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老金頂鷲已經油盡燈枯,但這垂死一擊依然是墨軒這個小小空凝期的靈師無法抵擋的。墨軒連手都沒有來得及抬起,那道金刃便已迫近。在這一刻,墨軒腦海中似乎轉過無數的念頭,卻又好像是一片空白。隻聽轟地一聲悶響,墨軒被一股強烈的驟風吹得歪歪斜斜地滾倒在一旁。


    墨軒暈乎乎地站起來,心裏暗道:“我這就死掉了嗎?原來死亡也不是很痛苦事情啊。”不對,他猛地搖搖頭,清醒過來,自己還沒死,雖然受到驟風的衝擊,但渾身上下卻半點傷都沒有。金頂鷲那記劈斬並非是衝著自己來的,而是斬在了自己身後的山壁上。


    墨軒抬頭看去,隻見金頂鷲頹然地站在那裏,呆呆地看著入口處。墨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忽然啊地叫了出來。入口處哪裏還有什麽山壁,隻見一大片迷迷蒙蒙的白色霧氣橫在那裏,一直延展出去,看不到盡頭。


    墨軒感到事情不妙,顧不得金頂鷲還站在那裏,一個上步衝了過去。他伸出手向霧氣裏探去,可是剛剛將手**半指,便遇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墨軒運足元氣把手慢慢向前推進,他的手每前進一絲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這白蒙蒙的霧氣比他見過的最純最濃的冰銀汁液還要粘稠。墨軒心頭一陣狂跳,壞了壞了,方才老金頂鷲全力一擊也無法破開這霧氣,難道我們被困在這裏了!


    墨軒迴頭望著金頂鷲,忽然明白他方才為何如此憤怒。金頂鷲緩緩走向墨軒,他的頭頂金冠聚起一點微弱的光芒。墨軒沒有躲閃,也沒有感到害怕,因為金頂鷲的眼神非常平和。老金頂鷲用翅膀輕輕托起墨軒的左手,金冠上一滴金色的液體滴落下來,墨軒感到掌心微痛,那滴液體便已經融合到他的體內了。


    墨軒茫茫然感到有一股奇異的感覺流過心間,緊接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小子,你……可真是傻得可以啊!”墨軒嚇了一跳,左右看看,又驚異地看著眼前的金頂鷲。


    那個聲音再度響起:“不用看了,是我,金頂鷲在跟你說話!這是我族的魂音秘法,能夠直接通過靈魂傳話。魂音秘法一生也隻有一次使用機會,想不到卻在臨死前,用到了你這個小娃娃身上。”


    墨軒聽到金頂鷲的聲音,心下一寬,既然能和神鳥交流,那麽也就能很快弄清楚這裏的狀況了。墨軒撓撓頭,慢吞吞地說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本來想幫忙的,結果卻把我自己和你的傳承金蛋都困在這裏了。”


    金頂鷲發出一聲苦笑:“這要怪我沒有說清楚,早知如此,在外麵就該對你用上魂音秘法的。我族是一千三百年前來到的螯穀,那一代金頂鷲無意中感知到這裏異常的金性元氣波動,於是就把全族遷至此處。再後來便發現了這個山洞的石壁,隻要有空凝期的修為,便可以用元氣轟開石壁。但是一旦進入到裏麵,石壁合攏之後,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從內部走出去,即使是我全盛時期的修為,也無法破開這混沌壁障。”


    墨軒聽到金頂鷲說他自己也無法突破這霧蒙蒙的屏障,不由得萬分驚訝,問道:“這到底是什麽地方,竟然你的修為也無法突破,修建這裏的人用的是什麽方法呢。”


    金頂鷲緩緩說道:“這是一個陣法,布陣之人實力定然遠勝於我。而且這個陣法似乎還在不斷地增強,兩百年前,我還可以用金頂聖光勉強轟出一個小小的孔洞,但是就在十年前,我全力發出的聖光也隻能讓這混沌壁障微微削弱一些。”


    墨軒奇怪地問道:“這個陣法是在自行聚攏天地靈氣嗎,怎麽還會變化?”


    “這還隻是小變化而已!”金頂鷲說道:“三年前,原本平靜的空間裏,突然間彤雲密布,天空中降下了無數的金性雷電。(..tw無彈窗廣告)那一次,有兩個正在修煉的黑冠雲鷲死去了。在那之後,便隻有我和雲鷲王才會來這裏修煉。最近,雷電產生得越來越頻繁,不過我傳承在即,也無心理會這些雜事了。”


    墨軒道:“這陣法倒還真是神奇,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不是說隻要空凝期就可以從外麵破開石壁嗎,別忘了,我的朋友們可還在外麵呢!”


    金頂鷲苦笑著:“小鬼,事情可沒那麽簡單……”


    忽然,外麵又傳來了唿喊聲:“墨軒,你在哪裏!”那聲音充滿了焦慮,顯然平斷崖前的血腥讓他們有了不好的預想,但是沒有見到屍首就還有希望。


    墨軒大喜,急忙對著出口位置大喊道:“雲風姐姐,我在這裏!”這一嗓子他運足了元氣,迴聲震得自己都有些耳鳴眼花。墨軒喜孜孜地撫著混沌壁障,等著白雲風的迴音。


    金頂鷲輕輕歎了一口氣:“這裏的聲音是無法傳出去的!”


    這句話讓墨軒如受雷轟,整個人傻傻地站在那裏。果然,外麵的白雲風等人依然在高喊著墨軒的名字,他們根本沒有聽到小鬼的聲音。墨軒瘋狂地拍著混沌壁障,大聲地喊著:“我在這裏,在山洞裏!”他一遍遍地喊著,但是外麵的聲音卻越來越弱,漸漸遠去。


    墨軒頹然地靠著壁障坐了下來,淚水不自禁地流了出來。這樣一道薄薄的屏障,竟然如同大山一般將他和外麵隔離開來。墨軒猛然抬頭看著金頂鷲:“一定有出去的辦法,你是知道的對不對,要不然以前你們是怎麽出去的?快告訴我,我要出去,我的師父還在外麵……”


    金頂鷲輕輕地搖了搖頭:“以前都是我和雲鷲王輪流進入,而且我族空凝期的雲鷲也還是有一些的,可是現在,他們都已經先走一步了。”金頂鷲說著,聲音中帶著蒼涼的味道。


    盡管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墨軒還是無比失望,甚至有一絲絕望情緒在心中慢慢擴散。


    金頂鷲心下長歎,用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小鬼,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墨軒一聽這話,立刻慌張地抬起頭來看著金頂鷲。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如果金頂鷲也離去了,讓他一個人可怎麽生存下去。墨軒即使在被金鰭劫持的時候也沒有這麽慌亂過,他一向有師父可以依靠,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一個人去麵對危險。


    “小鬼,你仔細聽好,按照我說的話去做,或許還有出去的希望。這個陣勢近些年在不停地運轉著,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化之中就會出現破綻,那時候就是你逃出生天的機會了。在這之前,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下去。而且你也不是一個人,因為幾天以後,接受了我的傳承的金頂鷲就會出生了!”


    墨軒眼睛一亮,對啊,我不是一個人。小鬼信心漸起,天性中的那股子韌性便透了出來,就算是隻有我一個人又能怎樣,隻要還有一線生機,就不能放棄!墨軒看著金頂鷲,眼神裏透著堅定,這小鬼一直就是這樣,一旦決定要做什麽事情了,就有著一股不屈不撓的韌性。給狐族和火犀族煉製那千餘顆辟淨丹花費了他將近半年的時間,但是小鬼卻一句苦都沒叫。


    看到小鬼信心十足,金頂鷲自然心中寬慰:“這空間裏有許多金性靈草,雖然沒有這株極品靈草品質好,但也有很多是難得一遇的上品草藥。你屬性為木,被這靈草屬性所克製,用來修煉是不可能的,但是你每隔幾日服用一顆,保住性命還是足夠的。”


    如果是在外麵,墨軒聽到有這麽多靈草,早就樂得跳了起來。可是現在也隻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如此多的靈草,竟然隻能用來果腹。


    金頂鷲繼續說道:“這幾個月,陣法裏的金性雷電產生得非常頻繁。以你的功力想要抵禦還是有些困難的,如果遇到危險,你就躲到我的羽翼下麵,我是金性靈獸,能夠幫助你濾掉大部分雷電的傷害。”


    墨軒聽著,心中湧起一絲暖意。


    金頂鷲低下頭,看著那枚傳承了自己血脈的雲鷲蛋,緩緩地說道:“過不了幾天,他就會破殼而出。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幫我好好照顧他!”


    墨軒重重地點點頭,堅定地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他的!”


    金頂鷲似是了卻了心事,慢慢地合上雙眼,不再言語了。


    墨軒背靠混沌壁障靜靜地坐著,豎著耳朵傾聽著外麵的動靜。雖然他知道自己的聲音是無法傳送出去的,但是心裏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不知過了多久,小鬼沉沉地睡了過去。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這陣法裏雖然看不到太陽,但是晝夜之變非常分明。墨軒心頭一沉,一個晚上的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過去了,時間過得越久,意味著獲救的希望越渺茫。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墨軒站起身來,對金頂鷲說道:“一整天沒吃東西,快要餓壞了,我去挖點靈草迴來,要不要我幫你也挖點?”


    等了半晌,卻沒有迴音。墨軒心頭一顫,走上前去,抬起手輕輕地觸碰著金頂鷲的身軀,那鐵鑄般的黑色羽翼上,傳過來一片冰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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