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過以前那種無聊無趣的生活,現在的我也無法割裂人的社會。我感覺自己更像是一個人,更應該做一個人。


    靈珠改造過的身體卻慢慢不再適應陸地的生活,我需要不斷在身上淋水,我怕太陽曬,臉上慢慢出現魚鱗,我非常害怕,又無計可施。


    吐出靈珠就會恢複正常,可是魂魄沒了靈珠蘊養,又會慢慢衰竭死亡。”


    “上次在火車上遇見你,看你時不時往臉上脖子上噴水,就是因為這個?”


    “是的。我隻能飲鴆止渴,不可能去醫院,因為那樣我可能會被解剖,成為試驗品,甚至製成標本。


    上次我感應到你在試圖跟我進行精神的交流,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是同一類。”


    方程恩恍然!


    “我跟你不是一類,恐怕真的幫不上你什麽。不過我的建議是,好死不如賴活著,與其這樣掙紮折磨,不如還是做一條魚。”


    “不,堅決不。我寧可死。”


    “做魚有什麽不好?無憂無慮的,啥都不用想,隻要吃飽肚子就行,隻要躲著點兒別被電死了,別被毒死了,別被釣了,別被撈了,別被魚叉插了,別被……算了,你還是別做魚了。”


    “不甘心啊,為什麽讓我充滿希望,又麵臨絕望。”


    方程恩眼睛一亮,“我有個問題。”


    李漁站在水裏,伸手撫摸著周圍的錦鯉,兩根魚須甩來甩去。


    “你剛剛說,水底有奇怪的草,現在還有沒有?”


    “……”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有這樣的好東西,不能錯過了。”


    “……我們現在在討論關乎生死的大事情,你……”


    “這不影響我們的討論,好吧,如果你不想討論這個,那麽,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靈珠?”


    “……”


    “我並不是想要占有它,一點這種想法都沒有。畢竟我都不知道那東西放我這裏有什麽用,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換到錢,我隻是好奇,真的,你要相信我。”


    “……”


    “算了,我們不說這個了。你會什麽神通麽?還有沒有其他的法寶?”


    “……”


    “如果你打算去死,我的意思是,不如把遺產留給我。”


    “你夠了!”


    “你看看你,根本就沒有做好去死的打算。”


    太陽已經落到山後,李漁從水裏走上岸,長滿魚鱗的臉上神色悲戚,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張口吐出了一顆水藍色的珠子,還帶著柔和的光暈。


    “留著它也沒用了,與其做一個人不人魚不魚的妖怪,不如真的死了算了。”


    說著將珠子遞給方程恩。


    吐出珠子之後的李漁臉上的鱗片快速消失,魚須也縮迴不見,又變成了哪個陰柔的帥哥,隻是臉色灰白,眼睛無光,仿佛有死氣纏繞。


    方程恩小心地接過珠子,還沒來得及仔細端詳。


    李漁突然急促地發問,“你身上有什麽東西?”


    方程恩愣了一下,“我身上有的,你都有吧?”


    李漁指了指方程恩的脖子那裏。


    方程恩掏出夭夭的雕像,“你是說這個?”


    李漁神色激動,指著夭夭腳底下踩著的那塊青玉,“這個東西,我需要它!”


    “??這不能給你,這是夭夭的。對了,我還有一塊。咦?”


    方程恩從須彌空間取出了那件鯉魚形狀的青玉掛墜。


    “這……嗯……,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會有這麽一劫,所以我曆盡千辛萬苦找來這一塊萬年寒玉,還特地找大師雕刻成你的樣子……編不下去了。”


    李漁幾乎要雙膝跪地,虔誠而又鄭重地捧過去,摩挲著雕工算不上多麽精致的鯉魚掛墜,淚如雨下。


    “哎。不用這樣吧,我花錢買的,你這是不打算給錢麽?”


    “你真的是來救我的,這萬年寒玉,真的可以蘊養我的魂魄。謝謝你!”


    願力滾滾來!


    什麽萬年寒玉,不過是方程恩隨口說罷了,這會兒他倒是不好意思了。


    願力的積累終於到了升階的時候,方程恩神魂一震,願力修行經突破五階,領悟了遙視之術!


    李漁上前兩步,幾乎要湊到方程恩身上,“你把這個給我,我把我給你。”


    “??”


    “以後我聽你的,聽你差遣。”


    方程恩愣了,這是收了個小弟的意思麽?自己終於到了虎軀一震,就有人納頭便拜的實力了麽?


    總不是壞事吧?


    “為什麽?”方程恩還是不放心。


    “我的命是你救的,等於是賣身於你。”


    “給我打工?不要工資的那種?”


    “不要工資,做什麽你安排,能做到的絕對不含糊!”李漁很堅決。


    不要工資好啊,隻是,“你會什麽?”


    李漁想了一下,“我會吐泡泡。”


    “……還會別的不?”


    “遊泳潛水算不算?”


    “我是說……工作技能,有什麽賺錢的本事?”


    李漁搖頭,“我不會賺錢。”


    這就不好辦了,不會賺錢,要了有什麽用呢?總不能讓你去吐泡泡表演收門票吧?


    “你現在做什麽工作?”


    “……之前負責在景區裏喂魚,順便看著不讓遊客破壞,工資很低,景區封了以後,沒收入了,所以動了貪念,想電了魚拿到外麵去賣錢。”


    方程恩無語,收了個廢物啊。


    “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不會我可以學。”


    方程恩看看他那柔美的形象,這話怎麽聽著瘮得慌。


    “你可不可以在形象裝扮上更像個男的?”


    “我本來是母的,占據了男人的身子,很不習慣,我可以慢慢調整。”


    這還真是……狸狸是公的,得了個母身子;鯉魚是母的,得了個男人身子,你們倆應該是一對!


    狸狸與李漁與驢,嗯,很順口。


    “你的名字就叫李漁?這麽巧合?”


    “不是的,這是我自己改的名字,這個人原來叫馮玉雄,我成了他以後才調整成這樣的形象風格。”


    “你連名字都改了,他爹媽能樂意?”


    “自從我每天打扮得跟女人一樣,他父母就跟我吵,後來幹脆將我掃地出門,不讓我迴家,不認我這個兒子。我無所謂啊,反正跟他們之間也沒什麽感情。


    上次從臨海迴家,算是做了最終的決裂,以後我就是我自己,也不會再迴去了。”


    “那可不行啊,你不是要適應人類的社會麽?那你就一定要學會人與人之間的各種情感。


    你占了他們兒子的身體,我建議還是要擔負起對他們的關愛與報答。”


    “可是……”


    “別可是了,你要跟著我混,就得聽我的。”


    “好吧。”


    “接下來,嗯,這個靈珠還有什麽妙用沒?”


    “含在嘴裏,可以避水。”


    “噢,避水靈珠啊!


    有沒有什麽副作用?”


    “含著它的話,身體會發生一些變化,可能不太好看吧。”


    “吐出來就恢複正常對不對?”


    “是的。”


    “那你還用得到它麽?”


    “???”


    “怎麽就聽不明白呢,你要是沒什麽用了,我幫你保管著。”


    “噢~~~,你想要啊!想要你就說嘛,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想要呢?盡管你很有誠意地看著我……”


    “打住,沒收了!那水底真的沒有神奇的水草了?”


    “……”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財迷,我懶得解釋。走吧。”


    兩人離開了景區,李漁跟著方程恩。


    “你住哪裏?”


    “以前住景區裏,有宿舍。現在沒了,我這段時間住水裏。”


    “……”


    方程恩從李漁這裏得了很多好處,本著負責任的態度,決定收留他。


    “先去我那裏住著,但是一定要先理個發,收拾收拾,不然傳出去,我百口莫辯。說起理發,我認識一個,正好路過,先去收拾一下,我也正好需要理發了。”


    天黑下來,車水馬龍,花花世界,李漁劫後餘生,臉上蕩漾著笑。


    一個多月沒來,楊思進的理發店又有變化,裏麵已經座無虛席。


    理發師擴充到七八位,還都有客戶。


    這個時間段也正是理發生意最好的時候,楊思進已經不親自操刀,正在一邊陪著一個老客戶閑聊,見了方程恩進來也是一愣。


    “楊老板生意不錯啊!”


    “有一段時間沒過來了,我還在想呢,你這辦了三千塊的會員,也不來消費,是當做捐款了麽。”


    “忙,前段時間去了趟深城,在那邊理過一次,沒你這手藝好。”


    “來來,我親自給你理。”


    “先給他收拾收拾,我朋友。”


    “朋友?”楊思進表情很玩味,李漁那造型是有點兒讓人誤會。


    “別瞎猜,趕緊的。”


    “理個什麽發型?”


    李漁看方程恩。


    方程恩摸摸自己頭頂,“就給他整個平頭,看著精神。”


    楊思進一邊工作,一邊不耽誤聊天,兩人就最近的動態,交換了意見,達成了共識。


    兩人都是傍著金寶金店發財,方程恩不必說,楊思進則是通過與金寶金店的異業合作,很是拉了一些會員過來。


    方程恩還開玩笑,“段橋沒來?”


    楊思進一點兒都不尷尬,“他有自己的事業追求,想開個麵點屋,我給物色了個地方。”


    “你這是把他養起來了啊!”


    “別說的這麽難聽,他手頭沒錢,我當做投資,支援一把。”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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