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七公子迴徐家的第十天,五夫人的家奴送來的消息,說道:“善思營認為容七公子謀害韶五公子罪證不足,反複斟酌後,判容七公子無罪,放迴揚州。”


    五夫人對我說道:“綠珠,你看這件事怎麽辦才好?”


    我抽出毛筆寫了一行字,折起來交給家奴,說道:“即刻送迴武陟,交給善思營的官長徐晉武。”


    徐晉武是父親的親弟,也是善思營的最高官長,在徐家的地位僅次於主事老爺和管家,我在寫給他的短信裏邊,落有以下這行字:麒麟客棧,風蠻和保塞。


    風蠻和保塞是容七公子門下的人,但不是徐家家生的奴隸,兩個人出身自溪州的彎刀族,風蠻是彎刀族族長的長子,保塞則是彎刀族大祭司的兒子,許多年前,彎刀族遭遇到高岑彌羌族人的攻擊,當時還是少子的徐家現任主事老爺親自率領八千鐵騎趕去救援,彎刀族才得以保全,事後,彎刀族人為了表示對徐家的謝意,就把年幼的風蠻和保塞送給徐家少子做家奴,兩個人在徐家長到七歲,給容七公子挑中,做了他的近身護衛。


    在鬆州道的時候,五夫人告訴我,說柳固給容七公子門下的彎刀族人刑死,我就暗中差人趕到溪州,劫持了彎刀族的大祭司和族長,押解到揚州備用。


    陵二公子上京,我準備火燒溫秀嶺,遂讓人拿了大祭司的法器和族長的信物,悄悄送到大中正府交給風蠻和保塞,脅迫兩人去縱火,嫁禍給容七公子,風蠻和保塞最初不肯,我於是威脅要殺死大祭司和族長,兩人迫於無奈之下,隻得聽命。


    溫秀嶺燒成一片灰燼後,兩人按照我的吩咐,趕去武陟,住在鎮上的麒麟客棧。


    徐晉武收到我的短信,帶著家奴到麒麟客棧,果然拿獲風蠻和保塞。


    由於出現新的人證,善思營不得不重審容七公子縱火案。


    在訊問的過程中,風蠻和保塞供稱:因為受容七公子的指使,放火燒死韶五公子,事後覺著內心十分不安,所以自動迴武陟領罪。


    容七公子謀害親弟罪名至此算是有了人證。


    至於容七公子謀害韶五公子的動機,兩個人的供詞是:容七公子私下曾讓風蠻刑求五夫人的僚佐柳固,從他口中得知,五夫人是害死七夫人的元兇,這事實雖然沒有證據佐證,但容七公子卻深信不疑,是以決定謀害韶五公子,以此打擊五夫人,替自己母親報仇。


    徐晉武隨即差人勘驗柳固屍身,發現他渾身的筋骨都被彎刀斫斷,確實是出自風蠻的手筆。


    容七公子自此百口莫辨。


    九月二十四,容七公子謀害親兄罪證確鑿,被判天字一等罪,發配休咎營揚州主大營十八重門服刑。


    五夫人欣喜不已,我冷眼看著她,不置可否的笑。


    十月初四,容七公子不堪幽閉,在十八重門後撞壁自盡。


    五夫人隨即發出指令,知會洛蟠城的匈奴人護送廣迴長安,我和五夫人在揚州分手,她迴武陟,我則吩咐綺煙收拾行李,準備帶她去長安。


    十月初七,我收到來自析大公子的問候,他在短信的末尾問道:我正在搜索珠璣礦,你有無建議給我?


    我沉吟著沒做聲。


    送信的家奴說道:“主事老爺已經公布選拔新任主事的第二道考題,綠珠姑娘是否知道考題內容?”


    我笑著問道:“是什麽?”


    家奴說道:“主事老爺要求六位少子尋找一種罕見的稀土礦,這種稀土有個名字,叫做珠璣,誰先找到這種珠璣礦,帶迴徐家,就算誰勝出。”他頓了頓,“主子爺已經離開武陟,去礦藏資源豐富的荊州、鳳麟、金鬥、夷洞地區搜索,臨行前特意差了小人到揚州來,在綠珠姑娘跟前行走,聽候綠珠姑娘差遣。”


    我看了他一眼,這家奴的話說得雖然好聽,但不折不扣就是析大公子安插在我跟前的眼線,“你叫什麽名字?”


    家奴說道:“小人的名字叫做烏素。”


    我沉吟了陣,問道:“我如果記得不錯,吐穀渾王呂誇有一個王子,名字就叫做烏素?”


    家奴恭謹說道:“是,就是小人。”


    我心中暗自佩服析大公子,“析大公子許給你什麽好處,使得你居然肯放棄王子的身份,屈身為奴?”


    烏素冷淡說道:“這是我和主子爺之間的私事,綠珠姑娘不必費心知道,還是說些和珠璣礦有關的消息,比較有建設xing。”


    我也不以為意,轉口說道:“珠璣礦是一種十分特別的礦藏,它雖然是稀土礦,但在陸地上卻找不到,要搜索它一定要潛水,而且越是幽深yin冷的水域,越是有可能發現。”


    烏素問道:“有沒有圈定的大致水域?”


    我想了想,說道:“我記得書上曾經提到,魏晉時期,曾經有善於潛水的漁民在西川殞海附近水域發現過珠璣礦,還從海底采集出足有鵝蛋大小的珠璣石樣本,但據說這片水域兇險無比,不僅水文複雜,海底更有千年的妖蛇,以及會噴火的巨龍。”


    烏素聽得麵sè發青,試探著問道:“當前也有些陸地,是深海演變來的,不知道這樣陸地裏邊有無可能埋藏有珠璣礦?”


    我說道:“珠璣礦是海生的礦藏,陸地上也許有,但數量就非常少,我也不知道在哪裏可以找到。”


    烏素苦笑道:“看來是非要下海不可了。”


    我問道:“有什麽問題?”


    烏素尷尬說道:“綠珠姑娘,我們西北線的家奴,隻修馬上和步下功夫,不習水xing,因此沒有一個人會遊水,包括我在內。”


    我說道:“原來你cāo心的是這個。”


    烏素點頭。


    我輕描淡寫的說道:“也不一定非要你們下水的。”


    烏素眼中波光閃動,“你有替代方法?”


    我說道:“我們漢人有一個成語,叫做螳螂撲蟬,黃雀在後,你有無聽說過?”


    烏素沉吟片刻,謹慎問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說,把這消息放出去,慫恿其他五子下西川殞海搜索,等他們找到礦石,我們再不告而取?”


    我說道:“差不多。”


    烏素說道:“話是不錯,但萬一屆時五子聯手,取出礦石帶迴徐家,以此淘汰主子爺,主子爺處境豈非被動?”


    我說道:“你要是擔心這一點,就把消息隻透露一位少子,等他得手之後,再全力狙擊他就可以了。”


    烏素問道:“好,關於這位少子人選,你有無建議給到主子爺?”


    我說道:“有的。”


    烏素問道:“誰?”


    我說道:“辟三公子。”


    烏素沉吟了陣,終於露出笑容,“說的是。”


    辟三公子是徐家主事老爺第四房妾室常氏生的小孩,常氏原名叫做季篤,是前周朝南海撫正王常懷雄的女兒,因為這一層關係,辟三公子成年之後即外放南海,負責徐家東南海沿線事務,他手中掌握著徐家最為jing銳的十萬水軍家奴,是下西川殞海探險的不二人選。


    十月十四,我帶著綺煙和一幹證人到長安大理寺,綺煙挺著身孕擊鼓,自稱是知道秦王身死的真相,審理秦王案的大理寺丞楊遠、劉子通召她進正廳問話,綺煙帶著證人上庭,指稱自己腹中的塊肉是秦王子嗣,秦王因此決定廢罷多年不出的崔略桑,改立自己做正妻,崔略桑心懷不滿,於是暗中謀害秦王。


    楊遠對綺煙提供的人證和物證做了反複置疑和推敲,最後相信了她的說辭,崔略桑因此被白陵賜死在牢裏。


    陵二公子洗清嫌疑,從大理寺監牢釋放迴到揚州,是十一月初的事,此時距離容七公子在十八重門撞壁自盡已經過去一個月。


    對於容七公子的死,陵二公子沒有說一個字,他在大中正府休息了兩天,隨即秘密離開揚州,開始在全國各地搜索珠璣礦。


    十一月初七,廣終於風塵仆仆的從洛蟠城迴到長安,這天夜間,我悄悄去到東宮殿見他。


    廣看起來清瘦不少,但是氣sè還算不錯,栗sè眼珠依然光華如昔,他審視我良久,麵有憂sè的說道:“綠珠,你為什麽這樣憔悴?”


    我避重就輕的說道:“最近休息的少,稍後養一養就好了。”


    廣略略放心,又問道:“你現在住哪裏?”


    我說道:“城裏的客棧裏邊。”


    廣小心說道:“住在外間不大安全的,我在東宮殿替你安置一個住處,你看好麽?”


    我說道:“好啊。”


    廣詫異之極,似是不大敢相信自己耳朵,隨即嘴角浮現喜不自勝笑意,我卻轉口說道:“我殺了秦王夫婦。”


    廣嗯了聲,愣了片刻,問道:“為什麽?”


    我說道:“我若是不殺他夫婦,你這皇位將來會坐不牢靠的。”


    廣點頭,卻又皺眉,似是覺著有地方不對,但又想不起是哪裏。


    我接著說道:“隨後我要狙擊的是漢王。”和徐家的辟三公子,但後一點不需要告訴廣。


    廣終於知道哪裏不對了,他笑出來,“綠珠,你以前為我做事,都是有條件的,但是今次你居然沒有和我提?”


    我說道:“我現在和你提也不晚。”


    廣問道:“什麽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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