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他拿這偶人來做什麽?”


    晉王頗是有些尷尬,說道:“我沒問他。”


    七公子說道:“晉王,你現在即刻去越王府,找楊素要迴那偶人,明天ri落之前,我會差人到你府上去索取。”


    晉王苦笑道:“我可以去問叔父要,但他可未必會給還我。”


    七公子森冷的笑,說道:“他若是不肯還,我就踏平他的越王府,一寸一寸的找,就不信找不出那偶人。”


    晉王冷笑,說道:“七公子,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現在是在我楊氏皇族的長安城,不是武陟徐家,你想踏平越王府,也得先問禦林軍答應不答應。”


    崔弘度煦然微笑,但神情之中卻頗是傲慢,“晉王殿下,我也提醒你一句,長安城內半數以上的禦林軍都是徐家的家奴,其中隸屬於七公子門下的,又占了大半。”


    晉王聽得血氣升騰,眼中波光流閃,難堪之中夾雜yin狠,“半數對半數,勝負未可定論。”


    七公子和崔弘度都怔住了。


    我忍不住笑出來,原來晉王也是有爪子的。


    晉王瞪了我一眼。


    我沉吟了陣,說道:“晉王,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吧,你替我和越王訂個約,就說有人請他在明ri早間九時到上林苑的上林茶樓一敘,屆時我自然有辦法讓他把偶人交出來。”


    晉王說道:“好,是否需要我到場?”


    我淡淡說道:“不需要。”


    七公子看著我若有所思,卻沒再說話。


    我想了想,又對七公子說道:“容七哥,那把鑰匙要迴來之後,我可以把它送給你,但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七公子問道:“什麽條件?”


    我說道:“第一,我不管你是如何獲知我的消息的,我隻要求你一點,關於我目前在長安城的消息,請務必保密,不得泄漏給任何人知道;你拿到鑰匙之後,也不得再聯絡我,更不得令門下家奴監視我;


    第二,請代為徹查長安城內所有徐家的家奴,凡是知道今次僧祗樓事件的人,全部格殺。”


    七公子訝然,問道:“為什麽?”


    我說道:“我不想迴徐家;我不忍瞿曇夫人死。”


    七公子沉吟了陣,說道:“好。”


    我說道:“一言為定。”


    第二天一早,我讓明珠去工部幫我告假,自己則帶著李道興趕到上林茶樓,去會楊素。


    我到達上林茶樓的時候,楊素已經先在那裏了。


    來跟你形容下楊素的長相。


    他在外形上跟堅皇帝完全不同,其人身形修長瘦削,麵容清俊,顴骨高聳,眉宇之間有深刻皺紋,整個人有一種中年文人所特有的冷漠孤高氣息,但他實際上卻是武將出身,甚至還是漢王楊諒的啟蒙師傅。


    我笑著說道:“越王,在下有禮了。”


    楊素冷眼掃視我,沉吟了陣,說道:“聽晉王說,你就是以前的宇文九公子,徐綠珠的主人?”


    晉王說道:“是。”


    楊素說道:“但是你的麵容跟以往完全不同。”


    我笑出來,說道:“在下生了重病,以至於容顏大變。”


    楊素皺眉,對我這說法表示不置可否。


    我心中暗想,以往我的麵容是怎樣的?


    楊素說道:“你找我來有什麽事?”


    我說道:“年初晉王生ri的時候,我曾經送他一個偶人,現在我想把它要迴來,但晉王說這偶人已經給你拿去了,所以想要恭請你奉還給我。”


    楊素淡淡說道:“既然是送出去的東西,又何必要迴來,就算你想要迴來,我又憑什麽要給你?”


    我笑出來,說道:“越王,我們來做筆交易吧,我說件事給你聽,作為交換,你把那個偶人還給我,怎麽樣?”


    楊素說道:“你先說是什麽事。”


    我笑出來,說道:“這件事跟一個叫做呂永吉的人有關。


    當今聖上堅皇帝的父親忠公孝烈皇帝(楊堅的父親叫做楊忠,他當然是沒有做過隋朝的皇帝的,隻是楊堅稱帝之後,將他追加成了孝烈皇帝),原本是東魏國的上柱國將軍,他一共娶有兩名正妻,分別是呂大夫人和李如夫人,這當中,呂大夫人出自濟南當地望族呂氏家族,名字叫做式桃,李如夫人則是忠公在青樓買迴來的清倌人,呂大夫人生越王你,李如夫人則生了當今的聖上堅皇帝。


    魏永煦三年間,周太祖文皇帝反叛,幽禁了魏孝文皇帝,改元大周朝,遷都長安城。彼時呂氏夫人已經過身,忠公帶著李如夫人和當時還年幼的堅皇帝和你,離開濟南郡,到長安投奔周太祖文皇帝,呂氏家族則留在了濟南郡,跟忠公偶有來往。


    後來齊神武皇起兵作亂,滅了北方的西魏國,建立北齊國,濟南郡劃入北齊版圖,堅皇帝至此斷了和呂氏家族的聯係。


    開皇元年的冬天,晉王平了北齊國,堅皇帝曾特意囑咐晉王在濟南郡搜索呂氏家族成員的下落,但是一無所獲。


    到了開皇二年的chun天,濟南郡的郡守卻上書給堅皇帝,說本郡內有一個叫做呂永吉的人,經查明乃是忠公呂大夫人式桃氏的親弟,堅皇帝大喜,立即差人到濟南郡傳呂永吉進京麵聖。


    但呂永吉卻在進京麵聖的途中被人殺死。”


    楊素默不作聲,沉吟了陣,說道:“這件事跟我有什麽關係?”


    我笑出來,接著說道:“殺呂永吉的這個人是名羌族人,自稱是叫做鉗耳氏,這位鉗耳氏的妹妹,是當朝內史令楊約的妻子。”我頓了頓,接著說道,“越王,楊約其人是誰,你可知道?”


    楊素臉sè變了變,卻沒做聲。


    我森冷的笑,說道:“如果我的消息不錯的話,楊約其人,好似是越王你的庶出弟弟,對不對?”


    楊約的真實身份頗是不能見光,他是忠公和府上一名婢女私通生下的小孩,所以沒有見於正式的名錄,其人出生後,即被忠公送到僻靜的鄉下哺養,一直到十五歲上,才由楊素出麵將他領迴王府看顧。


    楊約成年之後,楊素替他偽造了另外的身份,送去西北軍營,在靈武地區戍邊了足有三年,直到堅皇帝登基稱帝,楊約才從西北調迴長安,楊素替他在朝中謀了個閑差事,也算是盡了兄長之義。


    楊素沉吟了陣,說道:“這件事你是如何查出來的?”


    我笑出來,說道:“我自有我的途徑。”


    楊素說道:“好,就算如你所說的那樣,呂永吉是為鉗耳氏所殺,鉗耳氏的妹妹,是我的弟妹,那又如何?”


    我笑著說道:“你知道鉗耳氏為什麽要殺呂永吉?”


    楊素目光流閃,沉吟了陣,說道:“你以為是為什麽?”


    我彎唇露出笑容,慢慢說道:“鉗耳氏之所以殺呂永吉,是因為他受人指使,這個指使他的人就是內史令楊約,而楊約要殺呂永吉,也同樣是受人指使,這個指使他的人,則是越王你。”


    楊素笑道:“我為什麽要殺呂永吉?”


    我笑出來,看著楊素,那目光必定充滿嘲諷,楊素給我看得麵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越王,你確信需要我說出個中的原因?”


    楊素默不作聲。


    我輕描淡寫的說道:“越王,你府上那位叫做蕭藏的小官人,最近身子可好?”


    楊素麵sè如雪,見著我的眼神如同見著了鬼魅。


    蕭藏是檀玉堂的小官人,檀玉堂是長安城內最為有名的男sè館子,蕭藏曾經是檀玉堂的頭牌,不過他在最當紅的時候,給楊素包養,一直到現在。


    我森然笑道:“蕭藏是什麽來曆?要不要我說給你聽?”


    楊素默不作聲,左手卻悄悄探入衣內,“蕭藏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冷淡說道:“不多,但都是關節肯綮,我知道他是濟南人士,本姓是呂,單名一個甘字,他的父親,叫做呂永吉,其人好賭,蕭藏很小的時候,就給呂永吉賣到男sè館子裏做小官人,在遇到你之前,他已經被賣了四次,接客無數。


    這就是你殺呂永吉的原因,呂永吉不死,蕭藏的身份遲早會被指證,你所寵愛的小官人,居然是你的親表弟,你承擔不起這個後果,所以唯有殺了呂永吉,以絕後患。”


    楊素顴骨的脈絡突出,猙獰笑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衣內的左手緊緊握有一物,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兇器。


    我笑著說道:“越王,我勸你三思,你要知道,我既然敢把這些事情說出來,就必定是做了萬全準備的。”


    楊素瞳孔微微收縮,沉吟了陣,說道:“你究竟想怎樣?”


    我笑出來,說道:“一開始我就說得很清楚,我要那個偶人,你從晉王書房拿走的那個偶人。”


    楊素說道:“那個偶人究竟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我笑出來,反口問道:“你不知道?那麽你當初為什麽要拿走那個偶人?”


    楊素沉吟了陣,說道:“是蕭藏要求的,晉王生ri那天,我帶著他去晉王府道賀,彼時你掏出那個偶人遞給晉王,蕭藏看在眼裏,就悄聲跟我講,他要那個偶人,無論如何都要。”


    我沉吟了陣,說道:“這麽說這個偶人現在是在蕭藏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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