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族在骨骼裏聚集元氣,墨軒和小颯以前隻是聽說,卻從沒見過這種修行方式,兩人俱是興致極濃。按照魂師對各種修行方式的理解,地魂是匯聚元氣的所在,而磐族人的地魂形態顯然與其他種族不同,小颯問道:“那麽最後那個希聲之境又作何解?希聲自然就是沒有聲音,無聲也能算是一種境界嗎?”


    鋒魄和望煙忽然變得麵色肅然,鋒魄帶著發自心底的崇敬說道:“希聲之境,何其艱難。隻有萬年前,我族先輩磐祖,才達到了那個至高境界。我族現在的守護者桃杖早就修煉到了雷音境,但卻遲遲難以做到希聲。磐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在萬年前,他和龍神為了守護天下蒼生,不幸身殞。但是他們修為高絕,神軀不滅,化作聖山龍潭鎮守於磐龍島。我族每隔十年,都會前往磐龍島的聖山朝拜磐祖,再有兩年不到,便又是朝聖大典了。”


    望煙忽然神色有些黯淡,低聲說道:“十年朝聖,隻有修為達到擊石境的族人才有資格。我雖然勉強到了流沙境後期,但是距離突破怕是還需要幾年。磐族人的修煉之途比你們妖族靈師少了幾道關隘,但是每個瓶頸的突破難度卻也增加了好多。若是正常修煉,還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突破,恐怕就錯過了這次朝聖的機會。我和哥哥之所到苜茼來,便是想求取采靈果,或許那種奇妙靈草練就的丹藥能夠讓我做出突破呢。”


    小颯有些不解地說道:“何必定下這麽嚴苛的規矩,反正一艘勾拒船能夠裝下很多人,多造幾艘船便足矣。”


    鋒魄很嚴肅地搖搖頭:“我族朝聖之途,完全憑借自身體力元氣。別說勾拒船那樣的取巧之物,就是聖師修為的族人也都不可禦空而行。”


    墨軒有些愕然地看著鋒魄,輕聲問道:“你們……難不成,要劃船過去。”


    “正是如此!”鋒魄和望煙齊聲迴答。鋒魄用那洪鍾般的聲音說道:“若是取巧而去,怎能表達族人對先聖的崇敬之意。我族造就一艘堅壁大船,鍛造了堅硬的鐵槳,從赤槿出發,百人揮槳,直至磐龍島。那鐵槳雖然也是使用靈器煉製方法所造,但是對於元氣可沒有任何增幅和輔助作用。若是達不到擊石境的修為,根本就不可能在那大船上堅持月餘。雖然說大船上多帶數百人也影響不大,但是如此不勞而獲之舉,豈不是褻瀆聖典。”


    墨軒和小颯聽得有些出神,百人揮槳渡海,隻要想想便會讓人熱血沸騰。


    鋒魄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性情投機,便多說了幾句。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吃飯了,先吃飽,才有力氣趕路。”


    望煙輕輕拍著小颯的肩膀,很開心地說道:“就這麽說定了,等下你們吃好,就叫上我們出發。”


    望煙轉身跟著鋒魄走了迴去,那雙修長的美腿交錯間,雖然不是搖曳生姿,但卻透著一種質樸的風情。這種美感不但讓男人觀之浮想連連,就是像小颯這等美女看了也是羨慕不已。


    不過小颯馬上迴過神兒來,又將小手搭在墨軒的腰間,低聲道:“大壞蛋,你方才在亂看些什麽。”


    墨軒有些苦著臉,低聲說道:“我方才隻是想起了舊事,可不是有些什麽別的想法。”


    小颯聽了,心中卻更是嬌嗔大發。她可是清楚記得,墨軒看過妖媚小狐狸化形來著,莫非這個大壞蛋壞壞的腦子裏還想著……,那就更加不可饒恕。


    墨軒輕咳了一聲,心念急轉,低聲言道:“其實我是想起了……在碎葉林裏!”


    小颯的小手立刻縮了迴來,也不再說話,小臉紅彤彤地,低頭悶聲進食。不過在她的嘴角,卻不經意地展露出微笑的弧度。


    簡簡單單吃過飯,墨軒小颯與鋒魄望煙便結伴同行,向著五王城進發了。那鋒魄兄妹心性爽朗,倒是與墨軒二人頗為投緣,四人同路相談甚歡。


    店家老頭看著四人漸行漸遠,便開始慢悠悠地拾掇著桌上的碗筷。不知何時,他的身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身著淡青色紗衣的人。那人大熱天卻戴著個連衣的軟帽,麵上也被青色紗巾遮擋,看那玲瓏的身形是個女人。老頭像是沒有看到那個幽靈般出現的女人,隻是慢悠悠地拾掇著桌上的雜物。


    青紗女子靜靜地看著老者的背影,過了好半天,才輕聲說道:“您今日說了很多話,莫非與那少年投緣?隻是作為酒肆店家,知道得太多就顯得不尋常了。若隻是對妖族四國有所了解倒也說得過去,然而連錕鋙大陸的事情都說得頭頭是道,就容易讓人起疑了。方才那個魂師小姑娘已經有所覺察,不過她倒是很聰明,沒有出手試探。”


    老者頭也不抬,徐徐說著:“看到有意思的年輕人,便囉嗦了兩句。不過你也不必擔心,苜茼不可能有人看破我的三生鏡,有誰會同一個小酒肆中的小老頭兒過不去呢。”


    青紗女子輕歎了一口氣,繼續道:“您孤身居於苜茼,若是身份泄露,隻怕會有不盡的麻煩。三年前,那個來自五王城的女孩便已經懷疑你的身份了,若是被五王族注意上,隻怕以您的實力,也無法正麵抗衡的。”


    老者緩緩直起身軀,慢悠悠地說道:“三年前?你說的是那個穿著男裝的女娃嗎?我知道,你為了擾亂她對我的印象,給她種下了迷心幻陣,不過你當年的修為不足以控製這個陣法,結果卻演變成了誅心殺陣,差點就讓她魂飛魄散。那女娃的身份可不簡單,她是向家的嫡係弟子,幸好她後來為人所救,不然向家定然不會罷休的。”老者搖頭輕歎,又俯下身,用抹布慢慢地擦拭著破舊的方桌。


    青紗女子凝視著老者慢吞吞的動作,雙眼中隱有波光閃動,她輕聲道:“師父,以您的身份修為,何必年年月月在此受苦,還是跟我迴去吧。您在這裏危機環伺,我們也日日夜夜為您憂心。”


    老者轉過頭,看著青紗女子,沉聲道:“我離開時便已經說過,不會再迴去了,至於原因,你也莫要多問。你氣息收斂得還是不夠火候,身上寒意太重,會令有心人注意的。若是五王族的人發現你的行蹤,斷然不會容你離開苜茼的。你還是趕快迴去,以後也莫要再來了。”老人的語氣有些淡淡然,然而話語間卻透著關懷的意味。


    青紗女子的白皙的纖纖玉手在輕微地顫抖著,她忽然高聲說道:“師父,難道為了那個女人,您就要拋棄我們姐妹七人嗎?我們別無所求,隻希望能守護在您身邊!”


    老者眼中突然精光暴起,他的雪白頭發突然間舞動起來,身上忽地青芒繚繞,原本有些黯淡的肌膚幾乎瞬間就變得平滑光潤。此時若是不看他那雪白的頭發,其麵容倒似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他盯著青紗女子,寒聲道:“你是如何得知的,難道你們對她……”


    那青紗女子在他強大的威壓下,卻沒有放出元氣抵抗,而是單膝跪地,顫聲道:“師父息怒,我們怎敢對師母不利。隻是師父當年突然離去,實在太過蹊蹺,我們才會著意探查。現在已經知曉了事情的始末,當年我們不知師母的身份,無意中將她送去了那裏,實乃無心之過,願承受師父任何責罰,隻請師父能夠原諒。”


    老者身上的青光漸漸收斂,他的身體麵容像是在轉瞬之間便走過了百年光陰,在他的白發遮掩下,又恢複了方才那蒼老的外表,老人緩緩地說道:“她現在可還不是你們的師母,你說的沒錯,我離開那裏,便是為了她。既然你們已經探查過此事,想必也知道我留在這裏的原因。十年並不長,隻要在這十年間,我能憑著自己的雙手,過著平凡人的生活,她便會真正的接納我。那個地方,我是不會再迴去了,她的心中是無法容忍那種邪惡的。”


    “師父,您一直以成聖為目標,難道現在要放棄了嗎?”青紗女子麵容悲戚,兀自說道:“我們七姐妹多年努力,隻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祝您達成心願。您的住處,大姐每日都會親去清掃,她一直在等著您的歸來。”


    “成聖嗎,我早就不奢望了。”老人淡淡地說道:“走的時候不是囑咐過你們,那兩株八星的極品,就留給老大使用吧。她的天賦最好,是最有可能跨入聖師的。當年我收你們為徒,其實並未存什麽好心,除了看上你們的修行天賦可以大用,還有你們的嬌美容貌。”


    青紗女子應道:“師父,您對我們恩重如山,為您做任何事情,我們都心甘情願!”


    老者冷哼一聲:“這種愚不可及的思想,也是我從小灌輸給你們的。你現在也是引泉初境,不論置身何處都可成為一方霸主,怎麽還會存著如此愚蠢的念頭。”老者微微歎氣,語氣變得平緩了一些,說道:“你的三生鏡還沒有修行到來世境,無法像我這般完全掩飾身上的氣息。雖然苜茼沒有人能真正威脅到你,但是也不宜久留,還是快快迴去吧。”他說罷,便繼續做著店裏的瑣事,再也不看青紗女子一眼。


    青紗女子緩緩轉過身,突然一跺腳,迅疾如風地掠出酒肆。青紗女子一路向東疾奔,然而在離開酒肆三四裏地之後,她陡然改變了方向,沒有如老者所說離開苜茼,反而向著南方五王城奔去。她口中喃喃地說道:“師父,大姐她三年前就已經度劫成聖了。她不知曆經多少艱辛,才依靠自身的努力晉入聖師。您留下的兩株八星級品,卻是一株都沒有使用。八星極品這麽多年也隻得兩株,至於九星,更是如飄邈傳說般的存在。大姐怎麽舍得使用這樣的極品,她是要為師父您湊齊丹材,煉製衝關的映真丹啊。”


    女人雙眸透出堅定的光芒:“師父,我們都不會放棄的。不論你身在何處,我們都會幫你達成心願。這次來到苜茼,定要得到納雲山的采靈果,此等絕妙靈果必定能將映真丹的品質再度提升。”她奔行的速度陡然加快,疾風吹動軟帽,露出了一縷銀白色的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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