒瞧見自家閨女和那小小神獸的蹤影。


    何其水隻得自己過年,還好不是孤零零的,如今何家酒莊是何家鎮一大旅遊景點,這可是人間玉鳳的出生之地,用地靈人傑風水寶地之類的再奢華的字句來誇讚都是挺普通的說法,所以何家鎮鎮長早在去年冬天就派了手下兩個傑出高手前來駐守,並且授令為了維護鳳巢安瑞祥和,盡可以先斬後奏!


    能駐守鳳巢,還天天都有美酒,如此美差當然是立刻引得何鎮長手下眾高手們爭了個眼紅脖子粗外帶許多頭破血長流,何鎮長無奈之下隻得立下比武場競爭上崗,這也是轟動何家鎮的一件大事,隻不過局限於官方內部人士觀摩,自然是引得許多好事之人很不滿意。這兩名駐防高手名額終於敲定之時,何鎮長手下頭破血長流之高手數目翻了許多倍,卻是再也沒有眼紅脖子粗的了。何其水迎來了兩個一身是傷的本鎮官家菁英駐店防護,當然是不敢怠慢,當晚就設下酒席款待,這酒席自然是請了何鎮長親臨,隨行官員以及名望大戶一個個都是瞧著那兩個傷的不輕的駐店高手很是羨慕。


    何家酒莊當晚又是蓬蓽生輝,何其水咬牙切齒的在酒窖中下了半天狠心,這才終於隻捧著一個酒葫蘆上來待客,這當然是引來了許多不滿的目光,隻不過等到大家都是將分得的那一小杯美酒喝下肚中之後,卻是人人癡醉,好半天都是隻顧著各說各的,卻全然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何家兄弟二人在一邊樂嗬嗬的瞧著這群情激奮的場麵,沒舍得陪著喝這新得的珍貴之極的美酒,心中卻如同喝得酩酊大醉一般的滿足,都是充滿了極度自豪帶來的喜悅。


    在場眾人沒想到的是,何家鎮鎮長問明了這美酒的來曆之後,竟然當場跪在了地上,驚得全場眾人跟著跪了一地,攙扶的勸慰的亂作一團,等到何鎮長講明了所為何事,卻是將所有在場的有淚不輕彈的男兒們都感動得淚流滿麵。


    何家鎮鎮長長跪何家酒莊,所求隻為一事:請何其水竭盡所能,讓這仙釀在何家酒莊生根,其間但有需索,何家鎮鼎一鎮之力滿足!


    這何家鎮是在場所有人的家,跪了一地的人當然明白何鎮長為了什麽跪地懇求,這須發皆白的鎮長老爺子就算是年少時輕狂了些,盛年時蠻橫霸道了些,卻是須發越白,越是處處為何家鎮做長遠打算,不單是作為一個地方小官親人親力,還經常是為了許多形象工程傾財相助,年事越高,卻是在民眾間的聲望越高,如今竟然下跪懇求一個小小酒莊主人,所為的又隻是何家鎮一地榮耀,怎不叫在場眾人個個落淚呢。


    這一晚之後何其水就開始了齋戒沐浴,何其山也不閑著,從各地搜羅酒桶酒缸之類的釀酒用具運來何家酒莊,何其水一心撲在仙釀生根這件大事之上,自家生意也無暇顧及,每天醒來填飽肚子就進去酒窖忙碌,出來的時候經常醉醺醺的,倆駐店高手自然是看得明白,這是嚐酒嚐醉的。何其水但有發現,就會端出成果來叫兩位官爺一起品嚐,雖然是何其水全力以赴之下釀酒技藝大進,那端出來的美酒與仙釀依舊是無法相比,倆駐店高手倒是經常有美酒下肚,當差當得心滿意足,閑暇之時倒也會幫何其水做些雜事。


    這一日有遠道酒販前來買酒,何其水忙碌了一整年,一無所獲,正頹廢的坐在自家小院火塘邊與兩個官爺圍住小小酒桌品嚐最新成果,傾盡所知所學卻依舊是沒有起色,又是時逢年關愛女也沒迴家,何其水身心疲憊,懶得搭理這個酒販,就叫他自己去酒窖搬,隻能搬那些靠近門口的,不準去酒窖深處。.tw[]


    這酒販於天寒地凍之時還得四處搜貨辛苦討生活,當然是能省把力氣就省,所以進了酒窖,隻是埋頭將門口附近的中小壇子往外搬了許多壇,還是淨挑的女兒紅這種何家酒莊出名的便宜貨,何其水撇了幾眼,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等到酒販裝滿了大車過來詢問酒齡價錢的時候,何其水半醉之中懶得搭理,也懶得起身去看壇口印記,就叫這酒販自己拍開一壇自己嚐自己定價,那壇白送。


    這酒販販酒多年,還真沒見過如此懶散的生意人,正待發火,被那兩位官爺橫眼一瞪,自然是立刻將話憋迴了自己肚中,在酒桌上抄了個小碗,順手眯了塊鹵肉轉身塞入嘴中,晃悠悠的去那堆壇子中挑了個最不起眼的小壇子拍那泥封,如今是任由自己估價,酒販自然是挑的這最不起眼的小壇子嚐,這小壇子明顯是裝那些大壇之後剩餘的釀酒殘汁的免得浪費的那部分,雖然是白送,不過能整體砍砍價,便宜還是會占多一些的。


    何其水這邊三人一點都沒在意那酒販的舉動,隻不過那酒販忙了半天,砸吧聲聲,夾雜著鬼頭鬼腦的向後偷瞧,卻是又拍開了四五壇子泥封去嚐,而且其中還有兩壇子是二十斤大壇,三人看到這裏也納悶了起來,這女兒紅泥封拍開了酒氣就會減損,入口那醇厚感覺也是會極大地消散,如今這小子卻是拍開那二十斤酒壇在那裏嚐酒,這小子是酒販子麽?懂得販酒之道麽?


    何其水絲毫沒放在心上,兩位官爺卻是惱怒起來,拍桌子吆喝了幾聲,那小酒販躊躇再三,還是捧著那最小的酒壇湊了過來,滿臉諂媚的問何其水酒價,口氣卻是挺恭敬,口口聲聲說自己所帶銀兩不太夠,能不能在價錢上打個商量。


    兩位官爺喝了何其水整年美酒,這當口自然是出言替何其水張羅:你販酒之人不懂規矩麽?這女兒紅喝的就是厚蘊酒氣,你開了這麽些壇子去嚐,還開得二十斤大壇,那些酒氣豈不是都要跑光了,這還叫我們咋賣,你都得買了去!


    酒販滿臉堆笑不停點頭,滿口應承開壇的都買,還隻買這些開了壇子的,然後不停地小聲商議,如今帶來的銀子隻怕是不夠,請幾位大爺能不能看在自己路途遙遠的份上,那酒價再降一些,如今自己隻帶了這點銀子,而剛才又是一不小心多嚐了一兩壇,所以……


    何其水正待擺手叫這家夥趕緊拉了酒走,卻被身邊官爺扯住了胳膊,兩位官爺終於瞧出了點不尋常,那官爺麵目陰狠的大手一攤:你帶了多少銀子進貨,都拿出來我看看!小販見到官爺來親自招唿,心裏打了個突,隻得遞上手中幾張銀票,這官爺隨手接過瞧了瞧,立刻瞪了過去,那小販腿一軟,差點坐地上,趕緊將手伸去懷中掏摸,又掏出幾錠銀子出來放去桌上然後趕緊退去一邊,隻是在那裏作揖,口中一直是在道歉說什麽所帶銀兩不足以及不小心多開了壇子雲雲,何其水沒瞧見銀票,可見到桌上那幾錠銀子,卻也愣住了,按照自己那女兒紅的品質,這幾錠銀子一共四五十兩,也差不多夠數了啊,怎麽還加銀票的?


    桌上其他兩人瞧見那幾張銀票數額之後,又呆了呆,三人如看白癡般的瞪著這小酒販,都是皺緊了眉頭,還未等想出合適的說辭,卻終於聞到了這院中越來越濃鬱的酒香,頓時間桌倒凳翻,小酒販躲閃之餘,隻見這三條人影直撲那幾壇開了封的女兒紅,直接上手抄起來就品,互相對視愣了片刻,立刻抱作一團亂蹦,勢若癲狂。


    小酒販終於心滿意足的走了,車中除了自己開封後重新又被封起來的酒壇之外,還多了一壇未開封的女兒紅,壇口新蒙的紅綢上還多了何其水親筆提字的酒名,替代以前的那紅底黑字的壇壁貼紙。一位官爺抱著一壇女兒紅飛奔去鎮長府邸報喜,另一位官爺幫著何其水搬出許多酒壇之後以木板封窖,這封窖之舉自然是為了隨後大張旗鼓揚名立萬的開窖大典,卻也是何其水生怕壞了窖中酒氣,先封起來待自己想明白為何這些女兒紅會成為如此佳品的緣由之後再開窖驗證。


    何其山更是彰顯了其獨到的商人眼光,聽了這消息,立刻出手將何家酒莊附近地皮盡數買了下來,等到四麵八方趕來想沾沾鳳巢祥瑞之氣的名門富戶,以及那些明顯好酒的江湖豪傑來何家酒莊附近覓地興建豪宅之時,都是愕然發覺,以何家酒莊為中心方圓裏許之內的土地已經盡數被何其山買走了,還是老早就買走了,眾人垂涎之餘,無不對何家兄弟刮目相看。


    最開心的當然是鎮長何老爺子,那壇子女兒紅何鎮長就沒動,等到何其水親自上門滿眼熱淚的生起炭火燙得一屋子醇醇酒香,老爺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品著滿嘴凝重滑爽以及沁入心脾的綿長暖意,樂嗬嗬的撚著胡須大手一揮,兩個家將捧著個蒙著紅綢的巨大匾額送去何其水麵前,何其水躬身行禮,莊重的解開那紅綢,匾額上紅底金字製作精美極為大氣,卻是何鎮長自打何家酒莊跪請之後迴來就想的酒名:鳳沾


    這匾額早已做好了,一直被何鎮長收著,為的就是今天,何其水何其山以及所有家將官爺名門大戶,都是滿眼淚花花的相互祝賀,席間何其水更是滿口承諾,隻要自己再加精研,對釀酒技藝有足夠把握,就可每年一次的給本鎮所有出女兒紅的酒坊點酒,如此佳釀生自何家鎮,自然是要長在何家鎮。


    如此一來,何家鎮隻要是出女兒紅的酒坊都可釀出如此美酒,何家鎮人人都能有此口福之餘,何家鎮的名望更是增色不少,這一個建議是何其水深刻感悟到了何鎮長為一方百姓造福的拳拳心意之後,自己所做的決定。何鎮長聽了這話,終於也是淚流滿麵,畢竟一個成名招牌再好也是私家,這份為了全鎮謀利的無私心意才是何家鎮最有價值的財富,何老爺子年過七旬才終於領悟到這層心境,如今瞧見碩果累累,自然是最開心的一個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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