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界深處。


    地獄。


    坐在神座之上的納普洛賽斯一身黑袍,可怕的長柄鐮刀就這樣靠在一旁。


    他的腳下是充斥著黑暗和破敗的死者之城,鋪天蓋地的幽魂化為了死靈大軍,化為了各個等階的奴仆。


    在廢墟的角落裏,留連著大量等階都沒有的遊影。


    這位地獄之王就這樣在神座上打著盹,或許稱不上是睡覺,對於抵達了神與人邊界這樣的強者來說,睡覺不是必須的,更像是一場心神上的療養。不過。


    納普洛賽斯的心靈療養似乎並沒有成功。他隻不過剛剛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夢見那個在黑暗囚禁之中度過的漫長歲月。


    他夢到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在囚籠之中徘徊,他看到自己悲慘絕望地呐喊嘶吼,對著天空咒罵。「為什麽?」


    「憑什麽?」


    「我不服!」


    那黑暗裏不知道時間,一百年,一千年,十萬年。


    甚至更久。


    他明明距離成神就隻差最後一步了,卻再也無法抓住,隻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麵對著絕望。接下來,他又夢到了其他的畫麵。


    夕陽下。


    一個挎著黑刀的武士手上拿著一本詩集,念誦著詩集裏麵的句子。


    「每個人都是一個瓶中的小人,永遠被什麽東西給束縛著。」


    「不是源自於別人,就是源自於自己。」一個明顯是孩子的家夥也穿著鎧甲跟在對方的身後,戴著滑稽可笑的頭盔,披著沉重的甲,裙甲拖在地上讓他就好像一個鐵罐頭,走起來發出哐哐的聲音。


    最後麵,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個女孩,三個人優哉遊哉的散著步。


    畫麵再度一轉,他再度看到了那個黑刀武士,隻不過他早已死去,變成了一個幽魂。


    但是他還是一遍又一遍地頌唱著詩集,就好像在嘲諷著自己一樣。


    而最後。


    他一次次路過那個帶著盔甲的女人身邊,一次次地和對方對視,然後偏身離開。


    偶爾,他也會遠遠的看著那斑駁黝黑的頭盔,失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假的!」


    「全部都是假的。」


    納普洛賽斯睜開眼睛,他嘴中這樣念叨著。他明明很生氣,應該大聲怒吼。


    然而到了嘴邊隻剩下低聲平靜地訴說,有些話說得多了就沒有感情了,因為那情緒已經刻在了身體裏。


    他否認著那一切。


    但是。


    那不斷在他夢中浮現,讓他逃都逃不掉的畫麵,卻已然證明了什麽。


    有些東西對於別人來說是假的,但是對於親身經曆者來說,那就是難以磨滅的人生。


    納普洛賽斯拿起了自己的鐮刀,起身離開了自己的神國。


    他朝著夢界的另一頭走去,無序空間的夢界有些找不到位置,他先是跨越迴了現實,再度浮現。這個時候。


    深淵就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他來到了原罪之門後麵,見到了那位邪神。隔著很遠,納普洛賽斯在悄悄地看著對方的臉。


    和他不一樣,對方似乎從來不會做夢,時時刻刻都是醒著的。


    這位神祇似乎也從來沒有任何畏懼,絕對不會像他一樣發出絕望的呐喊。


    而實際上,納普洛賽斯的痛苦,他所經曆的那一點歲月和對方經曆的一切相比。


    就顯得如此輕描淡寫。


    這讓納普洛駐足,低下頭說了一句。


    「真正的強者,就應該是像這樣。」


    納普洛賽斯對於原罪邪神有著極為複雜


    的情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


    他崇拜著對方,又恐懼著對方。


    他曾經憧憬著對方那從內心發出的強大姿態,如今又有些憎惡著對方的存在。


    這個時候。


    那邪神沒有抬頭,隻是稍稍的反掌抬了一下手指。


    意思就是,讓他過來。


    「主人!」


    納普洛賽斯立刻燦爛地笑著跑了過去。


    此刻,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陶瓷小人。


    納普洛賽斯走近了就發現桌子上多出了一樣東西:「這是什麽?」


    肖:「嫉妒的魔眼。」


    納普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肖似乎是隨口的說了一句。


    「喜歡嗎?」


    納普洛賽斯抬起頭:「啊?」


    然後,他就聽到麵前的邪神說:「送給你了。」


    納普洛賽斯對於能夠得到這樣一雙強大的眼睛當然不會拒絕,這也相當於一對超越普通使徒級別的道具了。


    隻要用得好,就能夠多出一個超強級別的戰力和手下,哪怕其最後不能承載原罪的力量。


    納普洛賽斯歡天喜地的收下了,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主人,星界之門被魔靈之神打開了。」肖點了點頭,似乎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那真是恭喜愛蓮娜女士了。」


    但是過了一會,他又問了一句。


    「所以,你呢?」


    納普洛賽斯趴在地上,認真地說道:「我已經決定了,就用那個方法。」


    肖點了點頭:「那就去做,我會幫你準備好的。」


    納普洛賽斯激動地說道:「如果順利的話,我很快就能成為神話。」


    「主人,您放心。」


    「我將會為您打開通往高天之上的大門,讓深淵和原罪成為所有人最深的噩夢。」


    肖表情微微動了一下,卻說了一句和納普洛賽斯所說的毫無關聯的話。


    「是啊!」


    「被困在狹窄洞穴裏,勾心鬥角的時代終於就要過去了。」


    「抬頭看,是群星的時代了。」


    納普洛賽斯看到星界之門打開,也忍不住心神激動。


    和肖見麵迴來之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行走在黑暗之中的時候,這位地獄之王不斷地喋喋不休的說著。


    「要開始了!」


    「要開始了!」


    「再一次開始了,納普洛賽斯,你準備好了嗎?」


    「這一次,一定不會出錯,一定不會的。」「……」


    納普洛賽斯不再是以前的那個陶瓷小人,那個嬉笑怒罵無視一切的怪物。


    他經曆過大起大落,也明白了什麽叫做恐怖和絕望。


    也正因為如此,那強烈的渴望才從內心之中生出。


    什麽都有的人,沒有經曆過痛苦的人,是不知道渴望到不顧一切的滋味是什麽樣的。


    就好像心裏長出了一根藤蔓,根須爬得密密麻麻都是,你感覺到全身發癢,感覺想要撓穿胸膛,將心都給挖出來。


    直到那根須穿過自己的胸膛,穿過自己的血脈紮根在指尖,最後從指尖和皮膚穿刺而出,化為嫩芽貪婪的吮吸著陽光。


    迴到地獄之中。


    他拿出了自己早已經準備好了的兩樣東西。一樣,是一個指頭大小的陶瓷人偶,怪模怪樣。


    一樣,是破碎的玻璃碎片,閃爍著墮落的光。納普洛賽斯先是看著陶瓷小人,最後還是放下了它,將目光投向了玻璃碎片。


    納普洛賽斯伸出手,體內龐大的力量朝著玻璃碎片匯聚而去


    。


    儀式術陣在神國內蔓延,傳遞向遠方。


    「以太古時代的知識之神之名!」


    「一切原罪的初始之瓶,請跨越時光迴到我的手上。」


    「我需要你的力量。」


    咒語、語言、心靈在這個世界上是有力量的,尤其是這一個紀元。


    它們真的能夠溝通上冥冥之中的古老存在的力量。


    納普洛賽斯的力量不斷地浸染著那玻璃的碎片,上麵的墮落汙穢之光不斷的旋轉,然後就看到那結晶體不斷的蔓延。


    小小的玻璃碎片不斷的增長,一點點的複原。劃出一個弧度,化為一個球形。


    球形之上,又漸漸地增長出一個瓶頸。


    最後,身穿黑袍的死亡君主拿出了一個繪製滿了咒文的神秘瓶塞,按在了上麵。


    結束後。


    納普洛賽斯激動萬分。


    他靠近著燒瓶打量著它,把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


    「雛形出來了。」


    「原罪之瓶,太古時代的神器。」


    哪怕它還遠遠不是神話道具,也沒有太古時代原罪之瓶的可怕威能。


    但是這樣的東西隻要拿在手上,就仿佛能夠給人一種莫名的信心。


    一種能夠唿風喚雨,無所不能的信心。


    原罪之瓶的來曆悠久,如果一直追溯到最古,一直可以追溯到魔怪始祖哈魯的身上。


    曆經哈魯、安霍福斯、瓶中邪神,如今又被重新煉製出現在了納普洛賽斯的手中。


    納普洛賽斯他想要徹底繼承瓶中邪神的力量,瓶中邪神的原罪之瓶成為了他快速獲得力量的首選。


    不過。


    原罪的力量早已經被肖拿走,納普洛賽斯重新製造原罪之瓶,就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意味了。接下來,納普洛賽斯看向了那個陶瓷人偶。他手按在了自己的頭上,然後就看到一絲絲情緒欲望之光被抽了出來。


    他抽取出了自己經曆之中,迴憶裏那些軟弱的東西,將其化為了一枚種子。


    可以看到那些反複在他記憶裏不斷出現的畫麵一個個失去了光彩,就好像從迴憶變成了一張老舊相片,一部別人的電影一樣。


    「恐懼、順從、心軟。」


    「這些都不屬於我。」


    納普洛賽斯此時此刻,想起的是肖的模樣。他說:「強者不受這些無謂的東西影響。」納普洛賽斯將抽出來的東西,都融入到了陶瓷人偶之中。


    然後,打開燒瓶的塞子將陶瓷人偶放了進去。他做得格外認真。


    就好像將過去的自己,自己最軟弱的部分,全部都裝入瓶子裏麵。


    留在外麵的,隻剩下一個強大恍若神明的地獄之王。


    最後,他打開了地獄通往人間的出口。


    將剛剛煉製的瓶子扔了下去,投入人間。「我將再現你的力量!」


    納普洛賽斯鐮刀指向人間,用冰冷的聲音說道。


    「吞噬眾生、奴役眾生的最古神話。」


    「瓶中的邪神安霍福斯!」


    翼人的國度。


    火山群地原本是西方人跡罕至的地方,畢竟這裏火山密集、地處偏遠,隻有幾個人口並不算密集公爵伯爵領。


    不過這幾年間,火山群地卻一下子變得熱鬧了起來,大量的開拓貴族來到這裏建立自己的領地。在去年。


    這些翼人的開拓貴族和原本的幾個公爵領舉辦了聯盟會議,最後選出了一位國王,建立起了一個聯合國家。


    名字叫做圖格茲曼王國。


    意思很直白,就是登上天空國度的大門


    。王國建立之後,大量的因為各種各樣原因到來的移民匯聚於此,甚至很多異族也聚集於此。那些強大的權能者,在朝日之間建立起各種各樣的奇異建築,輕易地建立起了一座座城市。大量的魔靈空艇從遠方到來,帶來了定居於此的住民。


    全新的鐵軌蒸汽列車停靠在車站旁邊,運來了一車又一車貨物。


    不過。


    這種種景象,都比不上那座壯觀的巨塔。「哇!」


    「好大的塔!」


    空艇停靠站外。


    隻有三四歲的小翼人尼特跟著母親米吉娜乘坐魔靈的空艇到來,他連飛行都沒有學會,隻能跟著母親在路邊行走。


    而他的母親披著寬大的披風,頭上披著頭巾將麵孔遮蓋得嚴嚴實實的,仿若一個虔誠的修士。此刻,尼特瞳孔閃爍地指著天盡頭的建築。那座修建在大山上,仿佛雲都漂浮在半腰的建築。


    翼人孩童看到大量的空艇和權能者從港口出發前往天空,衝入那雲渦之中,也看到了一架列車如同長龍一樣環繞著巨塔旋轉,最終在空中奔騰。尼特:「媽媽,那是什麽?」


    母親早就看到了,微笑著告訴他:「天空港。」


    這才是圖格茲曼王國建立的真正原因。


    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這裏將會成為翼人國度最繁華的地方,也將會成為一個世界力量匯聚的中心。


    那些貴族和開拓者們也是為了聯手,保住他們在這裏的利益。


    尼特問:「天空港是什麽,是誰修建的?」母親:「是異族的權能者修建的,為了連接那通往魯赫巨島的天空之梯,更為了靠近那天穹之上的星界之門。」


    「他們開著天空專列到來,他們用奇怪的裝置直接憑空製造出一座城市和港口,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就像是無所不能一般。」


    魯赫巨島、天空之梯、星界之門等等,一個又一個名字說出。


    尼特聽不懂,隻感覺很厲害。


    走到了空艇停靠站邊緣,母親看著那巨塔緊緊地握住了尼特的手,骨節都隱隱有些發白。


    尼特感覺有些疼,卻不敢掙脫。


    「看見沒有!」


    「諸神從這裏登臨星界,追逐著真正的永恆。」


    「強者瓜分世界,強者占據天空,強者衝向星海。」


    「而弱者,隻能在底下看著他們擁有一切。」尼特問:「媽媽,什麽是強者?」


    母親說:「權能者。」


    尼特看著那巨塔和已經快要飛得不見的天空列車,對於權能者這個名詞,突然有了一種概念。這個時候,媽媽突然問他:「你是要成為一個強者,還是成為一個弱者?」


    尼特大聲說道:「當然要成為一個強者,而且要成為權能者之中的最強者。」


    尼特的母親一把抱住了他,開心的說道。「我就知道,我的尼特是最棒的。」


    「你會成為我的驕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就是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曆史裏吹吹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曆史裏吹吹風並收藏我就是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