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魂失去意識的蛇妖蜷縮在衣服裏,醒來的時候發現動彈不得。


    做蛇的悲催啊,一件衣服,或者一條麻袋,就能讓自己變成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辛辛苦苦修行千年,不就是為了能化形,能擺脫這樣的無助嘛。


    如今,又落到如此的地步,老天,你何其不公!


    自殺都不行,咬自己毒死自己?不管用,撞牆撞不了,溺水溺不成,上吊沒地方掛,割腕好歹得長個胳膊吧。


    發現了衣服裏的動靜,方程恩安慰道:“稍安勿躁,一會兒帶你迴家。”


    蛇妖腦子裏是沒有家這個概念的,跟隨便找個洞有啥區別?


    焦安琪成功把話題拉迴她關心的點,“這個手環是怎麽迴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那天晚上,白胡子老頭來傳功……”


    “順便送給你的?”


    “是。反正第二天醒來,除了腦子裏多出來的東西,手上也多了這個手環。


    防禦用的,不受控製,好像在遇到生命危險時,它就會自動飛出去禦敵。


    但是有限製,必須是有生命力的敵人,對我產生殺意,它才會出來護主。


    之前有一次差點被一塊石頭砸中腦袋,這東西就沒反應。”


    “你說不受控製?那你怎麽召喚它迴來的?”


    “我跟它有吸血認主,而且隻能叫它迴來,不能叫它出去。


    這東西很任性,指使不動它。


    我也很好奇,我跟你換了身體,它仍舊聽我的召迴命令,但是迴來的地方卻是仍舊在原來的身體上。


    我琢磨著,認主認的是身體特征,但是指令接收的是精神意識?”


    焦安琪興奮地直眨眼,“能不能送給我?”


    “它現在就在你身上啊!保護的是你。”


    “我想讓它聽我的命令,怎麽做?”


    “不知道。”


    焦安琪腦子裏已經在幻想那樣的場景:一揚手,手環飛出去將敵人捆成豬,哇,好寶貝啊!


    隻是,捆綁的方式怎麽有點變態啊?


    方程恩用讀心術一看,好猥瑣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咱坐不了火車了,帶著這條蛇是沒法上火車的,除非藏在身上。還是叫個滴滴吧。”


    有錢就是任性。


    ……


    有錢任性,沒錢卻不能認命。


    有人把有沒有錢歸結於命,有人就不信這個。


    有人把發財歸結於善有善報,有人卻切身體會,發不發財好像不按照善惡這個規律來。


    比如眼前這三位。


    老大是廚子,能燒一手還說得過去的菜;


    老二是痞子,天天耍無賴,瞎胡混;


    老三不是戲子,是個打手。年輕時看電視廣告,上過幾年武校,從此以後不務正業,跟著廚子和痞子混飯吃。


    廚子之前也不是正經廚子,撈偏門。


    他們仨之前在高速公路出口附近開了個飯店,說不好聽的,叫黑店。不謀財害命,但是高價宰客。


    今年遇到個奇怪事,有幾個人去店裏吃飯,當麵把他們三人耍了,用的手段聞所未聞。


    老大百思不得其解,覺得是自己作惡多端,老天爺來警告自己,所以決定改邪歸正。


    於是,三人幫進了城。


    他們覺得城裏繁華地帶不好混,就在外圍略偏的地方,盤了個小店,開了個正經飯館,叫一口香。


    然後就發現,城裏確實不好混,不管是繁華地帶還是偏僻地帶。


    一天都沒幾個來吃飯的,今天又是這樣。


    仨人整了兩個菜,自己吃喝起來。


    廚子悶口酒,歎口氣:“這生意半死不活,太要命了。”


    痞子說道:“這就叫:守法朝朝憂悶,強梁夜夜歡歌,損人利己開好車,正直公平挨餓。”


    打手沒聽明白,“啥意思?”


    “你那學白上了,這都聽不明白,我是聽相聲聽來的,還有後半段呢。”


    “說說聽聽。”


    “下半段好像是:修橋鋪路短命,殺人放火兒多,我到西天可我佛,佛說,‘我也沒轍’。”


    打手急得抓耳撓腮,“啥意思啊,解釋一下,是說不能信佛?”


    “意思是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假的,糊弄老百姓的,作惡的人日子開開心心,行善的人吃不上飯。”


    “靠,這麽說我就明白。


    這話不假啊,你看咱縣裏那些發大財的,我敢說往二十年前扒拉,沒一個屁股上是幹淨的。


    就那個搞房產的姓宋的,以前在河裏撈沙,臥槽,那時候天天打架,我那時候還小,就是因為看了幾迴他們打架,才決定去武校的。


    結果學了幾年,出來也用不上,奶奶的。”


    廚子表示同意,“還真特麽有點這樣的感覺,當初咱開黑店,天天魚肉快活,現在守法做好人,眼瞅著就要餓死。麵包車都賣了,也不知道這館子還能開幾天。”


    痞子也學人家發感慨,“佛都說沒轍了,這世道,老實活該受欺負!”


    廚子拿筷子敲碗沿,“別激進,我知道你想啥。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別老想著走歪路。你看我是缺了膽子還是缺了腦子?”


    打手還真的轉頭打量一番,“我看什麽都沒缺啊。”


    “外麵牆上寫著什麽你們又不是不認識字,掃黑除惡,知道什麽意思不?世道變了,現在你敢去收個保護費試試?人家反手就是一個舉報,都不用等多久,一會兒咱就進去了。


    先看看能不能把這個小館子開下去,老想別的沒用。”


    痞子還是心有不甘,“你啊,我看就是讓上次那幾人嚇破了膽。”


    廚子笑笑,“那你給我解釋一下,門口那堆石頭和那輛車是怎麽在幾分鍾之內堵上的?”


    痞子沒話說,心裏卻發誓,要是讓我再遇上他們,非生撕他們不可!


    一口酒悶下去,有人推店門進來。


    ……


    從捉蛇妖的地方迴臨海,有五個多小時的車程,不算近。


    天色已晚,行駛到半路,肚子咕咕叫,方程恩虛彌空間裏倒是儲存了一些吃的,但是不能讓焦安琪知道,所以不好拿出來。


    焦安琪也抱怨肚子餓,兩人就在經過一座縣城時下了車。


    打算吃頓飯,看想不想動彈,不想動彈就住下,想動彈就繼續迴臨海。


    也沒去什麽好飯店,就準備路邊隨便找家小館子吃點。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這家‘一口香’。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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