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間門被粗暴的推開,一堆人迅速的衝入了房間裏。
“喲!”
為首的是一個叼著煙,魁梧高大的男人,他走到了一家人飯桌的麵前,隻手用力的按在了脆弱的飯桌上,吱呀聲作響,正在吃飯的冉智剛想要起身就被身邊的母親按住了。
“什麽事啊?陳哥。”
“之前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想要在這條街上生活,就得遵守這條街上的規矩,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男人惡狠狠的說著,冉智攥緊了拳頭,想要起身卻被母親死死的按住了,看著母親不停的衝著自己使眼色,以及眼眶中包含的淚水,冉智鬆開了拳頭,但父親已經被人按在了桌子上。
“聽清楚了,下次不要裝糊塗,這次這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下一次就不是這樣了。”
看著拿出了錢,連連點頭的父親,領頭的人拍了拍父親的腦袋,其他人哈哈笑著離開,冉智此時感覺到一陣眩暈,他不知道要忍耐到什麽時候才行。
“憑什麽。”
母親在小聲的嗚咽著,父親隻是在一旁安慰著,冉智一動不動的站在一旁,表情麻木,眼神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現在的冉智長大了一些,他有力氣了,但幾次想要動手反抗,最後都被母親按住了。
冉智不明白為什麽一次又一次的要重複這樣的生活,而父母始終一次又一次的忍耐了下來,很快父母又笑了起來,仿佛是沒發生過這件事一般,他們在這種時候眼神始終會避開冉智。
“去睡覺阿智,明天還有活。”
“以後都要這樣嗎?”
冉智問了一句,母親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
“等存夠了錢,我們一家人就有好日子過了,沒事的阿智。”
冉智嗯了一聲,雖然想要反駁,但最終隻能夠無聲的轉過身去,他很想要告訴父母,這樣是存不到錢的。
冉智雖然不識字,但多少知道了怎麽算數,一個月一家人最低的房租需要50塊,餐費需要270塊,加上其他方麵的支出要50塊,一個月生活成本在370到400塊,父親現在可以拿到300塊一個月,自己則可以拿到200,母親可以拿到150到200。
一家人的收入在700左右,然而這必須是在有穩定工作的前提條件下,現如今他們又找到了一份工地上穩定的工作,每天需要風吹日曬的幹上10個小時才行。
但好景不長,他們又被當地的團夥份子們盯上了,剛剛父親給他們拿走了150塊,這是他們定下的規矩,一個家庭一個月需要按照人頭數每天繳納1塊錢。
如果不繳納的話就會遭遇到各式各樣的麻煩,你就無法在這裏待下去,這裏的管理員們總是和這些團夥份子們有說有笑,即使看到有人被當街毆打,隻是在一旁談笑著,最後等結束後才會過來看一眼,就算有人死掉,也隻是會隨意的處理。
第二天,又是從睜開眼吃過東西後,便開始的重體力勞動,隻不過冉智的工作稍微輕鬆了一些,父親教了他一些泥水方麵事,冉智學的很多。
每天冉智最愜意的時候隻有工作結束後,吃飯休息的間隙,在和一些工友的聊天中,冉智知道了很多不同的事,特別是神的事。
冉智無法理解所謂的神究竟是什麽,這種隻知道名詞,對於冉智來說不知名的東西,竟然是締造了整座璀璨城,以及定下了一切製度格局的存在。
冉智的內心裏有些不舒服,最後在和工友們的聊天中,冉智知道了神是什麽,能做到人絕對不可能做得到的事之人便稱之為神。
之後的歲月裏,冉智聽說了很多關於神們的事,他們究竟是怎麽一步步把璀璨城建立起來,平息了戰亂,確立了璀璨城的統一,之前的戰亂歲月,父母這一輩人是經曆過的,問及父母,父母總是說,現在至少不需要擔驚受怕,哪一天可能就死掉,比以前好多了。
但冉智不知道好在哪裏,因為他沒有像父母一樣經曆過那個殘酷而血腥的戰亂時代,冉智無法理解父母這份軟弱,究竟是為了什麽,以及總是能夠看得到的恐懼,他們究竟在害怕著什麽。
生活已經足夠艱難了,再加上那些團夥份子們的壓榨,想要存到錢,是不可能的。
眼看著現在和父母在的一個小鎮,這裏正在新建,要連接隔壁新建的城區,每天雖然有做不完的活,但工資始終沒辦法上漲,沒有人敢提漲工資的事,一旦提了就會直接被開除,因為最不缺的就是工人。
無論再怎麽艱難,生活還得繼續下去,冉智很清楚,自己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和能力解決這一切,隻能夠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裏,這樣至少會舒坦一點,勞累過後迴到家,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開心的吃一頓飯,或許這對於父母來說,是最大的幸福,所以他們能夠忍受一切。
街道上的每個人都在忍耐著,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份忍耐便變成了大家的日常,也沒有人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因為大家都是一樣的,大家都想要在這樣新興的時代裏,守住屬於自己認可的幸福。
“怎麽今天那麽早就迴來了?阿智,有空可以來姐姐家裏坐坐。”
今天冉智提前完成了工作,父親讓他迴來家裏幫母親的忙,冉智便提早迴來了,旁邊的鄰居每次都會和自己打招唿,冉智隻是隨意的迴應幾句,看著這個打扮得很漂亮,抽著煙的女人,冉智知道她是做什麽的,因為每晚都聽得到一些聲音,看得到不同的男人進去。
隻不過今天這個女人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冉智迴到家裏,看著默不作聲坐在桌子邊上的母親,似乎在考慮著什麽艱難的事,冉智走過去問了一句,母親才迴過神來,搖搖頭。
冉智感覺有些不對勁,隨後的幾天裏,每次冉智迴到家,都會看到隔壁的女人在自己家的附近,還會和母親說點什麽,母親的臉上看起來有些猶豫。
冉智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母親,現在冉智每天都能夠提前完成泥水活,動作也比之前快多了,自己還得到了負責人的表揚,多給了自己50塊。
這是冉智第一次感覺到開心,無比的開心,自己每天隻知道埋頭苦幹,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想,因為這樣最輕鬆。
某天冉智在太陽落山前迴到了家裏,看到了母親在鏡子麵前,似乎在打扮著,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母親才會打扮下,看著母親漂亮的模樣,冉智有些開心,但母親的眼中透著的是苦澀。
“快點啊。”
此時鄰居的女人過來喊了起來,母親還在猶豫著什麽,冉智不知道母親打算去做什麽,但最終母親猶豫的說道。
“下一次再說。”
“什麽下一次啊,真是的,被人家看中可是你的運氣,你.........”
鄰居的女人沒有再說什麽,注意到了冉智惡狠狠的眼神後,氣惱的離去了。
冉智頭一次意識到了那個女人想要母親去做什麽,他轉過身奔跑了起來,這件事冉智必須得和父親說才行,此時冉智滿腦子都是那個惡心惡毒的女人,他憤怒不已的跑迴到了工地裏。
頭一次,冉智看到父親和母親爭吵了起來,但這一次很顯然誰也不讓誰,整整一個晚上的爭吵,最後父親妥協了,和母親道歉了。
冉智頭一次知道,在自己出世的時候,家裏雖然偶爾會遭到一些團夥份子們的騷擾,但生活是無憂的,因為父親那時候有不錯的工作,是一家建築公司裏的工頭,隻不過因為幫了朋友的忙,借了那朋友錢不說,還在那個朋友窘迫的時候,幫他做了貸款擔保人。
接下去的一切就如冉智所知,最後連他們住的房子都被拿走,家裏也一貧如洗,而父親口中的那個朋友已經消失不見了,早已不知所蹤。
因為那人是和父親一起從小長大的摯友,所以父親幫了他,最後在母親的哭泣聲中,父親不斷的安慰著母親,母親也表示不會聽隔壁鄰居女人的。
此後的歲月裏,一家人在這裏穩定的生活了半年,那女人時不時還是會來,隻不過母親每次都是搖頭。
“阿智,你挺聰明的,這你拿著,以後好好跟著我幹,可以帶上你爸。”
冉智不斷的道謝著,在過去冉智眼中,那些工地的負責人,都是一些吸血蟲,都是一些混蛋,隻不過遇到的這個負責人,人挺不錯的。
“今晚我要請人吃飯,你帶著你爸一起來。”
冉智答應了,拿著手裏的100塊高興的去告訴了父親這個消息,隻不過他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個負責人的眼神中帶著一些笑意,這種笑意讓冉智感覺到有些擔心。
冉智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在一家像樣的飯館裏吃東西,父親也很開心,喝了不少酒。
對於未來生活的憧憬,讓迴家的父子兩在迴家的路上,說著過年的時候,大家一起到中層去玩幾天的計劃。
家裏的燈是熄滅的,父子兩都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當打開門的那一刻,空氣中飄灑著一股血腥味,冉智完全呆住了,隻看到父親奔進了臥室,隨後便傳來了嘶吼聲,以及哭泣聲。
砰
冉智怔怔的站在臥室門口的地方,怔怔的看著一片狼藉的臥室,母親已經倒在了血泊中,衣冠不整,鮮血已經浸滿了臉頰,冉智的眼睛中布滿了血絲,腦袋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摔碎了一般,眼前的一切更是支離破碎。
圍觀的人被遲遲趕來的管理員們隔在了外麵,冉智在人群中,看到了鄰居那個女人露出不屑和欣喜的表情,冉智知道這一切和她有關。
然而在接下去的調查中,案件被定性為流竄性質的作案,管理員們讓父親和自己等消息。我愛搜讀網
從這一天開始,冉智的臉上沒有了笑容,他每天都隻能夠用工作來麻痹自己,隻有在母親葬禮的那天,冉智哭泣過,而父親每到深夜的時候,都會哭泣,冉智每晚都聽得到。
無力感每一天都充斥在冉智的內心裏,然而接下去因為一件事,冉智和父親被辭退了,那個之前對自己不錯的負責人此時卻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結給了他們父子兩一份工資後讓他們離開。
而父親的一些人也在閑言碎語,說母親為人不檢點才會導致這一切的發生,冉智沒有和他們據理力爭,也更加不去想這件事,但冉智隱約的感覺到了一些東西。
在某天後,父親喝醉了,喝醉後的父親說了很多話,很多讓冉智難以相信的話,父親明明很清楚,殺死了母親的兇手是誰,是什麽原因導致的,而那個負責人也是重要的推手。
隻不過到了第二天,冉智再問起這些的時候,父親卻搖頭了。
父子兩無法在這裏繼續生活下去,兩人隻能夠收拾東西離開,之後輾轉各地,做著一些零碎的工作。
冉智又長大了一些,母親的事父子兩從來不提起,那麽多年了,也沒有任何的消息,隻是每次父親都會去管理所問問情況,但一直都沒有任何的消息。
“來,多給你一點,不要和別人說哦。”
冉智尷尬的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食堂女孩,她叫丁蔓蔓,父子兩在北部找到了不錯的工作,穩定了下來,已經幹了幾個月了。
“謝謝!”
每次冉智隻是靦腆的說這麽一句,隻因為在兩個月前,丁蔓蔓被人調戲的時候,冉智站了出來,雖然因此惹上了麻煩,被人揍了一頓,但冉智卻感覺到很暢快,這或許是自己那麽多年的歲月裏,唯一一次站起身來,這樣的感覺很不錯。
之後的歲月裏,冉智和這個可愛話多的女孩有了一些言語,冉智每次隻是迴答幾句,大部分時候都是丁蔓蔓在說。
無望而蹉跎的日子裏,透進了一些光芒,然而苦難這種事,並不會因為你努力一些就會遠離。
父親發生了意外,冉智在知道消息後,第一時間跑了過去,看到的是被壓在了倒塌房屋下麵的父親,隻不過很幸運的是父親撿迴了一條命。
冉智更加賣力的工作,隻希望能夠讓在家養傷的父親日子好過一些。
“沒事的爸,沒事的。”
這是過去父親經常和自己說的一句話,現在換冉智每次和父親說,冉智隻想要快點賺到錢,然後帶父親去更好的醫療設施,做更好的治療。
每天冉智都會在完成工作後先把吃的帶迴去給父親,給父親換洗衣物,最後才會去工地食堂吃飯,每次丁蔓蔓都會給自己留著一些吃的,冉智很感激她。
隻不過某天,冉智忙活結束最後一個來到食堂的時候,丁蔓蔓不在,平日裏和丁蔓蔓關係不錯的大嬸告訴了冉智,丁蔓蔓被老板叫了過去。
冉智的腦袋裏在嗡嗡作響,他快步的衝了出去,在來到了老板的住所後,冉智不顧幾個人的阻攔衝了進去,在看到丁蔓蔓哭泣的臉頰後,冉智衝了上去,但很快就被人按住了。
“我要殺了他!”
這是冉智第一次說出這樣的狠話來,但卻被丁蔓蔓從背後抱住了,她不斷的搖著頭。
“謝謝你,如果你沒有過來的話..........”
父親的腿傷惡化了,需要一大筆治療費,然而工地卻沒有發工資,父親急需要一筆醫療費,冉智和一部分工人聯合起來,去找了老板。
然而結果卻是冉智一人被揍,而自己和父親的工錢隻拿到了一部分。
“我要殺了他!”
第二次冉智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你會死的,不要去,不要去。”
丁蔓蔓哭泣著阻止了冉智。
“你父親的手術要多少錢。”
父親的傷病已經不能再拖了,冉智帶著僅有的錢去了醫療設施,但卻得到了冷漠的迴應,因為這點錢根本不夠。
在與醫生爭執的時候,躺在手術台上的父親自殺了。
絕望瞬間便填滿了冉智,而下一刻,為了自己拿到了錢,遍體淩傷的丁蔓蔓也過來了。
“我要宰了他!”
第三次,冉智說出了這句話來,然而這一次,隻是在一瞬間,冉智的腦海中就有了計劃,他不但要宰了那個老板,還要拿走他的錢財,然後帶著丁蔓蔓遠走高飛。
在絕望和壓迫中,冉智很清楚,未來會好的這句話,無法適用於自己。
計劃非常的順利,然而在冉智成功的進入了老板的房間裏後,老板卻不在,隻有一個坐在窗邊,在抽著煙的白發男人,冉智舉著槍,讓他拿出鑰匙來。
然而白發的男人承諾,會處理那些玩忽職守的管理員,也會處理這家建築公司的老板,會把一切有罪的人投入到監獄裏去,勸冉智放下槍,會給他介紹一份不錯的工作。
“一個相對公平,嶄新的時代會來臨的,相信我年輕人!”
新時代?
最終冉智放下了槍,如男人承諾的一樣,這裏所有有罪者都被處理了,冉智也拿到了自己和父親被拖欠的工資,丁蔓蔓也得到了一大筆懲罰性的賠償款。
在一個有著朦朧霧氣籠罩的早晨,冉智帶著丁曼曼拿著介紹信,打算去東部的農業基地。
“謝謝你吉恩先生!”
冉智衝著這個男人鞠了一躬,丁蔓蔓在感激著吉恩,之後冉智才知道,丁蔓蔓在一家酒館打工的時候,被吉恩看到了,苦痛而充滿恐懼的表情,之後吉恩便找了她,丁蔓蔓告訴了吉恩冉智的計劃。
兩人在晨霧中離開,在即將上車的時候,冉智迴過頭,似乎想要確認什麽。
“吉恩先生,你所說的新時代會來臨嗎?”
“我保證!”
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在遇到吉恩後,冉智和丁蔓蔓在農業基地裏的生活過得很愜意,每天都很開心,冉智還在農業基地管理者葉春望的幫忙下,和一些管理員學習認字。
隻不過冉智還是會時常的想起過去的一些事,無數次的想起,無數次的憤怒,那種想要毀掉一切的憤怒,但每次冉智都是清醒的。
生活越來越好,在農業基地做了幾年後,冉智帶著妻子再一次迴到了底層,並且有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因為冉智得到了糧食批發的許可證,這等同於一張長期飯票。
未來的日子應該會越來越好,特別是在女兒降生後,冉智越發的覺得,自己已經逃離了過去的那些不快和黑暗。
時代果然如同吉恩所說的一般,發生了劇烈的變化,過去一些對於工人們來說極度不平等的事消失不見了,因為一旦被特別監察組查到的話,一定會傾家蕩產,被丟到監獄裏去度過餘生。
過去很多管理層的人都是家族的人來擔任,但現在卻漸漸的替換成了城市裏的普通大眾,冉智感覺到生活確實好了很多。
隻不過冉智手裏的食物批發許可證被人盯上了,這一次冉智沒有再懦弱下去,然而很快冉智就發生了意外,在被人搶劫後,冉智還擊了,結果激怒了搶劫者,他們打斷了冉智的雙腿。
最後冉智把食物批發許可證交了出去,因為要養育兒女,需要錢,每一次現實總是能夠給與冉智沉重的一擊,但這一次冉智是幸運的,得到了一個在車輛監測所的工作。
時代真的變了,在冉智看來,因為總是能夠看得到一些團夥份子被逮捕,和過去不同,一些地方甚至完全被團夥份子和家族的人勾結控製起來,但現在卻不同了。
隻不過!
“或許隻是我這麽認為!”
冉智常常會自言自語,他隻希望自己的腿傷,可以快點好起來,而且冉智也知道了一些事,他明明知道最後卻一句話都不說,因為他知道,現在自己的一切,都是妻子換來的,他沒有去指責妻子什麽。
好運氣,總是會在一些時候戛然而止,冉智很清楚,自己如果再繼續老實下去的話,便不會再有未來,那個看起來光芒四射,耀眼無比的未來,每一次自己總是無法抓住。
房間門被粗暴的推開,一堆人迅速的衝入了房間裏。
“喲!”
為首的是一個叼著煙,魁梧高大的男人,他走到了一家人飯桌的麵前,隻手用力的按在了脆弱的飯桌上,吱呀聲作響,正在吃飯的冉智剛想要起身就被身邊的母親按住了。
“什麽事啊?陳哥。”
“之前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想要在這條街上生活,就得遵守這條街上的規矩,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男人惡狠狠的說著,冉智攥緊了拳頭,想要起身卻被母親死死的按住了,看著母親不停的衝著自己使眼色,以及眼眶中包含的淚水,冉智鬆開了拳頭,但父親已經被人按在了桌子上。
“聽清楚了,下次不要裝糊塗,這次這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下一次就不是這樣了。”
看著拿出了錢,連連點頭的父親,領頭的人拍了拍父親的腦袋,其他人哈哈笑著離開,冉智此時感覺到一陣眩暈,他不知道要忍耐到什麽時候才行。
“憑什麽。”
母親在小聲的嗚咽著,父親隻是在一旁安慰著,冉智一動不動的站在一旁,表情麻木,眼神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現在的冉智長大了一些,他有力氣了,但幾次想要動手反抗,最後都被母親按住了。
冉智不明白為什麽一次又一次的要重複這樣的生活,而父母始終一次又一次的忍耐了下來,很快父母又笑了起來,仿佛是沒發生過這件事一般,他們在這種時候眼神始終會避開冉智。
“去睡覺阿智,明天還有活。”
“以後都要這樣嗎?”
冉智問了一句,母親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
“等存夠了錢,我們一家人就有好日子過了,沒事的阿智。”
冉智嗯了一聲,雖然想要反駁,但最終隻能夠無聲的轉過身去,他很想要告訴父母,這樣是存不到錢的。
冉智雖然不識字,但多少知道了怎麽算數,一個月一家人最低的房租需要50塊,餐費需要270塊,加上其他方麵的支出要50塊,一個月生活成本在370到400塊,父親現在可以拿到300塊一個月,自己則可以拿到200,母親可以拿到150到200。
一家人的收入在700左右,然而這必須是在有穩定工作的前提條件下,現如今他們又找到了一份工地上穩定的工作,每天需要風吹日曬的幹上10個小時才行。
但好景不長,他們又被當地的團夥份子們盯上了,剛剛父親給他們拿走了150塊,這是他們定下的規矩,一個家庭一個月需要按照人頭數每天繳納1塊錢。
如果不繳納的話就會遭遇到各式各樣的麻煩,你就無法在這裏待下去,這裏的管理員們總是和這些團夥份子們有說有笑,即使看到有人被當街毆打,隻是在一旁談笑著,最後等結束後才會過來看一眼,就算有人死掉,也隻是會隨意的處理。
第二天,又是從睜開眼吃過東西後,便開始的重體力勞動,隻不過冉智的工作稍微輕鬆了一些,父親教了他一些泥水方麵事,冉智學的很多。
每天冉智最愜意的時候隻有工作結束後,吃飯休息的間隙,在和一些工友的聊天中,冉智知道了很多不同的事,特別是神的事。
冉智無法理解所謂的神究竟是什麽,這種隻知道名詞,對於冉智來說不知名的東西,竟然是締造了整座璀璨城,以及定下了一切製度格局的存在。
冉智的內心裏有些不舒服,最後在和工友們的聊天中,冉智知道了神是什麽,能做到人絕對不可能做得到的事之人便稱之為神。
之後的歲月裏,冉智聽說了很多關於神們的事,他們究竟是怎麽一步步把璀璨城建立起來,平息了戰亂,確立了璀璨城的統一,之前的戰亂歲月,父母這一輩人是經曆過的,問及父母,父母總是說,現在至少不需要擔驚受怕,哪一天可能就死掉,比以前好多了。
但冉智不知道好在哪裏,因為他沒有像父母一樣經曆過那個殘酷而血腥的戰亂時代,冉智無法理解父母這份軟弱,究竟是為了什麽,以及總是能夠看得到的恐懼,他們究竟在害怕著什麽。
生活已經足夠艱難了,再加上那些團夥份子們的壓榨,想要存到錢,是不可能的。
眼看著現在和父母在的一個小鎮,這裏正在新建,要連接隔壁新建的城區,每天雖然有做不完的活,但工資始終沒辦法上漲,沒有人敢提漲工資的事,一旦提了就會直接被開除,因為最不缺的就是工人。
無論再怎麽艱難,生活還得繼續下去,冉智很清楚,自己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和能力解決這一切,隻能夠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裏,這樣至少會舒坦一點,勞累過後迴到家,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開心的吃一頓飯,或許這對於父母來說,是最大的幸福,所以他們能夠忍受一切。
街道上的每個人都在忍耐著,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份忍耐便變成了大家的日常,也沒有人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因為大家都是一樣的,大家都想要在這樣新興的時代裏,守住屬於自己認可的幸福。
“怎麽今天那麽早就迴來了?阿智,有空可以來姐姐家裏坐坐。”
今天冉智提前完成了工作,父親讓他迴來家裏幫母親的忙,冉智便提早迴來了,旁邊的鄰居每次都會和自己打招唿,冉智隻是隨意的迴應幾句,看著這個打扮得很漂亮,抽著煙的女人,冉智知道她是做什麽的,因為每晚都聽得到一些聲音,看得到不同的男人進去。
隻不過今天這個女人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冉智迴到家裏,看著默不作聲坐在桌子邊上的母親,似乎在考慮著什麽艱難的事,冉智走過去問了一句,母親才迴過神來,搖搖頭。
冉智感覺有些不對勁,隨後的幾天裏,每次冉智迴到家,都會看到隔壁的女人在自己家的附近,還會和母親說點什麽,母親的臉上看起來有些猶豫。
冉智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母親,現在冉智每天都能夠提前完成泥水活,動作也比之前快多了,自己還得到了負責人的表揚,多給了自己50塊。
這是冉智第一次感覺到開心,無比的開心,自己每天隻知道埋頭苦幹,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想,因為這樣最輕鬆。
某天冉智在太陽落山前迴到了家裏,看到了母親在鏡子麵前,似乎在打扮著,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母親才會打扮下,看著母親漂亮的模樣,冉智有些開心,但母親的眼中透著的是苦澀。
“快點啊。”
此時鄰居的女人過來喊了起來,母親還在猶豫著什麽,冉智不知道母親打算去做什麽,但最終母親猶豫的說道。
“下一次再說。”
“什麽下一次啊,真是的,被人家看中可是你的運氣,你.........”
鄰居的女人沒有再說什麽,注意到了冉智惡狠狠的眼神後,氣惱的離去了。
冉智頭一次意識到了那個女人想要母親去做什麽,他轉過身奔跑了起來,這件事冉智必須得和父親說才行,此時冉智滿腦子都是那個惡心惡毒的女人,他憤怒不已的跑迴到了工地裏。
頭一次,冉智看到父親和母親爭吵了起來,但這一次很顯然誰也不讓誰,整整一個晚上的爭吵,最後父親妥協了,和母親道歉了。
冉智頭一次知道,在自己出世的時候,家裏雖然偶爾會遭到一些團夥份子們的騷擾,但生活是無憂的,因為父親那時候有不錯的工作,是一家建築公司裏的工頭,隻不過因為幫了朋友的忙,借了那朋友錢不說,還在那個朋友窘迫的時候,幫他做了貸款擔保人。
接下去的一切就如冉智所知,最後連他們住的房子都被拿走,家裏也一貧如洗,而父親口中的那個朋友已經消失不見了,早已不知所蹤。
因為那人是和父親一起從小長大的摯友,所以父親幫了他,最後在母親的哭泣聲中,父親不斷的安慰著母親,母親也表示不會聽隔壁鄰居女人的。
此後的歲月裏,一家人在這裏穩定的生活了半年,那女人時不時還是會來,隻不過母親每次都是搖頭。
“阿智,你挺聰明的,這你拿著,以後好好跟著我幹,可以帶上你爸。”
冉智不斷的道謝著,在過去冉智眼中,那些工地的負責人,都是一些吸血蟲,都是一些混蛋,隻不過遇到的這個負責人,人挺不錯的。
“今晚我要請人吃飯,你帶著你爸一起來。”
冉智答應了,拿著手裏的100塊高興的去告訴了父親這個消息,隻不過他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個負責人的眼神中帶著一些笑意,這種笑意讓冉智感覺到有些擔心。
冉智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在一家像樣的飯館裏吃東西,父親也很開心,喝了不少酒。
對於未來生活的憧憬,讓迴家的父子兩在迴家的路上,說著過年的時候,大家一起到中層去玩幾天的計劃。
家裏的燈是熄滅的,父子兩都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當打開門的那一刻,空氣中飄灑著一股血腥味,冉智完全呆住了,隻看到父親奔進了臥室,隨後便傳來了嘶吼聲,以及哭泣聲。
砰
冉智怔怔的站在臥室門口的地方,怔怔的看著一片狼藉的臥室,母親已經倒在了血泊中,衣冠不整,鮮血已經浸滿了臉頰,冉智的眼睛中布滿了血絲,腦袋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摔碎了一般,眼前的一切更是支離破碎。
圍觀的人被遲遲趕來的管理員們隔在了外麵,冉智在人群中,看到了鄰居那個女人露出不屑和欣喜的表情,冉智知道這一切和她有關。
然而在接下去的調查中,案件被定性為流竄性質的作案,管理員們讓父親和自己等消息。我愛搜讀網
從這一天開始,冉智的臉上沒有了笑容,他每天都隻能夠用工作來麻痹自己,隻有在母親葬禮的那天,冉智哭泣過,而父親每到深夜的時候,都會哭泣,冉智每晚都聽得到。
無力感每一天都充斥在冉智的內心裏,然而接下去因為一件事,冉智和父親被辭退了,那個之前對自己不錯的負責人此時卻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結給了他們父子兩一份工資後讓他們離開。
而父親的一些人也在閑言碎語,說母親為人不檢點才會導致這一切的發生,冉智沒有和他們據理力爭,也更加不去想這件事,但冉智隱約的感覺到了一些東西。
在某天後,父親喝醉了,喝醉後的父親說了很多話,很多讓冉智難以相信的話,父親明明很清楚,殺死了母親的兇手是誰,是什麽原因導致的,而那個負責人也是重要的推手。
隻不過到了第二天,冉智再問起這些的時候,父親卻搖頭了。
父子兩無法在這裏繼續生活下去,兩人隻能夠收拾東西離開,之後輾轉各地,做著一些零碎的工作。
冉智又長大了一些,母親的事父子兩從來不提起,那麽多年了,也沒有任何的消息,隻是每次父親都會去管理所問問情況,但一直都沒有任何的消息。
“來,多給你一點,不要和別人說哦。”
冉智尷尬的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食堂女孩,她叫丁蔓蔓,父子兩在北部找到了不錯的工作,穩定了下來,已經幹了幾個月了。
“謝謝!”
每次冉智隻是靦腆的說這麽一句,隻因為在兩個月前,丁蔓蔓被人調戲的時候,冉智站了出來,雖然因此惹上了麻煩,被人揍了一頓,但冉智卻感覺到很暢快,這或許是自己那麽多年的歲月裏,唯一一次站起身來,這樣的感覺很不錯。
之後的歲月裏,冉智和這個可愛話多的女孩有了一些言語,冉智每次隻是迴答幾句,大部分時候都是丁蔓蔓在說。
無望而蹉跎的日子裏,透進了一些光芒,然而苦難這種事,並不會因為你努力一些就會遠離。
父親發生了意外,冉智在知道消息後,第一時間跑了過去,看到的是被壓在了倒塌房屋下麵的父親,隻不過很幸運的是父親撿迴了一條命。
冉智更加賣力的工作,隻希望能夠讓在家養傷的父親日子好過一些。
“沒事的爸,沒事的。”
這是過去父親經常和自己說的一句話,現在換冉智每次和父親說,冉智隻想要快點賺到錢,然後帶父親去更好的醫療設施,做更好的治療。
每天冉智都會在完成工作後先把吃的帶迴去給父親,給父親換洗衣物,最後才會去工地食堂吃飯,每次丁蔓蔓都會給自己留著一些吃的,冉智很感激她。
隻不過某天,冉智忙活結束最後一個來到食堂的時候,丁蔓蔓不在,平日裏和丁蔓蔓關係不錯的大嬸告訴了冉智,丁蔓蔓被老板叫了過去。
冉智的腦袋裏在嗡嗡作響,他快步的衝了出去,在來到了老板的住所後,冉智不顧幾個人的阻攔衝了進去,在看到丁蔓蔓哭泣的臉頰後,冉智衝了上去,但很快就被人按住了。
“我要殺了他!”
這是冉智第一次說出這樣的狠話來,但卻被丁蔓蔓從背後抱住了,她不斷的搖著頭。
“謝謝你,如果你沒有過來的話..........”
父親的腿傷惡化了,需要一大筆治療費,然而工地卻沒有發工資,父親急需要一筆醫療費,冉智和一部分工人聯合起來,去找了老板。
然而結果卻是冉智一人被揍,而自己和父親的工錢隻拿到了一部分。
“我要殺了他!”
第二次冉智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你會死的,不要去,不要去。”
丁蔓蔓哭泣著阻止了冉智。
“你父親的手術要多少錢。”
父親的傷病已經不能再拖了,冉智帶著僅有的錢去了醫療設施,但卻得到了冷漠的迴應,因為這點錢根本不夠。
在與醫生爭執的時候,躺在手術台上的父親自殺了。
絕望瞬間便填滿了冉智,而下一刻,為了自己拿到了錢,遍體淩傷的丁蔓蔓也過來了。
“我要宰了他!”
第三次,冉智說出了這句話來,然而這一次,隻是在一瞬間,冉智的腦海中就有了計劃,他不但要宰了那個老板,還要拿走他的錢財,然後帶著丁蔓蔓遠走高飛。
在絕望和壓迫中,冉智很清楚,未來會好的這句話,無法適用於自己。
計劃非常的順利,然而在冉智成功的進入了老板的房間裏後,老板卻不在,隻有一個坐在窗邊,在抽著煙的白發男人,冉智舉著槍,讓他拿出鑰匙來。
然而白發的男人承諾,會處理那些玩忽職守的管理員,也會處理這家建築公司的老板,會把一切有罪的人投入到監獄裏去,勸冉智放下槍,會給他介紹一份不錯的工作。
“一個相對公平,嶄新的時代會來臨的,相信我年輕人!”
新時代?
最終冉智放下了槍,如男人承諾的一樣,這裏所有有罪者都被處理了,冉智也拿到了自己和父親被拖欠的工資,丁蔓蔓也得到了一大筆懲罰性的賠償款。
在一個有著朦朧霧氣籠罩的早晨,冉智帶著丁曼曼拿著介紹信,打算去東部的農業基地。
“謝謝你吉恩先生!”
冉智衝著這個男人鞠了一躬,丁蔓蔓在感激著吉恩,之後冉智才知道,丁蔓蔓在一家酒館打工的時候,被吉恩看到了,苦痛而充滿恐懼的表情,之後吉恩便找了她,丁蔓蔓告訴了吉恩冉智的計劃。
兩人在晨霧中離開,在即將上車的時候,冉智迴過頭,似乎想要確認什麽。
“吉恩先生,你所說的新時代會來臨嗎?”
“我保證!”
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在遇到吉恩後,冉智和丁蔓蔓在農業基地裏的生活過得很愜意,每天都很開心,冉智還在農業基地管理者葉春望的幫忙下,和一些管理員學習認字。
隻不過冉智還是會時常的想起過去的一些事,無數次的想起,無數次的憤怒,那種想要毀掉一切的憤怒,但每次冉智都是清醒的。
生活越來越好,在農業基地做了幾年後,冉智帶著妻子再一次迴到了底層,並且有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因為冉智得到了糧食批發的許可證,這等同於一張長期飯票。
未來的日子應該會越來越好,特別是在女兒降生後,冉智越發的覺得,自己已經逃離了過去的那些不快和黑暗。
時代果然如同吉恩所說的一般,發生了劇烈的變化,過去一些對於工人們來說極度不平等的事消失不見了,因為一旦被特別監察組查到的話,一定會傾家蕩產,被丟到監獄裏去度過餘生。
過去很多管理層的人都是家族的人來擔任,但現在卻漸漸的替換成了城市裏的普通大眾,冉智感覺到生活確實好了很多。
隻不過冉智手裏的食物批發許可證被人盯上了,這一次冉智沒有再懦弱下去,然而很快冉智就發生了意外,在被人搶劫後,冉智還擊了,結果激怒了搶劫者,他們打斷了冉智的雙腿。
最後冉智把食物批發許可證交了出去,因為要養育兒女,需要錢,每一次現實總是能夠給與冉智沉重的一擊,但這一次冉智是幸運的,得到了一個在車輛監測所的工作。
時代真的變了,在冉智看來,因為總是能夠看得到一些團夥份子被逮捕,和過去不同,一些地方甚至完全被團夥份子和家族的人勾結控製起來,但現在卻不同了。
隻不過!
“或許隻是我這麽認為!”
冉智常常會自言自語,他隻希望自己的腿傷,可以快點好起來,而且冉智也知道了一些事,他明明知道最後卻一句話都不說,因為他知道,現在自己的一切,都是妻子換來的,他沒有去指責妻子什麽。
好運氣,總是會在一些時候戛然而止,冉智很清楚,自己如果再繼續老實下去的話,便不會再有未來,那個看起來光芒四射,耀眼無比的未來,每一次自己總是無法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