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元興城了,對不對?”


    樊隱嶽並未隨楚遠漠共赴良親王的筵席。[..tw超多好看小說]她不想在心神失寧時麵對那一群人,那一群需要她動用全部精神與氣力周旋的人。待楚遠漠離開約過了兩刻鍾,她召喚出扮成驛館仆


    役的梁上君、喬三娘,當口逼問。


    那兩人不敢說不是,因自家徒弟的麵色實在不容搪塞,唯遲遲訥訥,不點頭也不否認。


    “他果然到了。”救她的人,果然是他。縱然兩眸不曾睇清,他的氣息她焉辨不出?


    樊隱嶽冷笑,“這一次又是因為什麽?他的九兒也了麽?”


    “九兒的確了……”


    梁上君沒心沒肺的一句,招喬三娘的起腳痛踹兼嬌叱,“你不說話有人把你當啞巴不成?”


    “她本來就了,她是奭國的攝政王妃,當然要……”


    “她是奭國的攝政王妃,他又是什麽人?”


    梁、喬當即緊闔起了各自一張嘴。


    “不能說?還是他不讓說?”


    “隱嶽……”瞅徒兒的眼神愈愈冷,喬三娘這過人太悉男女情事的微妙和脆弱,苦歎著接口。“沒什麽不能說,他也沒說不讓說。咱們隻是覺得你們彼此的事最好從彼此


    嘴裏聽到,你們以後……”


    “我和他,沒有以後。”


    “這話怎麽說的?”梁上君傻笑,緩顏。“你還在生他的氣?上一迴他離開,可不是跟著九兒……”


    “我和他,在我離開村子時,已然結束。之後他出現,我承認,我很歡喜……”何止是歡喜?看到他出現,千萬朵花朵在心漠盛放。“但是……”


    但是什麽?梁上君大急,道:“他並不是因為九兒離開村子……”


    “我已然想到。”樊隱嶽垂眸,遮去泛瀲淚意。“他離開村子,是為了找我。吉祥說他找了我許多年。我應該想到的,他當然要找我。我和他拜過花堂,入過洞房,曾是名正


    言順的夫妻,以他的品格,怎可能就此不聞不問,任我自生自滅?他須確定我的下落,我的去處,活得好與不好……這才是他。”


    “這……”梁、喬兩人誰也不能搖頭,這確實他們那個結拜兄弟會做的事。


    “我……愛關峙。”


    這一生,她永遠不可能以愛關峙的心情去愛任何一個人。.tw[]在他麵前,她所有的心機,所有算計,隻是為了得到他,得到叫關峙的男人,無關於任何其他。


    但,總是要有些東西時你窮盡心思亦得其不到。


    良親王得到了娘親的shen體,娘親的心門至死也不曾再為他開啟。


    她得到了關峙,要的本就是一夜夫妻,是她自己在得到後多生貪念,致使作繭自縛,嚐得情苦。怨不得人,怨不得人。


    “那個村子,我在其中時並不覺如何,也從沒有想過在那裏長期停留。但離開方知,長至今日,隻有在村中時,不曾有過仇恨,有過惡意。而這些,是因為那裏有關峙,也


    有你們。”她迎視兩位師父,感激他們與自己無親無故,卻賦予了自己關懷關注。


    “吉祥和歐文說過一些話。她沒有說錯,若一個男人愛上我,卻在得到我之後棄我,再去追尋心中從不曾放下的執念之事,我情何以堪?不必想,一定會無比恨怨。關峙沒有


    恨我怨我,還救了我,更讓你們暗中保護。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縱算這世上上所有都欠了我,他也不曾欠過我。從始至終,是我接近他,招惹他,善治以完全的許諾欺騙


    他……”


    這一生,不可能有第二個男人如關峙般讓她熱烈愛慕、主動追求。那時的她,有多癡迷,就有多清醒。她清醒的指導,那個在桃花潭便為她簪的如仙男人,若不去追求,便


    隻能成為過客,永遠得他不到。可是,她想得到!複仇的人生不知何時會戛然終結,她要為自己貧瘠的生命掠奪一柸自己真正想要的暖意,她要在一朝閉眸永歇之際有一個可


    以讓她泛起溫柔笑意的人思念追憶。


    她與關峙,早在她新婚翌日撇離去時,即已告止,是她偏不甘心,偏要貪心,想把兩邊都緊緊抓牢。良親王是生她的人,她早已經他父親的資格褫奪,但在不齒他時,怎忘


    了也把自己也算進去?


    “告訴關峙,他既無心於萬丈紅塵,何必為了那些負他的人勉強自己?或浪跡天涯,或迴到村中,過他想過的生活去罷。”說到底,她和九兒不過都是負心人。不管是誰,都


    沒有資格再得他愛念惜意。


    “嘿,隱嶽,你突然這麽說,好似看破了紅塵……”


    梁上君的憨話,再被喬三娘白眼剜止。“你確定這是你想對關峙說的?”


    “確定。”涼陰關一別,令她心冷成灰。一日一日過,品及兩人相識每時每刻,卻想不出關峙有任何一時對她不起。


    新婚翌晨,他胸前無人,臂中卻無人。那人曾是他的摯愛之人,在他新婚時傷心哭泣,他仍能苛守分際。若是她呢?有一日她另嫁他人,關峙尋,她可有那份坐懷不亂的定


    力?


    她是在得悉一切的前提下,徑自闖進了關峙的人生。她曉得關峙早有所愛,還曾為此慶幸:一旦自己得手離開,不必有太多歉意。她怎未想到,一個人肯打開懷抱接納另一個


    人,縱算尚不是愛情,也有了感情,感情遭人褻瀆,如何能風過無痕?


    重見關峙,她歡喜道極致,再多的歡喜卻未使她動搖一分。她不會為最愛的男人放棄正在進行中的事,又憑什麽怨他舍她而去?


    喬三娘又一聲長喟,“我看,你不是看破紅塵,而是勘破情關,可……”真的勘破了麽?


    “我去做我想做的事了,兩位師父,自便。”樊隱嶽訴盡心跡,平了心緒,仰出門。


    梁上君、喬三娘麵麵相顧,楞不能語。直到一道頎長形影無聲現身,兩人才道:“你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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