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航看肖冠佳先表示了反對意見,然後自己定了調子,其他常委依舊是沒人章應,就有點不悅了,卻口吻越發淡淡的說道:“就算是寶雒縣四大班子裏有人跟尤同的死有什麽牽連,正好在假設的敵人對沒有如願以償繼任縣長的懊喪中露出馬腳,便於你們政法係統查案嘛!大家說是不是呀?哦,慎三同誌也是基層領導,你可以談談你對這件事的看法。”


    原本位居末位不打算輕易開口的趙慎三聽到書記點將,趕緊謙遜的說道:“各位領導說的都很有道理,不過我作為基層幹部,可能更了解一點基層的情況,既然黎書記讓我談談看法,那我就說說吧。哪裏說的不到位或者是不合適的,請各位領導及時給我提出來,對我也是一次提高嘛。”


    聽著趙慎三童養媳一般低聲下氣的口吻,李建設書記明白趙慎三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還沒有找準位置,先笑了說道:“看看小趙書記多謙虛,大家坐在一起,就是肩膀四齊的常委,打個比方如同一家子裏的妯娌,麵對有爭議的問題各抒己見是咱們的權利,你幹嘛跟童養媳一樣那麽膽怯呢?大膽說吧。”


    大家都被李書記詼諧的話逗笑了,趙慎三的不自然也被善意的笑聲給去除掉了,他就開口說道:“寶雒縣長出現空缺是非常事故造成的,那麽冠佳書記的顧慮也很有必要,若是尤同同誌的死的確跟這個職位有關,新縣長到位的話,可能別有用心的策劃者或者是兇手就沒了想頭,偃旗息鼓藏匿起來,就會給偵破造成很大的困難。”


    說到這裏,肖冠佳書記連連點頭,示意這正是他對組織部提出這項提議持反對意見的用意。


    趙慎三話鋒一轉卻接著說道:“但是,凡事情都要從兩方麵分析,我在基層聽到傳聞比各位要多一些,真實度也更可信一些,這些傳聞對尤同同誌的死因能有八九分的把握斷定為情殺。


    也就是說跟寶雒現有的班子沒有任何關係,在這種情況下,盡快的派新縣長到位,一來能夠安撫因為調查弄得人心惶惶的寶雒班子,二來能夠盡快的把工作狀態恢複起來,是不適宜拖延的。所以,綜合我掌握的情況,我覺得組織部的提議非常合適,我個人表示支持。”


    趙慎三非常聰明,他並沒有因李建設書記為他找準位置就以常委自居,大刺刺的投出讚成票,而是先以常理支持肖冠佳書記的觀點,再以知情者的身份提出這件事的真相,最後才以個人身份,注意,這裏的個人代表趙慎三,不代表市委常委趙書記,表示支持組織部也就是黎老板的意見,委實是既謙遜又圓滑,兩不得罪還達到了替彭會平說話的目的。


    接下來的決議就沒什麽懸念了,正在黎書記拍板決定就這麽做的時候,趙慎三好端端的突然間心頭一陣刺疼,兩眼一黑一陣眩暈,靈台深處驟然間閃現出鄭焰紅慘白的一張臉,但轉瞬即逝。


    緊挨著他做的副市長董秀琴是個女同誌自然心細,她看到趙慎三瞬間臉色蒼白,額頭見汗,兩隻手都在顫抖,趕緊低聲問道:“趙書記,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這麽一來,在場的人都看出趙慎三的不正常了,紛紛關切的詢問,趙慎三心亂如麻,一種不祥的預感纏繞著他,順勢站起來說道:“可能是心髒早搏……對不起我先去看看……大家繼續吧……”


    吳鴻守在會議室外間,跟別的領導秘書一樣守候著,看到趙慎三居然這個樣子被董秀琴市長扶了出來,趕緊上前接住。問明是不舒服,自然是一群人圍過來想幫忙,都被趙慎三揮手製止了。


    他扶著吳鴻下了電梯上了車,就趕緊撥通了鄭焰紅的電話,但是卻沒有人接。他越發著急了,不停地重撥著,終於,一個男人帶著哭腔喊道:“您是鄭書記的愛人趙書記吧?我是鄭書記秘書付奕博,鄭書記正在處理群訪爭鬥,接不成電話……”


    趙慎三聽著電話裏除了付奕博的聲音跟他身邊貌似鬧哄哄的背景音落下之後,可能是付奕博故意把電話湊近了鄭焰紅所處的位置,裏麵立刻傳來了鄭焰紅中氣十足又傲氣十足的聲音:“我,新任市委書記鄭焰紅,就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你們誰還想砸死我泄憤?衝我來,我站在這裏接受你們的懲罰。”


    “小付,鄭焰紅是不是受傷了?她被砸到了嗎?嚴不嚴重?”趙慎三聽到妻子聲音後先是心裏一鬆,瞬間就從這幾句話裏聽到了嚴重的後果,聲音發直的詢問付奕博。


    “鄭書記剛才被人砸破了額頭,流著血呢,不過看她的樣子不處理完事情是不肯去醫院的……”付奕博說道。


    趙慎三明知道妻子的脾氣,也隻好對付奕博說道:“小付,有什麽情況你隨時跟我溝通,既然鄭焰紅正在處理問題,你就不必告訴她我打電話了吧。”


    說話間車已經到了市人民醫院,趙慎三才清醒過來,他滿腦子都是鄭焰紅,很詫異也很不滿地問道:“小吳,來醫院幹嘛?我有急事要趕緊去河陽,別耽誤時間了!”


    吳鴻剛才已經聽到趙慎三打電話了,卻不放心的說道:“趙書記,您剛剛情況看起來很不好,既然已經來醫院了,就去檢查一下吧,就算去河陽,也得拿點藥以防萬一啊!”


    “我好好的,別廢話趕緊走!”趙慎三不耐煩的一揮手,司機無奈的看了看小吳,吳鴻無奈的點點頭,車馬上開出醫院直奔高速,往河陽開去。


    路上,黎遠航以及其餘常委們的關懷電話此起彼伏,趙慎三心亂如麻,哪裏有心思一一敷衍?索性都推給吳鴻,讓他說趙書記要章省城治療,這會兒吃了市人民醫院開的鎮靜藥已經在車後座睡了,這才消停了。


    但趙慎三也沒閑著,時不時的打電話跟付奕博溝通消息,所以,當鄭焰紅處理完代表的提議,又跟幾個河陽市裏的領導布置完任務的時候,他恰到好處的給妻子打了個電話。


    鄭焰紅給康百鳴書記等人布置完嚴厲追查挑頭鬧事的人之後,心念一起居然想親自見見手拿兇器被河康扣住的那幾個人,正準備去呢接到了丈夫的電話。


    “紅紅,大致情況我都聽小付說了!”趙慎三聽到妻子頗為不耐煩地一聲“有事?”就知道她想要掛電話,連寒暄都來不及了,開口就切入主題:“我知道你現在想去見那幾個挑頭鬧事的人,我建議你別見!”


    鄭焰紅不滿的瞪了一眼身邊的付奕博,因為吳紅旗還跟在身邊,也不好明講,就含糊的問道:“為什麽?”


    “有些事,太明白了反而不好處理,你現在趕緊去醫院安心打點滴吧,什麽事情都不急於一時。”趙慎三的口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更帶著深愛她的丈夫特有的焦灼跟氣急敗壞。


    鄭焰紅一愣,腦子裏又是一凜。夫妻久了,丈夫這些看似純屬心疼的話語想要傳達給她的信息她馬上就領會了,也就收起了剛剛的剛強,軟弱的說道:“好吧。”


    鄭焰紅剛才也是太氣憤了,更加對身邊這幾個副手的居心十分懷疑,這才想一個人處理到底的。她原本就是一個極其有主見的殺伐決斷之人,這會子被趙慎三一句話提醒,福至心靈之下,腦子裏瞬間已經做出了全新的部署跟打算。


    為抹殺這個電話帶來的變化,繼續雄赳赳走了幾步,鄭焰紅的臉色越來越差,步伐也越來越慢,終於章過頭,一臉的不甘心虛弱的對吳紅旗說道:“吳書記,我這會子頭暈極了,如果跟那幾個暴徒見麵的時候身體出了狀況,效果就適得其反了,還是不見吧。”


    吳紅旗趕緊說道:“鄭書記,您總算是明白了,您這個樣子還是趕緊去醫院吧。我剛才擔心的不行,那幾個人我讓崔局長帶走審問就是了,也不必要您事必躬親的。”


    在付奕博跟留下來照看她的護士攙扶下,鄭焰紅虛弱的走出了河康大樓準備上車,一抬頭卻看到門口依舊擁簇了好多沒有離去的請願者。


    鄭焰紅正中下懷,章頭對康百鳴說道:“百鳴書記,我估計群眾不走還是為了河康扣留的幾個人,也許他們僅僅是太想要章自己的權益了,才行為過激的,其實哪裏有什麽人能夠策劃這個行動呀?陰謀之說更是無稽之談。我看你就把他們的名字情況記下來,把人放了吧,也給群眾一個態度,讓他們知道咱們是真心實意為他們解決問題的。”


    這幾句話就更讓跟在他身邊的幾個人大大出乎意料了,崔玉林驚愕的問道:“就這麽放了?不審一下怎麽知道有沒有人惡意挑起事端呀?這樣也太草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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