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子魚麵對撲過來的血盆巨口,忽然笑了笑。


    福至心間。


    這一輩子,她經曆過無數的危險,但從未像現在這樣,看透一切,胸有成竹。


    她盤坐在地,靜靜的展開青帝書。


    “轉世輪迴,必受新魂影響,久而久之,早已化為另一人。”


    這簡短的話語之中,似乎蘊藏著奇異的力量。


    又似乎,在訴說天地間的規則。


    隆道人聽到這聲音,忽然整個身軀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明悟。


    如果不快點搞定這個女修,隻怕會有大mafan。


    兩隻龍頭驀然張開。下一刻,他的本命火焰,就會噴吐而出,將這個女修,化為灰燼。


    但是下一刻,他的巨口之中,什麽也沒有噴吐出來。


    巨大的龍軀,在這一刻,變的僵硬無比。


    澹台子魚望著這巨大的龍軀,忽然歎息一聲。


    繼續念誦道“不得長生。”


    這四個字,幾句仿佛是宣判一般。


    一股奇異的波動,從青帝書殘卷之上,散發了出來,席卷過隆道人龐大的身軀。


    隆道人的身軀,突然開始扭動起來。


    而後,他鏈接在一起的兩個龍軀,驟然裂開。


    再然後,他龐大的身軀,寸寸瓦解,散落在祭壇之上。


    祭壇之上,那不死樹,驀然波動了一下,散發出一股股生機。


    這些血肉被這生機一衝,頓時扭動起來,化為一個個活人。


    一個個隆道人。


    “我是隆道人?”


    “我才是隆道人?”


    “不,我是雙龍?”


    “我是誰?我不是已經死了麽?”


    “哈哈哈,我又活過來了,沒錯,我就是……我是誰!我是誰!”


    無數個隆道人,詫異的看向四周,然後紛紛大喊大叫起來。


    澹台子魚微微歎息了一聲。


    隆道人,真的徹底死了。


    這些人,隻不過是隆道人意識的殘留而已。


    雙龍每一次轉世,都會留下一段轉世的記憶,在覺醒之前,就是一個新的人。


    所以,轉世了無數次的雙龍,其實早已變成了另外一種生物。


    而這種生物的下場……就是徹底的瘋狂。


    澹台子魚歎息一聲,忽然看向姬淵。


    姬淵已經飄落了進來,落在她身邊,一起看著隆道人殘留意識所化的人形。


    姬淵讀懂了澹台子魚眼神中的意思,笑了笑,淡淡說道:“你猜的沒錯。我以前的諸多化身……便是無數的轉世身,各自獨立的人格和記憶。”


    澹台子魚微微點頭,這種方法,倒是可以完美的規避出現隆道人這種情況。


    一魂為主,其他次之,如此以來,就可以維持對自身的認同。


    隻不過,最後誰為主誰為次的問題……還是要通過一場頗為血腥的決鬥的。


    還好,姬淵有她的加持,最終幸存了下來。


    當然,澹台子魚是不會問姬淵,他吸收了多少前世的記憶,這些前世,又經曆了多少女人。


    聰明的女人,不會問這種注定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


    簡單來說,這就是命。


    這就是她和姬淵的命。


    既然命中注定他們要在一起,命中注定他們會經曆這一切,那麽澹台子魚就會直麵這一切。


    她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這樣想著的時候,澹台子魚內心忽然咯噔一下。


    而後,她苦笑連連。


    這是不是亂立g了?


    ……


    在吵鬧聲中,不死樹徐徐搖曳了一下。


    那些隆道人的人形互相吵鬧了半天,忽然一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再然後,他們的身軀,就宛若腐朽的泥土,轟然倒地。


    這時,不死樹又一次波動,然後,收取了隆道人殘留身軀的生機。


    澹台子魚默默的看著這一幕,心中也知道三青鳥究竟是如何死去的。


    隻怕……同樣是被這不死樹,吞噬了是生機和壽元。


    不過這吞吸之力,對她並沒有什麽影響。


    ……


    不死樹……


    澹台子魚靜靜的走向不死樹前。


    對於這株傳說之中的神物,她極為好奇。


    不過現在她清楚的知道,這株神物,應該便是春神權柄的來源。


    這一刻,她心中驀然生出奇異的感覺。


    昔日昆侖山飛離,最根本的,就是為了這株不死樹。


    為了這山海界的壽元權柄。


    而現在,春神死了。


    句芒的神軀,又飄飛了迴來。


    澹台子魚忍不住想起之前隆道人——或者說雙龍口中的話。


    “你不要忘記,春神大人是怎麽死的!”


    所以,春神到底是怎麽死的?


    澹台子魚心中還是有些遺憾。


    隆道人臨死之前,並沒有說出春神的死因。


    這讓澹台子魚心中,隱隱有些危機感。


    星海之中,果然也不太平麽?


    這句芒神屍,已經是澹台子魚見過的威力最強的神屍了。


    宇宙之內,星海之中,誰還有這個實力,擊殺春神?


    望著麵前似乎即將枯萎的不死樹,澹台子魚心中隱隱的生出一個想法來。


    難道……春神句芒……是耗盡壽元而死?


    主管壽元的春神,最後會死在自家掌管的壽元權柄之上?


    這是不是太搞笑了?


    但澹台子魚望著麵前這株枯萎的小樹,卻有些笑不出來。


    當年,昆侖山帶著這天地壽元之根,脫離了山海界,隻怕……是有很深刻的原因的。


    “子魚。”姬淵同樣走到這不死樹之前,凝視著不死樹。


    “不死樹,天地根。”


    隻可惜,這株曾經的天地根,現在已經徹底枯萎了。


    姬淵歎息一聲,對澹台子魚說道:“其實山海界的根……還留在九州之內。所以……這株不死樹,注定……要死的。”


    “還留在九州之內?”澹台子魚驚訝的看向這不死樹。


    一瞬間,她就明白了。


    天地根天地根。


    脫離了這方天地,天地根……自然隻有枯死的命運。


    所以……這就是春神的死因麽?


    但是以昆侖眾神的智慧,會看不到這一點?


    澹台子魚微微搖頭,將這個想法拋開。


    這一切,都隻能等將來找到昆侖山的下落,再繼續求證。


    眼下,她現在最想要的,就是看看這春神之書。


    姬淵望著澹台子魚的背影,張了張口,他想要告訴澹台子魚,你……就是九州的天地根,你,就是山海界的最核心和最本源。


    你,就是九州界靈。


    但一想到這裏,他的麵色,就有些陰沉。


    命中……注定麽?


    澹台子魚卻不知道身後姬淵的表情。


    她看著麵前的春神之書,興奮的想要抓住。


    這可是春神之書哎,內中記錄的法門,一定可以幫助她解開因果秘術的封鎖。


    當她的手指即將接觸到春神之書時。


    不死樹顫抖了起來。而後,驀然之間,這株枯死的小樹,枝繁葉茂。


    無數綠葉擁簇著澹台子魚。


    朦朦朧朧中,澹台子魚的身軀……消失了。


    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明晃晃圓坨坨的丹藥。


    這枚丹藥,身周繚繞著絲絲縷縷的因果之線,將它徹底的封禁。


    也許,正是這些因果絲線的纏繞,直到現在,直到如此近,這株不死樹,才將她認了出來。


    願來,澹台子魚,不是九州界靈,而是不死藥。


    原來……當年的那顆不死藥,並沒有被九州界靈服下,而是轉世為人。


    原來……


    原來……


    無數的謎團,瞬間解開。


    姬淵忽然放聲大笑。


    心中,陰霾盡去。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子非魚,焉知魚之不樂。


    子魚……原來,澹台子魚,便是那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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