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為什麽?”老頭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注視著墨軒,麵前的少年麵色平靜,神情卻是很認真的。?刀嶽終於確認自己的耳朵沒出毛病,他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呆了半晌方才緩緩說道:“你與燁子分別多年,難道不想見到他嗎。雖然燁子不善表達情感,但是他其實很掛念你,每年都會迴到古圩鎮看看你是否歸來。白雲風那個女娃娃自從到了古圩鎮,就一直很關照你,其實在她心中,已經當你是她自己的孩子一般。”


    墨軒聽著老爺子溫和的話語,心弦在微微顫動,曾經跟隨師父修行的情景,情不自禁地浮於腦海。初迴古圩鎮時那一抹心神的悸動,又在心中慢慢地滋生出來。墨軒急忙搖搖頭,平息下那些紛繁的念頭,他定了定神,微笑著說道:“嶽爺爺,我當然很想念師父,跟隨他的日子是我最開心的迴憶。但是正因如此,我便更不能迴去。”


    ?刀嶽的目光倏地變得深長悠遠,似乎迴憶起了許多往事。雖然墨軒的話隻是開了個頭,但是老爺子卻已經將小鬼後續的話語猜出了大半。孩子們長大了,總是會有自己的想法,要走自己的路啊。可是?刀傳人的路途,卻總是那般崎嶇,尤其是這個小鬼,更是磨難重重。?刀嶽默不作聲,隻是靜靜地聽著墨軒的敘述。


    墨軒繼續說著:“以前不論做什麽事情,我都會想著身後有師父在支持我,可是在師父的羽翼庇護下,我是永遠都無法長大的。若是現在迴去,再次見到師父,我便會貪戀那種安逸的感覺,再也舍不得離開。我很佩服爺爺所說的玄隱真君,他在煉器之道上有著無人可比的執著,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不斷踏入到更高的境界。我的修煉狀況迥異常人,師父也無法幫我更多,這條崎嶇路,隻能由我自己去開拓體悟。”


    墨軒下定了決心,思路和話語一下子變得順暢起來:“我的氣海狀況爺爺和師父就不必掛心了,既然玄隱真君已經解決了異種元氣的問題,那我現在借助先賢體悟,自然也能事半功倍。不過師父傳下的青芸丹篇,我也不會因此放棄,真武仙宿訣可以讓修行者同時修煉多種淬元法訣。師父曾經慨歎丹器難以同修,那時不知他為何歎息,現在才明白,師父是因為空望寶山而不得其門。若是我將來修成了青芸丹篇,又繼承了玄隱真君的傳承,師父一定會驚訝讚歎的吧。”


    ?刀嶽聽得麵露微笑,這小鬼總是有著讓人興奮的鬼點子。墨軒亦是說得心頭大爽:“嶽爺爺,現在我要去凝波島為島主齊淵之子煉製迴生散。事畢之後,我便想去赤槿大陸遊曆,向妖族靈師學習丹術。有空再去丹道聖地耒園,拜見一下妖主蓬菡。或許隻有到了那裏,我的丹術才能真正步入大成。等我再迴家的時候,一定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拖累。到那個時侯,我便要去找到我的父母,他們一定也在想念我吧。”


    ?刀嶽靜靜地望著眼前的這個少年,他真的像個大人了呢。當年燁子也是出外遊曆了三年,迴家之後,對煉器之道便有了很多特別的體悟,那個小子比自己這個老頭子可是要強多了。


    老人眼中透著慈愛,還有不舍,良久方才說道:“這樣也好,想在丹道上有所進境,赤槿大陸的耒園的確要去看看的。”老頭忽然話鋒一轉:“不過你必須要記住,有幾個地方你是不可以涉足的。”


    墨軒輕輕點頭:“嶽爺爺請說,我會記住。”見到老頭子如此謹慎,墨軒知道那些肯定是極度危險的地方,墨軒可不會狂妄得自以為天下皆可去得。


    ?刀嶽肅然道:“首先是赤槿大陸東南方的夜林,那裏聚集著融合了邪惡草木的妖族,生性嗜血好殺;其次是翌族領地東邊的聖戰禁地,當然這個地方有真陽九鼎守護,想進去都不成;再者便是錕?大陸的中州,蜀山和磐龍島等處,這些地域高人無數,像赤霄那樣的聖師都不在少數;還有錕?西方的大荒,蠻荒之中異獸無數,並且有著各種各樣奇怪的勢力;另外,海外也不要去了,沒準哪個島上就有一些邪惡的天師呢……”


    說到此處,小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挑,連?刀嶽自己都樂了出來:“人老了,就是有點絮叨。你希望出去曆練也是好事情,從?刀家出來的人,沒有哪個骨子裏會甘於寂寞。但是就算丹道入聖,器道成神,也比不上平平安安地活著好,一路多加小心吧。”這最後的一句話說出來,聲音中卻是帶著一點沙啞。


    ?刀嶽修行了兩百多年,他悲傷地看著自己的兒孫為了追尋器道的境界而焚身於紫極煉火,那種深切地傷痛有誰能真正理解呢。可正如老頭子所說,?刀家的人沒有哪個是甘於寂寞的,他們骨子裏的執著和狂熱半點都不遜色於玄隱真君。


    墨軒也不由得眼圈一紅,?刀嶽言語平淡,卻透出的濃濃的關愛之情,讓他不禁想起自己從小到大,都在被這個老爺子默默地關心照顧著。墨軒深吸一口氣,平複了自己的情緒,他輕輕握著?刀嶽的手:“嶽爺爺,請你幫我轉告師父,等我再迴家的時候,便要代玄隱真君印證他的真武器道。”


    墨軒眨眨眼睛,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意:“差點忘記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嶽爺爺,先借給我點盤纏吧。”


    ?刀嶽接下來向墨軒問清楚了近日所發生的事情,便也安心了,現在沒有了龍珠這個招引禍事的東西,倒是不會有什麽危險。他抬手撤去了紅色光幕,如來時一般,踩著隆隆波濤漸漸遠去。


    齊淵看著藍衣老者踏水而去,而墨軒卻還留在島上,不由得長出一口氣。幸好這老頭子沒把小丹師帶走,不然的話,就隻能帶著齊峰的本命靈草登門求丹了,那便不曉得還要多少波折。


    纖悠劍派的三人還停在原地,依舊在苦挨封印之痛。纖基岩夫婦忽然露出恐懼之色,而悠月卿眼中卻放出怨毒的目光。李勤正提著長劍,一步步地向著他們走過去。墨軒和小颯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他們卻不會阻止李勤,畢竟殺父之仇,任誰都是難以放下的。


    李勤沉重的聲音響起:“是誰,殺害了我的父親?”


    纖基岩雖然元氣被封印,但是久居長老之位,說出話來依然帶著點從容的感覺:“是我,小子,你……”他話音方起,忽地戛然而止,李勤的長劍從他的咽喉刺入,自頸後透出,殷紅的鮮血自劍尖滴落。纖基岩本待說些威脅的話語,但是沒想到李勤竟然如此果決。


    悠?文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她掙紮著撲向李勤,可是身軀方動,同樣的一劍也刺穿了她的咽喉。悠?文慘然笑著,身子向後傾斜,倒在了纖基岩的身側。


    悠月卿怨毒的目光由始至終都沒有絲毫改變,她靜靜地看著李勤,神色冷靜得有些可怕,似乎所謂生死她都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李勤卻沒有再動手,他沉聲道:“你,走吧。”


    悠月卿聞言一愣,眼神終於起了一絲變化,她寒聲道:“你現在放過我,是存的什麽心思。我絕對不會感激你的,終有一天,我會為纖明齊討迴血債。”


    李勤微微歎了一口氣:“那個人叫做纖明齊嗎,他是你雙修的伴侶吧。喪失親人的心情我很明白,但是你要想清楚,真正殺死你那愛侶的,其實正是你的兩位師尊!”


    李勤的話似重錘一般敲在了悠月卿的心頭,她的堅持在這一刻似乎產生了一絲鬆動。


    李勤淡然道:“當然,你若把我當做你的仇人卻也不算錯。今日我大仇已報,不想傷及無辜。日後你若來再來找我尋仇,我便不會手下留情。”


    寧雲澤看著李勤眼都不眨,連殺兩人,不由嬌軀微微顫抖。齊湘將她拉到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畢竟還是個未經曆練的女孩子,哪怕是靈師也看不得這樣的場麵。


    齊淵卻是輕輕點頭,凝聚元氣於一線,對齊湘傳音道:“這個李勤重情重義,恩怨分明,這份灑脫的心意很是難得。或許他真的很適合修行阿芷的劍招呢,如果可能的話,一定要將他留在凝波島。”


    李勤沉默地跟著眾人向西麵的海灘走去,雖然手刃了仇人,但是父親卻也不會再迴來了。每當想到老父慈祥的笑容,他的心中便湧起難以遏製的悲傷。


    忽然間,一隻柔軟的小手輕輕地牽住了他的手,李勤轉頭,映入眼簾的是小澤如花的笑靨。小澤抬手指向前麵不遠處的勾拒船,隻見墨軒和小颯早就跑到了船上,正向著李勤微笑招手。李勤心情似是受到了眾人的感染,忽然之間變得一片明朗。他心中暗想:“以前失去的,注定是無法追迴了。但是現在還有很多的朋友在我身邊,我並不孤獨啊。若是爹爹有知,他肯定是希望我能開心的活著。”


    齊湘瞥向小澤,對齊淵笑道:“大哥,你所考慮的事情,似乎有人想得更早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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