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把我的眼睛照到熱的時候我覺又一個美好的早晨來到了。(..tw無彈窗廣告)


    號子裏很安靜除了偶爾響起的幾聲竊笑沒有別的聲音。


    我把枕頭墊得高了一點兒這樣我可以看見側麵窗戶外的樹梢那上麵站著幾隻麻雀它們可真自由啊。


    隨著一陣嘩啦嘩啦的開門聲白所進來了:“張寬提審。”


    無精打采地坐在審訊室裏我幾乎沒怎麽說話一直在聽一個老警察嘮叨:“別以為你不說話我們就不知道你犯下的罪行。經過我們的調查錢某某被砍的事情與你沒有多大關係這個可以先撂在一邊。但是你指示一個叫蝦米的砸爛別人的攤位砍傷攤主這個事兒有吧?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欺行霸市哄抬物價逼迫業戶繳納所謂的保護費這些情況全在我們的掌握之中!看見這些材料了嗎?字字血聲聲淚鐵證如山!我可以先給你透露一點兒內幕你在199o年曾經以聯手經營的名義強占了業戶李某某的三個海產品攤位李某某被逼無奈上告到市場管理所你竟然指使手下將李某某打成重傷這還不算你甚至派人威脅他和家人不許報案否則你就殺死他!這才隻是冰山一角”說著抖了抖手裏的材料“這裏麵還有更為嚴重的!張寬我實話告訴你很長時間我們就在調查你了早在生錢某某一案的前夕我們就想抓你……別嬉皮笑臉的你這叫故做鎮靜對待你這種黑社會分子我們從來都不手軟!現在從中央到地方打擊的就是你們這種社會毒瘤。”


    “大叔你的話我不明白什麽叫做黑社會分子?我算是黑社會分子嗎?我無非就是得罪了幾個小人……”


    “幾個?成百上千!難道他們都是小人?就你一個好人?”老警察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噴出來了。


    “別鬧了”什麽成百上千我不相信我笑了“大叔你是在調查傷害案還是在調查敲詐勒索案?”


    “你……”他被我問得一怔“你果然老奸巨滑。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們要按部就班的來不然你亂我們也亂。”


    這倒是說的實話我亂得已經快要崩潰了……我把抽了一半的煙揣了起來:“這就結束了?”


    老警察邊收拾桌子邊說:“永遠沒有結束這才是開頭呢迴去以後好好想想你都幹了些什麽吧。”


    我想站起來旁邊的一個警察指了指我:“慢著你有一把五連獵槍是吧?”


    這我早就防備好了既然你們沒有抓到老虎說實話也沒什麽我說:“有是一個叫老虎的人送給我的。”


    警察笑了兩聲:“看來對我們的政策你是十分了解的。這就對了我們不是打了一次交道了。”


    老警察繞過桌子站到我的身後伸出雙手按了按我的肩頭:“小夥子可惜了啊……唉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幹這些違法的買賣我真不理解你啊。你說你要是好好做人哪至於整天跟我們打交道呢?你父親我們也見過麵了多老實的一個人啊還有你哥哥留下的兒子多聽話?看見他我就心酸那孩子的身世很可憐呢……唉不說了不說了迴去吧。”


    走到看守所門口時候我問老警察:“我會被逮捕嗎?”


    老警察微微一笑:“難說做好心理準備吧。”


    過了大約一個星期白所來帶我我以為又要提審心裏一陣緊張倒不是害怕我是想盡早點兒知道自己的案子將會被當作什麽性質來處理。到了值班室我才覺事情嚴重了坐在那裏的兩個人穿著檢察院的服裝我的心咯噔一下這應該是來給我簽逮捕證的。果然那兩個人問了我的名字以後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張紙讓我在那上麵簽字我低頭一看三個黑體大字赫然在目――逮捕證。我不想簽問他們我犯了什麽法?那兩個人微笑著告訴我你涉嫌私藏槍支和敲詐勒索。


    今天的陽光很好黃澄澄的滿眼都是暖意。看守所前麵的路上布滿枯黃的落葉落葉在風中滑動隨風亂飄。樹枝光禿禿的麻麻紮紮伸向天空像一根根彎曲的巨大陰毛。灰色的大鐵門緩緩拉開了一股莫名的厭倦驀然襲來我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腦子又開始麻木起來我什麽時候可以不再走進這個黑洞洞的大門呢?我什麽時候可以迴家陪著我爸爸和可憐的來順呢?我爸一直沒來看我也許他來過他進不來他一直在大門口蹲著風吹過他花白的頭他衝著風笑……劉梅此刻在幹什麽呢?她在哭也許不會哭她在後悔為什麽找了我這樣的一個對象。我看見她瘋似的從我家的院子裏衝出來拚命喊著張寬我恨你張寬我恨你……外麵的胡同在她的眼前延伸仿佛永無盡頭身邊的破磚堆、舊家什、垃圾箱和布滿青苔的牆麵像碼在傳輸帶上的煤塊嗖嗖地從她的身邊穿過她的頭跑散了紮頭的黃色帶子飄向天邊她的頭就像一塊黑布迎著風獵獵作響……我使勁眨巴了兩下眼睛感覺自己一生的恥辱提前來到。(..tw好看的小說)


    檢察院的人走了。白所盯著我看了好一陣才開口說話:“你應該好好做人了。”


    我沒聽懂他這話的意思我不是在好好的做人嗎?我笑了笑:“白所還有什麽吩咐?”


    白所拉開抽屜遞給我一個小包裹:“你對象給你送來的我檢查過了看看吧。”


    我木著腦袋打開了包裹裏麵是一本書《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我記得小時候我曾經看過這本書描寫蘇聯一個鋼鐵戰士與命運艱苦搏鬥的故事裏麵好象還描寫了一段沒有成功的愛情。隨手翻了幾頁一張紙掉了出來是劉梅寫給我的信看著看著我笑了哈人家劉老師不跟我玩兒了……有意思的是她最後寫了這麽一段話她說這是司馬遷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劉梅的字寫得很漂亮跟字帖似的一筆一劃比判決書上的字還好看。好啊大妹子我白惦記你這麽長時間了雖然我對你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我把書帶迴了監號信留在了值班室。


    迴到號子的時候大家正在吃飯見我迴來了一齊喊:“張大哥絕對牛逼這麽快就有人送東西了。”


    我沒有說話把我的鋪蓋鋪到張前進的旁邊倚著牆閉上了眼睛。


    王千裏拿著一個饅頭坐了過來:“老弟剛進來都這樣心情不好。來別想了先吃飯。”


    我搖了搖頭:“我不想吃了我的飯歸你你的肚子大。”


    王千裏嘿嘿地笑:“我哪能吃你的飯?留著吧一會兒你就好餓了這裏可不比外麵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他娘的咱們現在是一群沒娘的孩子自己不照顧自己沒人管你。你就說我吧在外麵的時候我整天大魚大肉進來以後就慘啦……”這小子太煩人我猛地打斷了他:“大哥你讓我清淨一會兒好不好?”王千裏“咦”了一撇嘴像個受了委屈的娘們兒:“你這夥計很沒意思啊你怎麽分不出個好歹來呢?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看看這左五右六的哪個敢這樣跟我說話?我覺得你有點兒放肆了。”媽的我還沒開始收拾你你就主動請纓了?我想先壓一下怒火讓他再表演一陣。沒等我笑出一聲王千裏突然就躺倒了他倒在地板上的樣子很滑稽一動不動奶油蛋糕似的身體平躺著似乎還從那裏往外淌著肥肉像是奶油被陽光融化了的樣子。我抬眼一看張前進站在這堆奶油的旁邊提著油錘似的拳頭瞪著他:“操你媽打死你!”


    我冷眼看著旁邊嚇傻了的人這幫人好象沒有反應過來一個個倒提著眉頭來迴地看。


    我抬腳蹬了蹬王千裏:“別裝了爬起來再裝就不好玩兒了。”


    王千裏還是死豬一樣的躺著我蹲到他的頭頂上用兩根手指扒開了他的眼睛:“謔乒乓球!”


    王千裏好象是感覺自己表演得有點兒過一骨碌爬了起來:“怎麽迴事兒剛才誰動手打人?”


    我捏捏他的脖子往上一抬他的下巴:“往上看他打你了。”


    “開玩笑開玩笑”王千裏的臉瞬息萬變表情好看極了“別這樣啊玩笑開大了政府不讓的。”


    “你少拿政府嚇唬我老子不怕。”張前進似乎不相信腳下的這個人會比麵條還軟又衝他晃了晃拳頭。


    “真的讓政府知道了大家都不好看。”王千裏挪挪身子想要站起來想了想又沒敢往上站。


    “老王瞧你這意思你還想報告政府是不是?”我挑了他的下巴一下。


    “哪能呢?”王千裏看我的目光裏帶了一絲哀求“我要是幹了那樣的事情還怎麽混那不完蛋了嘛。”


    這個人很有趣自身沒有條件混想靠攏政府眼下政府又靠攏不上還想拿最後一把架子。這樣的人我見過不少可是表現得如此寒酸的我還是頭一次看見。算了這種人跟一條蛆差不多服軟了就拉倒。我衝旁邊的人做了個都過來的姿勢挨個地點著他們的鼻子:“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好。你呢?好。還有你、你、你……”這種場麵就像小孩子做遊戲一樣連我自己都感覺奇怪他們都怎麽了?這就害怕了?我沒怎麽著你們啊。看來這次跟上次不一樣了上次我是個十八歲的孩子現在我是個江湖大哥了這幫孩子哪個敢跟大哥叫板?何況我這個大哥還沒等威身邊先有了一員衝鋒陷陣的大將。


    這幫孩子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蹲在我旁邊的姿勢幾乎跟跪著差不多我無聊地搖了搖頭:“都迴去坐著吧。”


    王千裏挪著他的大屁股往我這邊偎了偎:“張寬……寬哥咱們絕對屬於誤會……我咳我這是……”


    我倚到了自己的被子上:“滾蛋。我想清淨一會兒對了把地板擦幹淨了跪著擦啊。”


    王千裏好象學過京劇裏的矮子步直接蹲著走到了放抹布的地方三兩下洗幹淨抹布撅著屁股忙了起來。


    我在這裏閉著眼睛養神忽然聽見一陣鋪蓋的挪動聲一睜眼張前進已經把王千裏的鋪蓋丟到馬桶邊上去了。南麵靠窗戶的地方留了一大塊空地他的鋪蓋在空地的旁邊我愜意地笑了:“前進這就搬家了?”張前進笑得紅光滿麵:“搬家搬家咱哥們兒走到哪兒都是大爺!來老王先別擦地了辛苦一下把寬哥的鋪蓋搬過來。”王千裏樂顛顛地抬手擦了一把汗邁著矮子步把我的鋪蓋搬到了他原來的地方。還是在這個位置舒服了想曬太陽就橫著躺不想曬就豎著躺到窗底下的蔭涼地方。晨曦已經變成了溫暖的陽光從窗外直射進來亮堂堂的。好爺們兒先躺下曬會兒太陽吧。


    腦子裏剛一閃我爸爸的身影我就坐了起來不行我不能想我爸爸和來順一想我就崩潰了……還是想想怎麽跟警察周旋吧……還用怎麽周旋?事情在那裏明擺著讓他們問好了!還有什麽呢?前麵的他們都問了還有呢?還有就是老錢的事兒了在這上麵我沒有事兒我找人跟他要過錢不假可是我無緣無故的憑什麽跟你要?因為你欠我的。至於後來生的事情與我有什麽關係?我沒有指使任何人去砍他他兒子被人挑了腳筋也不關我的事兒哪個能證明是我指使人去挑的?


    陽光把我的頭皮照到熱的時候我橫下了這條心: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看著辦吧。


    王千裏見我支高了腦袋忽忽地擦到了我這邊他故意讓我看見他的滿頭大汗。


    我衝他吹了一聲口哨:“老王你過來。”


    王千裏長籲了一口氣:“寬哥還有什麽吩咐的嗎?”


    “你是賣什麽果木的?”


    “銷贓我幫人賣了幾輛摩托車不多就八輛。”


    “你以前是幹什麽的?”


    “工業品批公司的經理副的沒景兒我做人很低調的。”


    “大哥他吹牛逼”旁邊的一個小孩靠過來腆著臉說“他是個收破爛的騙你是小狗。”


    管他是幹什麽的呢我太悶了我想找個人來開開心。我衝王千裏笑了笑:“販摩托車的你會騎摩托車嗎?”


    王千裏很知趣立馬站到西牆根擺了個騎摩托車的姿勢:“寬哥從這裏出到哪裏停下?”


    那個小孩燙著似的喊了一聲:“去西藏去西藏!昨天我剛去的西藏還是你讓我去的呢你媽逼的快動車!”


    王千裏叫聲“好嘞”嘴裏嘟嘟地動了“摩托車”:“我騎上那摩托車樂悠悠歌聲伴我乘風走呀乘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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