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屋子裝修非常單調,包括家具在內,顏色隻有黑白兩色,而且也沒有窗戶,隻有天花板上的通風口能與外界交換空氣。看麵積大小也不過百來平方而已,順著餐廳的左邊往房間裏走去,周子明找到了廁所和臥室。


    “能聽得見嗎?”天花板的一處角落忽然傳來了林飛的聲音。


    周子明站在書桌邊,抬起頭眯著眼看了看那微型攝像頭,點了點頭:“可以。”


    “那好,就請你暫時休息吧,廚房裏有食物,可以隨意取用,接下來可能還會再填幾張表,這樣我才能更詳細了解你的精神狀態。”林飛說道。


    周子明點頭表示認可。


    之後的三小時裏他先是用廚房裏的蔬菜給自己做了沙拉,勉強果腹之後便看起臥室床頭櫃上的書籍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這本書籍講的就是一個人不停地穿越時空的故事,當然主人公的命運比周子明要好得多。


    “這本書好看嗎?”


    幻象又出現了。


    周子明雙眉一皺,並沒有理會對方。


    “是不是想起了你自己啊?”幻象獰笑著飄到周子明的眼前,把臉湊到書本與周子明之間,擋住了周子明的視線:“如果你的故事被寫成這本小說,那一定會是個悲劇。”幻象扭曲的麵容讓周子明感到作嘔,他無法想象自己會擺出這等令人厭惡的表情。


    正當他打算起身換個位置的時候,忽然林飛的聲音又響起了:“現在請填寫我送過去的表格。”


    與此同時,林飛的助手也拿著一張表格走了進來。


    還真是麻煩啊,偏偏在這個時候,周子明心下鬱悶,無視身邊幻象的喋喋不休,走到助手麵前開始填寫表格。身邊那討厭的幻覺不停叨叨著,不得不說嚴重影響了他的注意力,但在周子明的堅持下,他還是認真填完了測試表。


    之後的一天裏,他又陸陸續續填寫了好幾張測試表,每一張測試表上的題目全都有些類似,但絕沒一道相同,遲遲沒有展開的治療讓周子明的心情也逐漸煩躁起來……


    閣樓裏,看著眼前分析出來的測試結果,林飛表情頗為苦惱。


    手指輕輕敲打著硬木桌麵,林飛不斷在紙上劃來劃去,圓珠筆摩擦紙張的聲音急促而淩亂,從這快速的運筆間似乎也能感受到林飛煩躁的情緒。


    “這個家夥,怎麽迴事啊?”他眼露不解地喃喃自語著。


    身邊,林飛的助手安靜地站著,看見林飛這副模樣,他忍不住發問了。


    “老板,怎麽迴事?”


    “你看一下這些分析結果,我在他每次情緒有變動的時候讓他填寫測試,為的就是了解那幻象對他精神造成了多嚴重的影響,但你看見沒,這些測試得出的結果,表明他是個多重人格患者啊。”


    林飛就是對這一點非常不解。


    雖然幻象會嚴重影響一個人的情緒,但卻不能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懦弱的人總是經常懦弱,哪怕忽然表現出勇敢,但內心深處卻仍舊隱藏著怯弱,勇敢的人哪怕一時逃避,但腦子裏卻總想著會卷土重來。


    這是人內在固定的性格,一般來說不可改變。


    但這個周子明卻很奇怪,他填寫的測試結果表現出了完全不一樣的人格,有的測試結果證明他是個非常溫柔且善良的人,但也有的顯示他的性格有多麽陰暗扭曲,比殺人魔還要冷酷,比虐待狂還要殘忍。


    時而表現得脾氣好又富有耐心,而時而表現得急性而狂躁。


    他內心世界的喜怒無常超乎林飛的想象,就像是無數人格混亂交織在一起形成的一鍋大雜燴,每一刻他的內心都在改變。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多重人格他也不是沒見過,連七重人格他也見過。


    但顯然這次沒這麽簡單。


    要知道,多重人格之間,人格與人格的信息一般都是封閉的,也就是存在一個個獨立的記憶,而每一次切換人格就會表現出完全不同的模樣,對於本人來說周圍環境的忽然變化和時間的改變也會讓他感覺出現了記憶斷層,這時候本人也應當猜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了。


    但奇怪的是,周子明沒有這種現象。


    他沒有任何人格切換的跡象。


    “真是不可思議,我對這家夥越來越好奇了。”麵對從未見過的病例,林飛愈發興致盎然。


    “我給他布置一下環境,到時候觀察一下狀況。”林飛如此說道。


    而與此同時,周子明也被邀請到了另一個房間裏。


    這個房間和之前的房間相比更有居所的味道,黃色和綠色的牆漆讓人眼前一亮,簡約大方的家具風格和緊湊的環境布置讓來到這裏的人產生一種賓至如歸的舒適感。


    這是林飛特意為周子明布置的。


    他名下一共有三處房產,還有一個倉庫,其中倉庫裏擺放著大量不同風格的家具和各種必需道具,每次他都會按照客戶的特性為其量身打造獨特的居住環境。在他眼裏,裝修隻需要幾小時的時間即可。


    因為他是專業的,而他的團隊也是專業的。


    這次的環境主要是為了讓周子明放鬆。


    幻覺的產生主要便是人內心的對某些事物的恐懼,讓人置身於這種放鬆的環境中更有利於患者的自我反思,有時候心結就是這麽輕鬆解開了。


    而另一方麵,周子明顯然對這緩慢的治療頗為不滿。


    有太多事等著他去做,在這裏呆了幾天周子明就感到煩躁不安了,而且幻象也沒有消失緩解的征兆,這種程度的治療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於是周子明產生了一個想法。


    既然讓林飛催眠自己有危險,那幹脆自己催眠自己好了!


    至於催眠的技術,隻要問林飛學習就好了。


    想到這個主意後,周子明馬上主動向林飛提議,但林飛覺得這個可能性雖然存在,但想要從他這裏學到催眠術還是太天真了,且不說催眠術他自己是學了十幾年才掌握的,而且林飛也沒理由要將催眠術教授給周子明。


    “在提出這種要求前好歹也要思考它的可能性才對吧?催眠術可不是想學就能學的,我也是花了很長時間才掌握的,而且為什麽我要教你呢?”林飛直截了當的點出問題關鍵所在。


    周子明思索了一下,繼續要求道:“那不一定要教我,能把一些簡單的原理告訴我嗎?”


    “你不會是打算自己給自己催眠吧。”


    周子明點了點頭。


    傳音裝置中的聲音頓了一頓,方才開口:“好吧,我給你送一些書籍過去,如果你覺得自己能辦到的話,嚐試一下也未嚐不可。”


    這樣就可以了,應該足夠了,周子明心想。


    他忽略了自己最為關鍵的一點,那便是異能,而且他其中一個異能還是掌控電流的,若是能或用異能,仔細鑽研異能必定會有突破,而用異能操控人體生物電配合那些催眠的技巧,說不定就能掌控自己的身體。


    這一點周子明以前雖然也想過,但他從來沒有認真思考可能性。


    而現在他打算認真實踐一下。


    而且這一開始,他就打算對自己的大腦動手。這個決定不可謂不瘋狂,不管是誰,隻要大腦有損傷,重則死亡輕則腦癱智障,能狠下心讓自己的大腦做實驗的,恐怕也隻有他敢。


    林飛送給他幾本書,周子明在閱讀了一些簡單的暗示之後,直接就對自己是身體上手了。


    伸出手指,周子明冷峻的雙眉皺了皺,刺啦一聲一絲電流自指尖冒出。


    “應該可以吧。”周子明冷冷道,將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麵,然後用自己所能操控的最微量的電流刺激大腦皮層的某塊區域,肉體的某個部位隨著這一刺激會出現相應的反應,有時候右腳會無故輕彈,有時候手指會動。


    那種感覺很怪異。


    周子明就感覺自己變得不是自己了,他仿佛成了一個脫離肉體存在的東西,正在通過這些電流操縱著整個肉體,就像控偶師用絲線操縱人偶一樣,拉一拉這根絲線,人偶就會有相應的動作,不同的絲線代表著不同的命令。


    經過數個小時的摸索之後,他大致了解了大腦那塊區域操控哪些部位。


    “這樣下去的話,會不會最終我能掌控身體的所有感知呢?”忽然周子明冒出了這種想法。


    痛覺由痛覺神經傳導刺激,而多巴胺則會令人愉悅,而那些生物電便是傳遞感覺的關鍵!偏偏自己的異能是操控電流,若是能徹底掌控身體,熟悉每個部位,那豈不是……


    一瞬間,他眼睛亮了起來,似乎明白了什麽。


    “真是有趣啊!我現在就可以掌控肉體,為什麽要局限於如此膚淺的層麵呢?”嘴角上揚,扯出一抹詭異莫測的弧度,周子明微微眯眼,左眼的蜈蚣狀疤痕扭曲,那眼縫裏閃爍著的目光,透著瘋狂……


    無盡的黑夜籠罩了整個大地,黑雲遮擋著空中暗淡的圓月,繁星若碎裂的寶石鑲嵌在天幕之上,透過黑雲的縫隙,偶爾能看見其真貌。晚上的風總是冷而疾,蘇明單薄的衣服起不到禦寒的作用,但好在他有異能。


    而且,他不會停止運動。


    空曠的原野上寂靜無聲,一切都是那麽平和,蘇明如一頭等待獵物的獨狼,蟄伏於高高的草叢裏,一雙眼睛緊緊盯視著遠處的地平線,他知道,那裏也有人在埋伏著。


    “這群人,還真有耐心啊。”蘇明喃喃自語著,用電流刺激了一下微微發麻的雙腿,看了看探測儀上的那些紅點,神情更加凝重了。


    按照約定,他必須保證那片區域裏沒有一個異能者。


    在最近幾天裏,蘇明也大致了解了周子明的策略與為何當初沒穿越沒遇到任何異能者,恐怕當時也是這樣,那些想要接近的異能者全都被未來的自己強行攔下來了,於是創造出了這麽一小塊無異能者地域。


    需要蘇明守護的這片地域還是蠻大的,而那些異能者人數更多,同時闖過來根本擋都擋不住,於是周子明便使用了遲滯戰術,用普通的士兵協助抵擋,暫時牽製,雖然尋常士兵的戰力底下,但好在數量上還能與其消耗,尚能起到拖延時間的作用。


    而他們爭取的時間便是為了讓蘇明能夠解決另一邊的敵人後趕過來。


    當然,這些士兵對周子明來說隻是消耗品而已,也不知道任何真相。


    “必須速戰速決了,另一邊有人接近過來了。”


    蘇明看著探測器自言自語,另一邊的士兵們死傷比較慘重,他必須馬上解決這邊的敵人去支援。


    ……


    “這些人是誰?!”


    一個士兵蹲守在掩護物後咆哮著,他雙目通紅,驚慌的瞳孔中盡皆恐懼,死亡的陰霾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看著遠處那恍若死神的身影,他感覺自己今天說不定要葬送在這兒了。


    “媽的,說好的支援呢!”


    他早就感覺不對,每次被派遣到這周圍的士兵死亡率全都其高無比,覺得這裏的戰鬥非常艱難,但盡管心裏早有準備,又哪能想到對手竟然是這種怪物呢。


    想的同時,一位戰友拖著一個斷了條腿的戰士也鑽了過來,那個戰士喉嚨裏發出痛苦的悶哼聲,那條腿從膝蓋的位置像是被什麽東西絞碎了似的,呈螺旋狀斷裂,傷口處露出的森森白骨末端分叉開來,頗為駭人。


    “那……那些還是人嗎?!”剛進來的同伴聲音顫抖著說道。


    但話音剛落,一條純黑的黑影就竄了出來,如漆黑的蟒蛇,一下子勒緊了傷員的脖子,粗暴而幹脆地將他拽了出去,另外兩人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同伴被黑影拉走撕碎。


    “媽的!”他罵了一句,然後往更遠處的地方移動。


    他們不能撤退,因為再往後撤退身體就會爆炸變成一團碎肉,雖然等也死不等也死,但能多活幾秒鍾也是好的,萬一這幾秒支援來了呢?


    什麽時候支援才會來啊,心裏如此想著。


    可能是上蒼的眷顧,也可能是幸運女神的垂簾,在他快接近絕望之際,耳機裏有人說話了。


    “全員開始撤退了,接下來由我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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