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中的血色漸漸淡去,五個人現在擠在了一個竹筏上。幸好伐竹的時候材料多多,這竹筏紮了雙層厚,還勉強能載住這幾個人。


    鐵匠把元氣緩緩注入竹篙,準備將它從峭壁中拔出來。


    忽地,雲風輕唿一聲:“等一下!”四人均是一愣,疑惑地看向雲風。


    白雲風舉起雙手,在眉心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閉目凝神,指尖隱隱白光流動。墨軒暗想:雲風姐姐如此慎重,難道是來了更大的刀齒魚群?


    雲風結印片刻,睜開雙眼,目光中透著迷惑和一絲畏懼。


    鐵匠問道:“怎樣,探到什麽?”


    雲風搖搖頭,輕聲說道:“我,不確定。好像……什麽都沒有。但是,我感覺到前方有一股戾氣,不像是刀齒魚散發出來的。”


    鐵匠聽罷,神色愈發凝重:“隻怕,有高手來了。”


    雲風點點頭,說道:“能避開我‘魂映結’的感知,至少也是至煉期的高手。”


    深吸了一口氣,雲風道:“我再探一次!”。她輕合雙目,兩手抬到眼前,做抱球狀。眉心和指尖湧出淡淡的白光,匯聚在一起,好像一麵小小的鏡子。


    烈熊喃喃道:“這……難道是‘池風心鏡’!”


    鐵匠聞言也是一驚,這門法訣名氣很大。據傳白家一位先祖白臥龍精通此法,他曾是朝雲帝國的第一軍師。此人端坐帥帳即可探知千軍動向,運籌帷幄,攻無不克。


    忽然間,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五道灰影,首尾相接,電光火石一般直射向正在全神運轉法訣的雲風。


    烈熊站在最前方,一時反應不及,倉促揮鞭,擊飛了三道灰影,鞭梢卻是一頓。


    林度急忙踏前一步,挺劍斜刺,他的位置和時間都拿捏的很準,寶劍恰好橫在剩餘兩道灰影的必經之路上。


    “叮”的一聲,一道灰影斜飛而出,可是,同時飛出的,還有半截斷劍。最後那道灰影去勢不減,射向雲風的咽喉。


    鐵匠大錘一橫,擋在雲風身前。


    同時,一隻小手也出現在大錘前麵。掌心處,綠色的蔓藤,正對著那道灰影。“嘭”的一聲,墨軒感到掌心一陣劇痛,自己的蔓藤好似要被那小小的灰影撕裂了一般。元氣猛然震蕩,喉嚨一甜,好像什麽東西就要湧出來。他急忙收攝心神,伸著脖子用力地把喉間的熱流咽了迴去,心中暗道:“幸好幸好,要是吐出來可太沒麵子了。(..tw)”


    這邊穩住了身形,墨軒再定睛一看手上的蔓藤,不禁“啊”的大叫了一聲,那道如此強勁的暗器,竟然隻是一根灰色的羽毛。


    雲風此時已經張開雙眼,她握著墨軒的手,關切地問道:“小鬼,你怎麽樣?”墨軒搖搖頭,笑道:“小事情。”


    幾人抬頭向前看去,不知何時,前方出現了兩個人。


    前麵一人身穿一件深紅色的長袍,腳尖輕點水麵,迎風而立,鮮紅的長發隨意的飄灑在身後。他長著一張絕美的臉龐,若不是可以看到頜下的喉結,幾人定然會把他錯認成女子。紅衣男子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邪異非常的笑容,那一雙眸子,閃動著銀色的光芒。


    他身旁的人,一襲黑衣,麵無表情。黑衣人的雙眼空洞洞地望著前方,眼中泛著淡淡的藍光。身後兩個巨大的翅膀輕輕扇動,讓他的身體飄浮在水麵上。


    墨軒一陣心悸,暗道:“難道方才的暗器就是那個黑衣怪人身上的羽毛?”幾個人也都瞧出了端倪,鐵匠踏前一步,林度和烈熊一左一右,三人將雲風和墨軒擋在身後。墨軒握住**石壁的竹篙,穩住竹筏。


    “嗬,嗬嗬嗬嗬。”紅衣男子發出一陣細細的陰森森的笑聲,他緩緩說道:“巫!想不到,在這裏也會看到可惡的巫師。”


    幾人聽到此處,不由心下駭然。巫師,據傳是在西部大荒深處的一個神秘族群。他們掌握著靈魂修煉的最深奧的秘術。魂師的修煉法訣大多是加強靈魂之力,卻不似巫術那般神秘莫測。不過,巫師們已經有幾千年沒有在大陸上出現了,眼前之人卻把魂師錯認為了巫師,難道他是來自大荒深處嗎?


    紅衣男子輕輕抬起右手,纖長的手指像撫琴一般的輕柔。隨著他五指輕揮,溪水“轟”地一聲炸開,方才死去的那隻刀齒巨魚的屍體從水下升騰了起來。他手指輕輕一劃,滑膩而又堅韌的魚皮立刻泛開一道裂口,淡紅的血霧自裂口湧出,在紅衣男子的指尖凝結成一顆鮮紅剔透的血滴。他手一鬆,巨魚的軀體跌落迴水中,那魚體已經失去了光澤,仿佛所有的精氣都隨著那滴血水離體而去,屍體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化作黑紅的血水順溪流去。


    紅衣人的舌尖掃過那血滴,陰細的聲音再度響起:“好美味的鮮血,可惜,已經失去了靈性。”他舔舔紅唇,意猶未盡地望著鐵匠一行人,銀色的雙眼閃動著邪異的光芒。


    雲風雙瞳一陣緊縮,口中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血……魔!”。白家秘典有記載,在大荒極西的血海中,有一個強大的以血為食的種族――血魔。雖然世上還有其他嗜血的種族,但是唯有血魔能夠提取生命的精血來增長自己的力量。


    雲風強自鎮定,輕聲提醒鐵匠等人:“你們小心,他多半是大荒深處的血魔。雙眼為銀色,這是聖階血魔的標誌。他能從危險重重的大荒深處來到這裏,實力之高不可想象。”


    鐵匠和烈熊倒吸一口涼氣,聖階!他們不過是兩個空凝期的靈師,應付至煉期的小高手或許勉強可以,但如何能對抗聖師。在普通靈師的眼中,聖師便是天一般的存在,見上一麵都是難如登天。然而在這裏,卻碰上這樣一個怪物聖師,可惜,是敵非友。


    紅衣男子看著麵前幾人的反應,又陰聲輕笑起來,唇角探出兩顆森白的犬牙。他輕輕一擺手,說道:“阿黑,你陪他們玩兒玩兒吧。小心點,別弄死了,失去靈性的血液就不夠美味了!”


    黑衣男子有點機械地轉過頭來,雙眼茫然地望向鐵匠一行人。他雙翅一振,身體向前飄移了幾步。竹筏上的幾個人隻覺一股勁風撲麵而來,黑衣人身上透出的壓力讓人唿吸都有些困難。


    鐵匠和烈熊大喝一聲身上紅光流轉,全神戒備。


    林度手中隻餘半尺青鋒,但此時此地,卻不能後退半步。突然身側有人拍了他一下,偏頭看去,隻見墨軒這個小鬼遞過一把淡青色的劍。林度不及多言,順手接過。方一握住劍柄,一股難言的熟悉的氣息從劍上傳來,仿佛一陣清風撫過全身。林度也曾見過一些風屬性靈器,但卻從未有這種舒服的契合感。


    紅衣人那陰細的聲音再度響起:“阿黑,你還猶豫什麽!幾個沒長大的小朋友,也能嚇住你嗎?”


    黑衣人仰天長嘯,那聲音好像一隻大鳥在嘶鳴。他雙眼中藍光浮動,扇動著雙翅向麵前的竹筏緩緩逼近。


    雲風低聲道:“這黑衣人是血傀儡,讓我來!”白家秘典中提到過,血魔有一種邪術,通過注入原血來控製其它生命。如果能破壞血魔對黑衣人的操控,或許他們能夠拚出一線生機。


    雲風雙手結印,放出一道白光,射向黑衣人。這是白家的基礎法訣“擾心術”,專門用來亂人心神。那人似是根本沒想躲避,被那白光正正地射中眉心。白光入體,黑衣人全身一震,停下身形,眼中的紅光忽明忽暗地閃動著。


    雲風暗道:“好機會!”她抓起墨軒的手,塞給他十幾顆白色的沙礫,急道:“快,送這沙礫到他眉心。”墨軒手中的蔓藤陡然伸長,將掌中的沙礫印在黑衣人的眉心。與此同時,雲風的第二道法訣也打了出去,黑衣人眉心亮起白光,他大叫一聲,雙手抱著頭,全身都在不停地顫抖著。白家秘法“鎮魂術”,雲風並不擅長此類法訣,還要依靠壓箱的寶貝“雪蠶定魂砂”才能勉強施為。


    紅衣男子終於變了臉色,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虛影,出現在黑衣人身側。探出修長的手指,扣住了黑衣人的頭骨。


    雲風急叫:“擋住他!”


    鐵匠大錘一揮,向前捶去,錘頭處浮起一個紅光耀眼的犀牛頭。那犀牛的獨角接連射出七團火焰。這是鐵匠新近悟出的秘技“火犀疊焰錘”,那七團火焰有著七種完全不同的性質,極難防禦。


    烈熊身上紅光大作,所有的元氣向赤羽鞭湧去。他猛然甩鞭,鞭梢發出一聲脆響,一隻金色的三足大鳥自鞭梢幻化而出,直撲向血魔。


    血魔冷冷地看著那隻金鳥和七團火焰,卻沒有任何動作。直到火焰快要觸到他的身體了,才很不經意地抬手輕輕一拂。聲勢駭人的元氣接觸到那隻纖細的手,立刻便如一縷輕煙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人心中的驚駭無以複加,這便是聖師的實力嗎?


    此時,前方的黑衣人慢慢的抬起了頭,眼中布滿了血絲,而瞳仁竟然變成了深藍色。黑衣人雙翅一動,仿佛就在一瞬間便已經衝到竹筏之前。他以掌為刀,帶著一股淩厲的勁風劈向當先的三個人。


    鐵匠火犀錘上元氣震蕩,那銳利的掌風竟無絲毫近身。林度和烈熊卻防備不及,他們手中靈器抵住了大部分力道,但還是被餘波在臉上破開了兩道血口。墨軒隻覺手上一緊,急忙鬆開了竹篙,整個竹筏被黑衣人這一掌震得逆水後退了一丈多遠。


    林度和烈熊傷口上的血滴被那股勁風激得飄散開去,黑衣人雙翅一振,兩手在空中劃了幾個圓。立刻,幾道金光束縛住四散的血滴,快速向血魔飄去。


    竹筏隨著水流漂到原來的位置,墨軒急忙伸手抓住石壁上的竹篙,他可不願意靠近那個紅衣男人。黑衣人靜立在水麵,並沒有繼續進攻。


    血魔饒有興致的看著迎麵飄來的血滴,挑起了手指,輕輕將兩滴血液送進口中。他輕合雙眼,好像是在享受著人間美味一般,用那尖細的聲音喃喃地說道:“啊,好鮮美。可惜實力太弱了,不值得去浪費我的原血。嗬嗬,嗬嗬嗬嗬……”血魔陰森森地笑著,說道:“不過看在如此美味的鮮血份上,我再給你們一個小小的驚喜吧!”


    話音方落,烈熊和林度突然身軀一震。烈熊緊咬牙關,從他鼻孔裏流出兩道鮮紅的血液。林度啊地大叫一聲,身形搖晃著向後倒去,七竅滲出絲絲血跡。


    白雲風急忙抬手扶住林度,鐵匠橫踏半步,和烈熊一左一右並肩而立。


    看著林度臉上的血跡,雲風忽然想起秘典中提到過的血魔的能力,驚唿道:“這是控血術!你們小心,血魔隻要得到了某個人的鮮血,就能控製他體內的血液。”


    烈熊聞言不由心頭一驚,迅速用手抹幹了鼻下的血跡。


    血魔見狀,尖聲陰笑著:“不要急,你們每一滴美味的鮮血都是屬於我的。”


    張鐵匠依然一臉平靜,仿佛他所麵對的並非聖師,而僅僅是一個凡人。他把火犀錘橫在胸前,催動著一股股純淨的火性元氣向他的大錘湧去。


    血魔並沒有急著催動黑衣人進攻,而是頗感興趣地看著鐵匠。他不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功力低微隻有低階血衛實力的小小靈師,還有什麽反抗的手段嗎?


    鐵匠目不斜視,隻是不急不緩地向火犀錘注入著自己的元氣。大錘上紅光愈來愈盛,一旁的烈熊已經能夠感到層層熱浪絲絲地向外擴散。而鐵匠注入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改變,他體內的元氣就好像長江大河一般無窮無盡。


    漸漸地,血魔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那個小小靈師的身上,竟然隱隱透出讓他感到惶恐的氣勢。這怎麽可能,堂堂聖師,難道還會懼怕一個空凝期的靈師!


    突然間,火犀錘上紅光大放,緊接著,那熱到極點,亮到極點的紅光猛地一抖,驟然暗了下去。紅光在一明一暗之後,竟然變成了深紫色。紫火靜靜地燃燒著,沒有一絲熱量散發出來,可是,無論是血魔還是烈熊都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團紫火蘊含著何等強大的火性元力。


    鐵匠聲音平緩,卻傲韌如竹:“想品嚐我的鮮血,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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