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張怨毒的麵孔,那一聲聲淒厲的嘶號,在鬼靈大將體內,肆虐而過。


    鬼靈大將身軀表麵,冒出一個個冤魂,和唿號掙紮的臉。


    那些冤魂也就罷了,這些源自怨靈花的怨毒之靈,對澹台子魚是很大的危害,但對鬼靈大將而言,隻要騰出手來,就可以輕易的將之吞噬,化為自身養料。


    但那些透明麵孔,散發出一聲聲淒厲悠長的嘶吼聲,不停衝擊著鬼靈大將的核心。


    “長生……長生……”


    一張張透明麵孔,從鬼靈大將的身軀中飛出,帶走了大量的魂力和記憶碎片。


    姬淵靜靜的望著鬼靈大將。


    當鬼靈大將的身軀急速變的透明時,一個黑色小人,在鬼靈大將體內微微閃現了一下。


    姬淵身軀驟然飛出,他拳頭前方,閃耀著乳白色光芒,沉重一拳,擊打在這個黑色小人身上。


    黑色小人淒厲慘叫,脫體飛出,而後,瞬間飛離了姬淵的識海。


    外麵,澹台子魚忽而睜開眼睛,隻見一道黑光,從姬淵眉心之中,激射而出,於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射向那巨大冥鬼頭部。


    那巨大冥鬼身軀,也晃動一下,身軀表麵隱沒的無數冥符,微微閃耀,似乎在迎接自己主人的歸來。


    澹台子魚嘴角微笑,手指輕張,一道漆黑鬼爪從天而降,將這黑光籠罩在內。


    這道黑光在漆黑鬼爪中,不停的碰撞,妄圖逃離,卻始終被牢牢捆縛。


    識海之內,隨著那黑色小人的逃離,鬼靈大將身軀崩散,化為無數怨魂和透明麵孔,在識海內飄飛。


    姬淵靜靜的看著這些飄飛的怨魂和麵孔,徐徐張口:


    “大道不仁,以天地為芻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生生滅滅,自有其時。萬物衰亡,乃為天理。清氣化濁……”


    隨著這古樸的話語,姬淵的聲音漸漸低沉,麵色也愈發暗淡。


    而上空那些冤魂和麵孔,卻在這低沉而奇異的韻律之中,徐徐凝滯。


    而後,那些源自十方祭島的透明麵孔,忽而淒厲嚎叫起來,透明麵孔上,滴落一滴滴血紅眼淚。


    “長生……長生……”


    一陣陣淒厲嚎叫之後,這些透明麵孔似乎得到了某種解脫,盤旋一周之後,和那些怨靈一起,徐徐沒入姬淵體內。


    姬淵身軀劇烈的顫抖起來。


    無數的記憶,湧入他的心頭。


    這是那些冤魂和透明麵孔,所攜帶的鬼靈大將的記憶。


    因為不是真正的融合,這些分身和前世的記憶,化為無數碎片,與姬淵的魂魄,融為一體。


    帶來的海量記憶,不停的衝刷著姬淵的魂魄。


    他的麵孔扭曲了起來。


    “啊……”


    姬淵痛苦的嘶號著,承受著發自靈魂深處的劇痛。


    許久許久之後,姬淵才平靜了下來。


    他的魂魄,異常的虛弱,但臉上,卻浮現出一絲解脫之意。


    “原來如此……”


    無數記憶碎片,從他心頭泛起,讓他知道了許多許多。


    前世今生……


    他環顧識海,長歎一聲,而後,飛往識海之外。


    外界,姬淵緩緩睜開眼睛,望向澹台子魚。


    澹台子魚飄飛過來,望著姬淵,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講起。


    姬淵默默微笑,徐徐伸手,握住子魚的雙手:“辛苦你了。”


    “我還好……”


    姬淵淡淡的一句話,讓澹台子魚,徹底的忘記了這兩年的艱辛。


    那些曾經的苦痛,那些深夜無人訴說的憂愁,那些生死之間的巨大壓力,一瞬間,似乎都從未存在過。


    姬淵看著她,微微笑道:“從今天開始,都交給我吧。”


    而後,他放開握著子魚的右手,徐徐抬起手來,伸向上空那隻鬼爪,微微一抓。


    那黑色小人,驟然一個閃動,落入姬淵的手中。


    “姬淵!你不能吞噬我,這是三柳的陰謀!這是陰謀!”那黑色小人,此刻即便失去了許多的記憶碎片和冥氣冥符,但依舊堅韌無比,沒有絲毫消散的痕跡,此刻正淒厲掙紮,想要為自己謀取最後一絲生路。


    一旦被吞噬,鬼靈大將……便永遠從這世上消失……


    姬淵淡淡笑道:“我知道……”


    而後,他指尖無數靈力盤繞而出,將黑色小人牢牢捆縛,而後,姬淵輕輕張口,吞下這黑色小人。


    澹台子魚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姬淵笑了笑:“不用擔心,我現在很好。”


    他依舊盤膝坐著,子魚忍不住走過來,跪伏下來,緊緊的抱住姬淵。


    姬淵撫摸著她的後背:“我很好,我還是我。”


    澹台子魚默默的流淚,隻是抱緊他。


    在地下鬼靈之礦時,看到姬淵用最後的靈力書寫的那份信件時,她才明白,姬淵到底經曆了什麽。


    追殺,暗算,陰謀,吞噬……


    整整三年,他都是那一顆棋子,是別人爭奪的食物……


    隨時隨地,姬淵都會變成另外一個人的一部分。


    變成鬼靈大將,變成三柳,變成無麵尊者……


    還好……還好……


    他,還是他……沒有變成一道附屬於他人的執念。


    澹台子魚的眼淚,壓抑不住,不停的垂落。


    良久之後,她才不好意思的分開,笑中帶淚的說道:“又讓你看笑話了。”


    姬淵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珠:“不……我很喜歡。”


    澹台子魚靦腆一笑,臉色微紅。


    片刻之後,她才轉移話題說道:“你吞噬了分身這麽多記憶碎片,沒關係吧?”


    姬淵笑了笑:“沒關係,而且,還有幾分好處。”


    而後,他心念微動,身後,那巨大冥鬼身軀,也微微動彈。


    隨著姬淵的心念,這巨大塔樓,轟然向四周倒下,身軀數十丈高的巨大冥鬼,沉重的向前方踏出一步。


    澹台子魚驚訝的看著一幕。


    許久之後……姬淵才歉意的笑了笑:“暫時……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澹台子魚眼前一亮:“需要什麽!我去準備。”


    姬淵笑了笑,摸了摸澹台子魚的頭:“不用,等我休息幾日,吸收了足夠的冥氣,便可以驅動這具身軀了。”


    澹台子魚這才放心的點點頭:“我幫你布置陣法。”


    她飄飛到地麵,開始修改地麵這道大陣,將真正精純的魂力和精純冥氣,傳遞給姬淵。


    半空之中,雪葉冷冷的看著這一幕。


    這無比熟悉的一幕。


    分魂,吞噬……總是讓她想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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