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眼睛沒有感情,隻是冷漠的看著這一切。


    澹台子魚和姬淵,渾然不查。一個感覺有些困倦,打開窗戶,迴到牙床之上,沉沉睡去。


    另一人則興致勃勃,在這古城之中,開始尋找起各種建築材料來。


    這處的居民,開始見到姬淵時,頗為驚懼,但很快就發現,姬淵十分好說話,力氣極大,有不懂得什麽術法,各家各戶隻要走他看中的一些邊角材料,都喜歡交給姬淵來處理。


    澹台子魚和姬淵二人,都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麽不妥。


    澹台子魚雖然隱隱知道姬淵的實力曾經極為強大,不過她也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不就是當過皇帝麽,有什麽了不起的。”


    對她而言,似乎這個皇帝,也完全不放在心上,翻個身,在清爽的夏風之下,繼續舒適的睡去。


    ……


    高空之中,那雙眼睛凝視了許久,而後,一閃而逝。


    下方所有的人,都沒有發現這雙眼睛的存在。


    而當這雙眼睛消失之後,整個牧嶼城之中,所有的人,都被奇異的定格。


    包括舒適睡去的澹台子魚,包括正在憨厚笑著,討要一捆翠竹的姬淵,包括那些正在街道上嬉戲的孩童。


    所有人,都定格在這個奇異的瞬間,連臉上的微笑,都同樣定在那一刻。


    ……


    大殿之中,姬淵徐徐收迴目光,俯瞰著下方的澹台子魚和“姬淵”,自言自語道:“田璐消逝之前,留下的這道秘法,果然詭異。”


    他沉默的看著定格在其中的姬淵,自言自語道:“昔日的記憶,已經被衝散了許多,現今所記得的,也不過隻是隻言片語而已。倒是本尊的使命,卻十分頑固。”


    他環顧四周,冷哼一聲:“也不知道本尊昔日是什麽想法,竟然做出這等蠢事來,分身萬千,就算尋到了那人,又能如何呢?”


    說道這裏,姬淵忽然一陣劇烈的頭疼,他捂著腦袋,嘶吼了片刻,才冷靜下來。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何……為何始終想不起來……”姬淵痛苦的吼叫著,許久之後,才平靜下來。


    他喘息著,看向那被定格的牧嶼城,自言自語道:“現在,唯有繼續修行這《大夢心魔真法》,按照田璐所言,這心法最為適合擁有分身之人。隻可惜,他卻沒有學到其中真諦,最後,還是落敗於三柳之手。”


    姬淵沉默片刻,身前,金光閃耀,一篇奇異而殘缺的文字,便在他麵前浮現。


    這片金色文字的最上方,便是一個殘缺的“佛”字。


    在九州之中,並無“佛”字,但姬淵看到這個字,便從殘缺的形狀之中,認出這個字來。


    隻是關於這個字的所有涵義,似乎都被牢牢鎖住,讓他無從得知。


    但下方的金色文字,他卻都識得。


    他徐徐念到:“於大夢之中,體會萬千,明悟真我本性,所謂萬千,不過虛妄。明悟真我,世間唯一……”


    許久之後,姬淵的眼神,又重新明亮了起來。


    而後,他便繼續將目光,投注到牧嶼城中。


    牧嶼城中,時間又開始流淌。


    小孩的嬉鬧聲,傳了出來。


    凡人姬淵欣喜的接過這捆翠竹。


    澹台子魚舒適的翻了一個身子。


    牧嶼城的一切,都開始繼續。


    ……


    大殿之外,雪葉飄飛在半空中,望著劇烈震顫了片刻的大殿,心中微微生出一絲恐懼。


    這絲恐懼,並非是懼怕姬淵要懲罰於她,而是發自內心的,生出一股奇異的心思來。


    似乎有一件極為迫切的事,她必須去做,否則,一旦錯過時機,那便追悔莫及。


    這宗東西,在凡人的世界,似乎叫做“焦慮”。


    當那大殿沉寂下去之後,一種詭異的氣息,從大殿之中散發出來。


    雪葉望著姬淵所處的那座大殿,感受著那種詭異的氣息,不敢靠近。


    這種詭異倒並非什麽邪異之氣,反而異常的平和。


    但這種平和之氣,在九州之上,從未存在過。


    或者說,和九州,總是顯得格格不入。


    雪葉感受著這股平和氣息,心中愈發的驚恐起來。


    以為她清晰的感受到,這股平和氣息,正在一點點消退她心中的“焦慮”。


    這卻愈發讓雪葉感覺到恐懼。


    消弭了焦慮,為何會讓人恐懼?看起來難以理解,實際上卻極為簡單。


    就好比一個人恐懼於沒有飯吃,焦慮於丟失工作,惶惶然若喪家之犬。但便在此時,他沉迷於另外的事物之中,忘記了自己恐懼之物,那麽……他距離死亡,也就不遠了。


    雪葉急速向後飄飛而去,大聲說道:“所有修士,不得靠近大帝大殿百丈之內!”


    四周的修士,聽到雪葉的命令之後,迅速向後方撤去。


    雪葉這才心中一鬆。而後,她轉身,對身後的那名女修說道:“大帝已然閉關,方才之事,你我可以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待到大帝出關之日,一並稟報。大帝必不會譴責於你。”


    “多謝雪總管。”這名金玉門的女修,千恩萬謝的說道。


    雪葉笑了笑,轉身便帶著這名女修,飛向冰心玉魄殿。


    大帝閉關之後,至少數十日不會出現。雪葉便可以放心的去探索最深處的那些陳舊腐朽的宮殿群。


    牧嶼城中,澹台子魚在熟睡中,被吵醒了。


    她不耐煩的走到大門前,打開大門,愣了片刻。


    姬淵嗬嗬笑著,手裏捧著一叢翠綠欲滴的玉竹,遞給澹台子魚:“子魚,這是我剛剛尋迴來的翠竹,看著蠻好看的,送給你。”


    澹台子魚微微一愣,而後皺了皺眉頭,說道:“你沒有先給自己找地方住?”


    姬淵嗬嗬笑道:“不著急,我身子骨壯實,找個地方躺躺就好了。不會有事的。而且地上還涼快呢。”


    澹台子魚見狀,搖了搖頭,轉身迴屋,取了一套竹席遞給姬淵:“別胡說什麽涼快。這套竹席拿去,墊著睡。”


    姬淵樂嗬嗬的接過竹席:“謝謝子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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