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兒趙錄是獅駝峰甲丁寨的管事,不知道左都尉將軍今日就到甲丁寨來,一切都還沒有準備齊全,請將軍冶罪趙錄。”黑壓壓一群人跪在寨前的泥地裏,為首是個身穿甲袍的幹瘦老者。


    趙錄是府軍治下所隸的小吏,平時負責管治甲丁寨附近兩千戶隸農,也確實接到通知太過匆促,這邊什麽都沒有準備。


    趙錄惶恐不安的看著修全意,就怕修全意遷怒於他,他有十條命都不夠丟的。


    修全意眼睛掃過跪在寨前黑壓壓的眾人,除了趙錄有煉氣境後期修為外,十幾名看守甲丁寨的甲卒,修為都極其稀疏,甚至連鎧甲都穿得歪七豎八的,平時也隻能彈壓下麵隸農不發生什麽變故。


    臨時聚集起來跪迎的隸農,都是沒有修煉過的凡夫俗子。


    他們中絕大多數從都衣裳襤褸,卑微的跪趴石道兩側的泥地裏,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那些個年齡幼小的孩童,好奇的抬頭看過來,烏溜溜的黑珠子裏還沒有深深打下奴籍卑微的烙印,但都很快被其父母、長輩惶惶不安的按下頭去。


    “我不喜冗繁禮數,以後會以此地為府邸,但大家見了我,都不需要動不動就跪地。”修全意說道,拔轉馬頭,徑直就往寨門馳去。


    甲丁寨雖小,在千龍嶺深處也算是一座城池,城牆高四丈,望樓、箭垛、女牆都一應俱全,峙守進入獅駝峰的要道。


    一道石牆,將甲丁寨分成南北兩片。


    南片是外城,是監吏工卒居住的地方,顯得雜亂不堪,有處理隸農事務的衙署,也有關押犯事隸農、吏卒的監牢,有行刑、操練的小型校場等,有公庫、糧倉、馬棚······


    北片是內城,占地比外城還要略大一些,零零散散建有百餘間整飭屋舍,看上去很有些年月。


    進入內城,看亭台殿閣積灰甚多,此時正有上百奴仆在裏麵加緊時間清理,修全意心想許久之前這裏就曾是誰的府邸,整理整理,卻是一處不錯的宅子。


    不過甲本寨的三處靈脈,都在寨子後的獅駝峰上。


    前任主人離開後,獅駝峰上的三處靈脈都已經讓府軍封印起來,但在雲霧繚繞的深處,還有些許亭台殿閣若隱若現。


    除了山前石崖鐫刻“獅駝峰”三字古篆外,從甲丁寨到獅駝峰之間,短短數裏距離都是懸崖深壑,沒有石徑、舟橋相通,看得出此地前任主人,很不耐煩與凡俗社會有太多的接觸。


    對於能禦空飛行的修士而言,生活在絕嶺深處,並不需要什麽道路。


    “獅駝峰,非得令不能出,而甲丁寨也無法能人越過策天府在獅駝嶺山腳布設的禁製,故而山上一切都沒有收拾。”趙錄道。


    修全意點點頭,獅駝峰的禁製僅僅是象征性的,卻非趙隸跟其他人能逾越的。


    到了一處新的地方,可能要落腳好些年,甲一頗為興奮。


    甲一頗為疑惑的問修全意:“這些山林深闊,物產頗豐,外麵那些隸農,怎麽看上去都衣裳襤褸、麵黃饑瘦的?”


    修全意說道:“附近的山林,大多數都是封禁的,山再深,地再闊,不養其民,民自然就難免窮困。”


    “不要說山林溪穀,便是林中獸、潭中魚,都是將軍私屬之物,下等劣民怎敢不告而取?”趙錄訕笑著接過話茬,心裏卻是忐忑不安。


    換了其他入玄京任職的諸宗玄修,絕大多數時候為圖安靜修為,都會將隸民從山裏趕出去,畢竟能入府軍的諸宗玄修,修煉所需要的資源,也完全不指望兩三千戶隸農就能供給;趕出去,除了清靜,還能省得很多的麻煩。


    趙錄不知道新來的都尉將軍,到底有怎樣的打算,會不會覺得這些隸農礙眼,也是趕走省事?


    “你通告下去,除了眼前這座獅駝峰,我要用來開辟洞府,其他山林一律解除封禁。”修全意說道。


    一路穿山越嶺,修全意也能看到其他王公大臣建在千龍嶺深處的府邸是什麽樣子,大多數人都會將這些隸農趕出去,但他真要效仿這麽做,這兩千戶隸農拖家帶口,又能到哪裏會安身?


    修全意倒也不介意與兩千戶隸農毗鄰而居,也不認為南陳化會在這兩千戶隸農裏動什麽手腳。


    趙錄忙不迭的點頭,但又有所擔憂的說道:“甲丁寨的凡民都沒有怎麽修煉過,將軍要是挑選仆役,他們上下獅駝嶺卻有諸多的不便。”


    “這個容易。”修全意微微一笑,站在寨子觀望山勢,片晌後從儲物袋拍出一柄靈劍,瞬息間化作數十道劍氣,在半山腰間極速劈斬,半盞茶不用,就在陡峭的崖壁間開辟出兩千餘級石階,形成一條連接半山腰的石徑。


    趙尋、楊春目瞠口呆之餘,修全意又揮舞劍氣,從獅駝嶺的崖峰劃拉一塊巨石。


    修全意指著那塊從山頂墜落的巨石,跟甲一說道:“你將那塊巨石背到那道長澗上作橋······”


    “好咧!”甲一身形一個模糊,再現身時,淩空迎向那塊重愈萬均的巨石,穩穩當當的背起來,飛抵到山腳下的那座深澗前,將這塊巨石擱在深澗上當作橋梁。


    如此一來,進入獅駝嶺的道路就算是通了。


    趙錄、楊春怎麽都沒有想到,都尉將軍身邊這個尖嘴猴腮的隨扈,竟然是一頭六爪翼魔所變,都愣在那裏。


    趙錄還好一些,見識畢竟淺些;楊春卻是難抑心裏的震驚:左都尉將軍身邊這個在玄京城裏看到美貌女子都情不自禁要流口水的隨扈,竟是深不可測的元嬰修士?


    修全意還想看看甲一修煉的巨力術到了什麽境界,沒想到他直接變迴原形背負巨石,隻能無奈而笑,隻希望不要將山腳的那些隸農都嚇到了。


    ······


    ?一口古井座落在獅駝峰的半山北崖上,蓮葉石座長滿青苔,看得出已經好些人都沒有登上獅駝峰了,到處積滿禽鳥的糞便,趙錄等人也無權登上獅駝峰清理打掃,可不敢盜用山裏封印的靈脈修煉。


    這口古井與獅駝峰的三眼靈脈相通,也可以說是三脈匯聚的奇形靈脈。


    雖說千龍嶺是東祖龍山的餘脈,山裏靈脈資源充滿,但這種三脈匯聚、靈氣極其充裕、精純的靈脈,也不多見。


    一座赤精銅所鑄的小型法陣,鐫刻古老而玄奧的符繪,將井口密實的封印住。


    在修全意的眼底,這種小型法陣禁製完全算不上了什麽。


    興許千龍嶺範圍內,能強破這種小型法陣禁製的修士,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這座小型法陣卻代表府軍無上至高的權威,非要有府軍正而八經所賜的玉虎符印才能解除。


    修全意取出代表他身份的玉虎符印,按入禁製法陣的獸形吞口中,就聽著哢嚓一聲輕響,封鎖靈脈的小型法陣就像是打開鎖的銅門,自動往外旋開。


    一股青鬱的靈氣從古井裏竄出,像頭靈蛟,從獅駝嶺半山北崖衝天而起,卷動風雲。


    “好精純的靈氣!”甲一都頗為震驚的歎道。


    修全意心裏也是困惑,心想他到玄京任職,策天府的人應該都知道南陳化與神將府的人都不待見他,即使不暗中給他小鞋穿,似乎也沒有必要安排他住進獅駝峰啊?


    看從古井衝天而出的青鬱靈氣,毫無駁雜煞氣混入,修全意暗感此井靈氣之充裕,元嬰境中後期的強者在此日常修行,都綽綽有餘了。


    獅駝嶺上空很快就形成一道連接萬丈雲宵的青色氣柱,豎立在千龍嶺的群山之巔,uu看書 wwuukash.om昭示獅駝峰有了新的主人。


    很快就有數十道身影,從附近山嶺掠出,往這邊飛來,停在獅駝嶺外圍,疑惑不解的望過來,都沒有什麽消息,他們大概都沒想到獅駝嶺這時竟有新的主人入住。


    修全意看這些人的模樣,看著像是各家府邸的管事,應是被背後的主人推出來打聽情況了,他自然也無需去理會。


    修全意剛要轉身去處理其他雜事,卻覺左側有兩道冷淡的目光望過來,隱約還伴有不屑的冷哼聲,心裏奇怪,他到玄京人生地不熟的,誰會一上來就對他抱有敵意?


    修全意側過身看去,就見三十餘裏的山巔,兩名身穿黑衣法袍的中年修士,正臉帶不屑冷笑的神色朝這邊看過來。


    大概是沒有想到修全意竟然連他們離這麽遠的不屑輕哼都能聽到,這兩人神色有些慌亂的轉過頭去。


    “那片山嶺是哪位真人的洞府?”修全意問楊春道。


    楊春訕然臉說道:“靜流真人曾在那裏閉關修煉十年。”


    “哦,原來是這迴事,我還以為是哪位真人好心照顧我呢,讓我獨占這麽一處靈地。”修全意冷冷一笑,甩袖走進一座封印數十年的石殿。


    他還以為他剛到玄京,暫時還沒有叫南陳化惦記上,沒想到南陳化早就授意他人將他的封邑洞府跟南陳靜流安排在一起了。


    兩人的封邑挨在一起,隸農、部屬之間難免會有什麽糾葛、紛爭,豈不是到處都是南陳靜流找他麻煩的借口跟把柄?


    就算南陳靜流耐得住性子,在他神將府的眼鼻子底下,又怎可能安心修行?


    南陳化的心思還真是陰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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