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少言將茶喝光,茶杯遞給采月:“娘,您先迴房休息去吧,我再練一會兒,不礙事兒的。”


    蘇綺雲雖然心疼,卻不願違拗兒子,隻叮囑說:“那你可悠著一些。”


    她又拉起孟雪的手:“小雪,看看你瘦得好可憐,進屋歇歇吧。”孟雪很乖地笑笑:“舅母,小雪不累,小雪再陪表哥一會兒。”


    蘇綺雲摸摸小雪的臉蛋:“那我讓丫環給你拿個錦墊,石墩涼呢。”小雪趕緊謝了舅母。


    應正雲看著窗外這和樂融融的場麵,徐徐收迴目光,突然歎息一聲:“少言真的是太可憐了。”


    孟雨聳然抖了一下,從父母那裏聽來的舅舅,是很少隨意表露內心情感的,他對人對事對武功對待每一場戰鬥都是簡單而直接,他的劍以快和狠而出名,他的人生中最缺乏的就是猶豫和歎息。可麵對唯一的二十多年才見麵的兒子,他不止一次地歎息之餘,流露出對兒子的憐惜。


    孟雨不由疑惑地問:“舅舅為什麽這麽說?”


    應正雲收迴正在看應少言練劍的目光:“孟雨,你說說為什麽少言和江戰同時出手阻止蕭夢時,江戰的劍沒有刺下去,而少言卻刺傷了蕭夢時?”


    孟雨又聳然了一下,迴憶那個場景至今令他顫抖,其實之後他的腦子裏也常迴憶這個場景:“舅舅,江戰經常在外麵闖蕩,他的實戰經驗要多很多,當時我剛跑到坡頂,那種情況他們兩個人已經從左右兩個方向出劍封住蕭夢時的刀,蕭夢時……他……確實完全在表哥和江戰雙劍的完全控製之下,他……當時也是傷不了小雪的。”


    這是個孟雨也不願意承認的事實,那確實是應少言的判斷失誤,可以說以他的劍術,沒有疑問在孟雨和江戰之上,然而他的臨戰經驗和心理,卻輸了太多。


    應正雲看著孟雨:“所以你也認為,蕭夢時的死,少言是有責任的?”


    孟雨這次沒有猶豫,他馬上迴答了舅舅的疑問:“不,當時表哥即使劍刺下去了,蕭夢時也是能夠抵擋的,表哥也沒有想到他完全放棄了。而且對一個一心求死的人,小雪還在他手裏,怎麽也不能怪表哥的。”


    應正雲笑笑:“作為高手來說,怎麽可以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其實就是少言確確實實的判斷失誤。”


    應正雲站起來:“我這個可憐的兒子,拘在西玉州這個小圈子裏太久了,外麵的世界都沒有看到過。遇到的是普通敵人還好,遇到和蕭夢時對陣這種複雜的情況,他自己就先亂了陣腳。而這些不幸,都是我這個當父親的帶給他的。”


    孟雨動容了:“舅舅……”


    應正雲的話啟發了孟雨,當時他已到坡頂,離現場隻有一箭之地,如果應少言的劍不刺下去,他及時趕到現場,那或許會是另一個結果。然而,他不敢也不願再想下去了。


    人生充滿偶然,但是讓表哥承受這樣的煎熬,承受曾經的戀人的仇恨與誤解,這樣就公平嗎?


    應正雲搖搖手:“不提這個了,你比你表哥小幾個月,卻比他成熟多了,所以我才跟你說這些。”


    他們兩個又不由一起將目光轉向窗外,看向應少言。


    應少言已經大汗淋漓,他的內衣已經濕透,手裏的劍卻沒有慢下分毫,他似乎完全進入了一個冥冥不可知的世界裏,聽不到聲音,也看不到陽光。旁邊坐著的那個白紗衫紗裙,裙衫上麵繡著淡黃色朵朵小花,遙遙如仙子般的女孩子在充滿愛慕地看著他。他心裏也有她。然而,此刻他卻不能享受這種愛情來臨時的甜蜜與歡樂。


    應正雲拍拍孟雨:“走,我們去看看。”


    舅甥兩個人走出屋,在旁邊默默看了一會兒,應正雲悄聲對孟雨說:“一會兒你出手,去下了你表哥的劍。”


    孟雨嚇了一跳:“舅舅,您沒有開玩笑吧?我和表哥打個平手都難的,怎麽可能下掉他的劍?”


    應正雲右肩一晃,突然就掣劍在手,孟雨不由驚歎一聲:“好功夫!”


    應正雲一把抓住孟雨的手腕,在他耳邊低聲說:“看少言左肋。”


    孟雨急忙看過去,一會兒就看出端倪。應少言右手劍習慣大開大合,而每次劍揮到左邊時,都不如右邊方向那麽得心應手,而且因為左肩有傷,所以左臂不得力,左肋就經常露出空檔。


    應正雲繼續小聲說:“看到空檔,還需要你右手的速度。同時還要防止他的劍迴手封住你。”


    他拍一下孟雨的肩膀:“好好想想,如果你一招不得手,後邊再想得手,就得練二十年。”


    孟雨沒想到舅舅還挺幽默。應正雲把孟雨拉到一邊,自己模仿應少言用了幾招,他的速度和力量都要超過應少言,然後讓孟雨嚐試下他手裏的劍。雖然隻是比劃,但孟雨覺得應正雲身上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己簡直要站不住被吸過去。然而幾輪之後,他就適應了應正雲的招式,在應正雲故意放緩了動作時,他竟然真的下了應正雲的劍。


    應正雲推了他一下:“去吧,包你成功。否則你舅舅的武館就不要開張了。”


    孟雨不解:“皇上不是已經下詔舅舅任西玉州總管麽,舅舅怎麽又要開武館啊?”


    應正雲撲地一聲笑噴了:“都說你小子最機靈,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笨的,我開隻有你一個弟子的武館。”


    孟雨恍然,不好意思地笑了。應正雲又叮囑:“剛才試的都是建立在偷襲的基礎上,一招不得手真的就再練二十年吧。”


    孟雨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


    此時應少言完全進入自己的境界,一柄劍舞得如雪龍一般,孟雪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瞪圓了,嘴也張開合不攏了。


    突然間,石破天驚的一聲響,一個身影縱向飛入之後,隻見一柄劍脫手,被高高拋向天空。


    隻見那個身影在空中一個翻轉,左手抄住空中下落的劍,隨即人也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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