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焦安琪並沒有逼著方程恩當場就坦白,她留下一句話:“給你一天時間思考一下,考慮清楚了我們再見麵聊。”


    煎熬的一天。


    方程恩思來想去,他確實還沒做好準備暴露自己。


    首先分析的還是如果暴露自己,到底是利是弊?


    焦安琪以及她所在的部門對方程恩會是怎樣的態度?怎麽處置?


    從李漁現在的情況看,或許並沒有那麽嚴重的後果,至少並沒有拉去切片研究。


    目前有利的因素一個是方程恩確實不是妖,隻要不動用神通,肯定測試不出來任何妖的特征。


    另一個有利因素是,方程恩有非常清晰的完整的檔案,從小到大,都能找到一起生活過的人,並且沒有任何不良的記錄。


    至於與李漁接觸,與龜妖接觸,完全可以解釋為巧合,雖然這個巧合確實太過了點。


    但是方程恩又與普通人不一樣,他有著妖的手段,所以在這個問題上的糾結點其實在於:到底是咬死了自己是個普通人,還是承認自己有非凡的手段?


    這裏又要分析兩種情況的利弊。


    如果承認自己是普通人,以後隻能更加隱蔽地行事,甚至在事業上都不得不放緩速度,不然還是會很快露餡。


    如果承認自己有一些常人不具備的能耐,參考李漁的待遇,說不準會有一些不一樣的體驗。


    但不論如何,與官府打交道,方程恩終究是沒有相關經驗和閱曆,而這事也沒辦法跟別人商量。


    思索良久,他從影視劇裏或者書裏借鑒了點思路,裏麵有人總歸不是什麽壞事吧?


    於是,第二天他坦白了。


    焦安琪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對於方程恩的投降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所謂的坦白當然不至於說實話,他隻是承認了自己有點不一樣:“……就是一年前的事情吧,有一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白胡子老頭,說我骨骼清奇,所以傳授給我一本真經,第二天我就發現自己有點不一樣了。”


    “怎麽不一樣了?!”焦安琪一臉驚奇。


    “我就感覺自己身體輕了很多,跑的很快。”


    “有多快?”


    “可能跟劉翔差不多吧?”


    “就這?”


    “後來,遇到李漁以後,我發現可以跟他進行精神層麵的溝通。”


    “跟李漁?還是跟其他人都可以?”


    “也包括河邊那隻烏龜。”


    “!!!你怎麽跟它溝通?”


    “當時我見了它,就覺得這隻烏龜很可愛,所以我就在心裏讚歎了一句,結果它就迴了一句‘你想幹嘛’。”


    “所以你昨天說的那些都是騙我的?”


    “昨天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說的話麽?”


    “那隻烏龜真的是龜妖?”


    “應該是吧?”


    “那你為什麽賣了它?”


    “六千萬啊!我留著做什麽?”


    “可是……它是妖啊!你這樣把它賣了,它樂意?”


    “它跟著我和跟著別人有什麽區別麽?”


    “怎麽沒有區別,至少你們倆可以溝通交流啊!”


    方程恩搖頭,“換做我是妖,肯定是也要離開啊,一個知道自己底細的人,誰能保證不會出賣自己?”


    “那龜妖真的死了?”


    “不清楚。”


    “……不對,事情沒這麽簡單……你還是在說謊,什麽白胡子老頭,這是糊弄我的吧?我就沒聽說過,做個夢就能有神通的。”


    “我也沒聽說過,老師還說這世上沒有鬼神妖怪呢。”


    “那老頭為什麽會找到你傳你真經?”


    “這我哪裏知道,或許是看我祖上八輩兒貧農,可憐我?”


    “那老頭什麽樣,你能不能畫出來?”


    “我不會。”


    “李漁,你來,你不是會呈現他腦子裏的畫麵麽,正好,把他畫出來。”


    “你要幹嘛?”


    “不幹嘛,就是好奇。”


    方程恩無奈,腦子裏轉了一圈,想起電影上看的張三豐的形象。


    李漁用通魂術請示該怎麽辦,方程恩告訴他就照著自己腦海裏出現的形象呈現就行。


    看著泡泡上出現的張三豐,焦安琪有點疑惑,“感覺在哪裏見過?”


    方程恩揉鼻子掩蓋尷尬。


    焦安琪思維又跳躍開去,“那龜妖會什麽手段?”


    “會找翡翠。”


    “就隻會那個?”


    “不知道,是不是會別的我也不清楚。”


    “昨天,精神探測儀響的時候,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老拿昨天的事說事幹嘛?”


    “你這人不老實,沒句實話,不說實話怎麽合作?”


    “誰還沒點隱私啥的,再說了,你太多疑,我這差點兒連穿啥顏色底褲都跟你講了。”


    焦安琪翻個白眼,“誰在乎你穿啥顏色底褲了?我代表國家,正兒八經跟你談事情,你要覺得我太好說話,換一撥人來,有的是法子讓你不這麽貧嘴!”


    “行,說正經的。”


    “你那真經什麽內容?能傳給別人不?”


    “不能,能也不傳!”


    “這麽小氣幹嘛,我又不稀罕。”


    焦安琪這麽上心,也是無奈之舉。


    部門裏,除了科研人員就是官員,像她這樣的技術型人才,就這麽一兩個。


    做科研的哪裏可能出來捉妖?官員就更不用說了,至於下麵的普通幹事,就真的隻是普通人罷了。


    當初之所以破例收了李漁,就是因為她幾乎無人可用啊!


    現在這麽大的事情出了,上麵的意思,不能再指望這些和尚們,得把事態掌控在自己手裏。


    怎麽掌控?她也不是沒去求助師父,師父態度很明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山野之人管不得官府的事情。


    焦安琪隻能自己拉人頭組建團隊。


    這麽有耐心跟這個方程恩耍嘴,還不就是想也收了他好為自己賣力嘛。


    結果一個個的都蹬鼻子上臉,傲嬌得不行。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跟了師父這些年,也不過學了那麽點微末手段,就自覺高人一等了,真有這樣的神通在手,確實也有驕傲的資本。


    隻是,跑得快,會精神交流,這對捉妖有幫助麽?


    “你願意為國家效力麽?”


    “義不容辭啊!”這方麵還是要態度堅決的。


    “那,你願意加入我的團隊麽?”焦安琪說到了重點。


    “你的什麽團隊?”


    “為國家效力的團隊啊。”


    “做什麽的?”


    “保護國家安全。”


    “這麽大的使命?到底具體做什麽?”


    “捉妖!”


    “捉妖?”方程恩看看李漁,“捉了做什麽?”


    “捉了……不讓它們危害社會啊。”


    “妖會危害社會嗎?”


    “……有的會啊。”


    “你是說那個烏龜?”


    “那個,反正如果有威脅,就捉了迴去。”


    “如果沒有威脅呢?”


    “那就拉它入夥!”


    “入夥做什麽?”


    “你怎麽這麽多問題,入夥自然是好管控,免得有威脅啊!”


    “發工資麽?”


    “……”


    李漁也立刻做豎耳傾聽狀,他這段時間可是一分錢工資都沒拿。


    “這個事情以後再說,你要確定了加入進來,我就跟上麵申請。但是要記得,一旦進來了,可就要隨時聽我調遣!”


    “又沒有工資,我一大堆事情要處理,隨時聽你差遣,我自己的事情怎麽辦?”


    “這我不管。其實也沒那麽多事情,這對你也有很多好處,有這一層身份,許多事情就會方便很多。”


    “那行,我答應。”


    “好的,你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去慈靈寺!”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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