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多的火車,天黑之前能到臨海。


    這次周琳就主動很多,“你就隻在家裏呆了兩三天就迴去啊?”


    “你不也是嘛,這麽短時間哪裏需要拖這麽大個箱子?背個背包就夠這兩天的換洗衣服了。”


    “哎呀,女孩子東西多,化妝的護膚的,吃的穿的,主要這次我把一些用不到的東西帶迴家,所以才用這個大箱子。結果走的時候我媽又給我裝了一箱子。”


    “難怪感覺比上次還重!”


    “家裏臘魚臘肉,還是過年的時候醃製的,剩下不多了,都給我裝進去了。連家裏自己醃的鹹菜都給我裝了兩飯盒,我媽生怕我在外麵吃不好。”


    “天下父母心,都一樣。”


    “哎,對了,你看那個視頻了沒有,縣醫院有人拿刀砍人的,那個人是你吧?”


    方程恩愣了一下,“不是吧?”


    “哈哈,你換了衣服,但是背著那個包,我認出來了。迴去的那天你就一直背著個包,視頻裏的人也背著個包,今天你又背著這個包……”


    方程恩沒想到這個細節被對方抓住了,撓撓頭,不好意思地承認。


    “那麽危險,你沒受傷吧?”


    “我要受傷就不能坐在這裏了。”筆蒾樓


    “我在高中同學群裏看到的那個視頻,我們那些同學,都在說你多麽厲害,說什麽絕世高手,我差點就想跟他們炫耀說認識你了。”


    “可別炫耀,沒啥好炫耀的。”


    隔間裏就倆人,倒是不用擔心別人聽去。


    但是正因為隻有倆人,這氛圍就有點微妙。


    “你喊我一起走,是因為看了視頻認出我來?”


    “也有這方麵原因吧,我帶的東西太多,想找個人幫我搭把手,你不會介意吧?”周琳還做了個吐舌頭的動作,倒是可愛。


    方程恩不介意,隻要有願力,他願意出賣肉體,啊呸,出賣力氣。


    “有你這麽厲害的高手,路上我也會有安全感。”


    “你不是有男朋友?怎麽沒叫著他一起?”


    “我沒有,上次那樣說,隻是不想讓那個阿姨纏著我,好尷尬。”


    嗬,原來不光是找個扛工和保鏢,果然還有別的想法。


    周琳並沒有圍繞視頻或者男友展開話題,反而問起了方程恩的公司。


    方程恩稍作介紹之後,周琳問公司招不招人,有什麽條件要求,把方程恩問懵了。


    他還沒想過招人的事情呢,隻是覺得注冊個公司方便自己拉單。


    “你是有人才推薦?”


    “我現在打算換工作了,一時也沒有好的去處。”


    “你?找工作?打算跟著我幹?”


    “啊,不符合條件麽?”


    “不是,我是說,你條件這麽好,找工作很容易啊。主要是,我那個空殼公司,你就不擔心?”


    “擔心什麽?”


    “擔心我騙你啊,你這也太草率了吧?咱倆不過是兩麵之緣,你就不怕我是騙子啊?”


    周琳噗嗤一笑,“對你這個人我是放心的,能看出來你不是騙子,騙子哪裏會送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去醫院,還替別人墊付醫藥費,還見義勇為,還……”


    “還怎麽?幫你搬箱子?”


    “哈哈哈”


    “你是上班掙錢,我人不騙你,但是公司是真的隻是個空殼。目前就我光杆司令,也就一單業務,還沒開始開展。至於條件,我都還不知道需要招什麽人,再說,待遇我也不清楚開多少。”


    “我要求不高的,工資夠我吃住的就行。”


    “我還是覺得你想的有點兒簡單了。不過呢,你都問了,我從公司的角度來說也不能就拒絕了你。你學的是財會,之前是做這方麵的工作麽?”


    “隻做了一年,就轉行了。轉做人力資源。”


    “為什麽?”


    “可能是我的性格原因吧,我覺得財會工作太枯燥乏味了,我喜歡與人打交道,而不是與數字打交道。”


    “哦。”方程恩琢磨,財會應該暫時用不到吧,人力資源好像也暫時用不到,不過人資似乎也跟員工培訓有關聯。


    “等過幾天,我考慮考慮怎麽弄,然後再跟你講。”


    “那我到了臨海明天就提交辭職。”


    “先別急啊,萬一我這裏你看不上呢。”


    “反正也是打算要換工作的,提交辭職還要至少半個月才能走呢。”


    “嘿,你也是,跟我一樣沒個規劃,莽莽撞撞的,走一步看一步的風格。”


    “你看得真準。那我現在就可以喊你方總了。”


    “別啊,叫名字吧,或者叫老方……不行,老方太老了。小方……像村裏的姑娘。”


    “哈,我喊你大方吧?”


    “呃……大方就大方吧,不是壞事。”


    周琳又嘿嘿笑。


    “前幾天,那個吳珊珊的媽媽,是不是要把你發展成她女婿啊?”


    “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我迴去這兩天我媽還要拉著我去相親呢,著急是正常的。不能太當迴事。”


    “我看她還蠻熱情的。那你有沒有去相親?”


    方程恩覺得聊天話題似乎有點太親進了點兒,兩人還沒到這麽熟的地步吧?不過也沒流露出不配合的姿態。


    “沒去,我又不著急。相親這個事情,也不見得靠譜,倆人就這麽見一麵,哪能看出啥來?都是看演技的。”


    周琳也發現氛圍不對,連忙更換話題,“你在臨海住在哪裏?”


    “我住角埠村。”


    周琳不知道角埠村在哪,又問。


    “在海邊不遠,離市區比較遠了,圖便宜。”


    “如果上班了,公司在什麽地方?”


    方程恩又被問住了,還真沒地方,現在注冊公司比較鬆,他直接用的是邵光明的家,但是真沒辦公場地!


    “這個到時候再說吧,公司還沒注冊下來呢。我這麽說你還敢到我的公司上班?”


    “這沒什麽吧,反正我是覺得你這個人比較靠譜,比同齡人穩重踏實。”


    方程恩也不管她是在找工作還是找對象了,聽到這句話還是有點愣神,咧嘴笑的同時,對自己進行了短暫的反思。


    好像自己確實有一些變化?


    什麽變化呢?怎麽產生的呢?


    以前沒幾個人對自己正眼相看的,哪怕正兒八經上班也像是掙紮在最底層。可是現在,明明沒上班,沒工作,卻很多人都看好自己?


    最開始的變化肯定是死而複生那次,死過一次之後確實少了一些浮躁,多了一些緊迫。


    但是對做事的態度,感覺還是從接觸陳彬開始的,對方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三天時間不厭其煩將自己從一個屌絲包裝成一個特聘講師,這種做事的風格確實影響到了自己。


    然後就是王印華,他考慮事情的邏輯條理、全麵周到,也影響了自己思考的方式。


    再然後呢,楊思進也是有點影響的,甚至連那個製服,都有影響到自己。


    到後麵就是何金寶的影響特別大。


    當然,這種變化,還少不了經曆的一係列事件,自己的自信、格局都在慢慢受外界的影響。


    說起來,每一個對自己影響大的人,都是比自己混得成功的人。


    老人們說,三歲看十二,十二看終身。


    十二歲基本形成了性格特征,而性格決定命運。


    但是實際上,心態的變化,是可以改變性格約束的,人的改變在任何年齡段都可能發生,除非縮在自己固化的自我認知中,不肯出來。


    臨下火車,周琳送了方程恩不少臘魚臘肉,理由是箱子太重迴去的路上不好拿,方程恩沒東西迴禮,很不好意思。


    周琳放得開,“就當我賄賂你讓我去你那裏上班。”


    ……


    方程恩沒有事先聯係王印華,直接去了他經常下棋的地方。


    倆老頭在下棋,沒有王印華。


    拍了張老頭下棋的照片,發微信過去,方程恩附了一句話:“怎麽沒出來下棋?”


    王印華過了一會兒才迴,“還以為你小子忘了我呢,又沒上班?”


    “沒,有事想請教你呢。”


    “電話裏一句兩句能說清楚不?要不你直接來找我吧,我在慧道公司。上午十點以後有空,來喝茶聊。”


    來到萬勝大廈,這是第三次來了,感覺又有些不同。


    麵對前台的長腿製服妹,方程恩還能開句玩笑,“美女還有印象沒?我姓方,我找王印華,約好的,麻煩你通報一聲。”


    “方先生請稍等。”人家很職業,沒有因為你比以前自信一點就多看兩眼。


    電話裏說了幾句,就領著方程恩進去,直接進了總經理辦公室,果然是個大頭目!


    “來,坐坐坐,呦,還帶著禮物啊?這是有大事相求?哈哈。”


    “迴了趟老家,昨天剛迴來,帶了點家裏的特產,以前你幫我那麽多忙,給你帶點土產算不得什麽吧。”


    “我先謝了,會不會泡茶?”


    “不太會,學著點吧。”


    “行,你先泡著,我手頭一點事兒忙完。”


    “好。”


    方程恩笨拙地接水燒水,等水開的空隙,四處打量著王印華的辦公室,紅木辦公桌寬大氣派,斜對著門口。旁邊牆上一幅字: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方程恩不懂書法,但是也能感覺到字體釋放出來的大氣豪放。


    別的地方就沒什麽裝飾,顯得這幅字特別突出,一抬頭就是它,都沒有別的可以轉移視線的。


    忙完手頭事情,又叫了個年輕人進來吩咐了幾句,王印華接手了泡茶斟茶的活兒。


    “最近忙啥去了,讓你給我匯報,也沒動靜。”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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