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歲月緩慢流過程亦亭看著自己的埋骨之處漸漸變成野草叢生的荒墳又經曆後人幾度踐踏翻整不知是因為世間已改朝換代還是程氏家族已徹底亡了。


    他前生自盡而死有違祖訓因此不能埋進程家祖墳。他父母兄弟們都死了之後雖沒幾個人再來探望他但方圓數裏都屬程家封地除了盜墓的宵小之外也無人敢來胡亂踐踏破壞。


    可這臨近的兩百年裏這片山坡已換過好幾撥人大興土木修了又推、推了再修顯是京中權臣勢力更替所致。


    到他終於修煉到可以化成*人形的那日第一件事便是飛奔至不遠的小河邊蹲這河邊仔細查看自己的臉。那張臉極為熟悉皮膚光滑、麵目英俊活脫脫便是自己前生的模樣。


    原來修煉成*人形之時想著變成什麽模樣就能奏效他不禁彎嘴一笑對著自己的身影自言自語:“唉你這傻蛋早知如此便該修成季晨的模樣……”


    季晨的模樣……他這幾百年來每天都會想上幾遍。那微微斜挑的濃眉;那似笑似怒、輕盈流轉的眼神;那上薄下潤的粉色雙唇;雪白整齊的一口貝齒……處處都被他記得牢牢的再經曆千年也不會忘。


    他心中想得入迷水麵的倒影也悄悄變換他正要站起身來才現水麵變了乾坤登時驚喜的叫了一聲顫著手指撫上那張令自己相思已久的麵容。


    他如今竟有了隨意變換外形的力量那說明他真的成了妖?三百年地日夜修煉終於可以離開泥土。.更新最快.他迴望向來處自身原形已是一顆參天老樹綠意森森、枝條萬千。附近那些修葺一半便遭棄置的樓閣卻都是破爛陳舊的死物。


    此處本是京城郊外落入不同主人之手。也隻能有相同用途。權貴之家最喜修建隻供玩樂打獵地別莊或是用來金屋藏嬌。


    從此處廢棄之貌便可得知近年來朝政甚為不穩。他心中懷著許多疑竇變迴自己前生的樣貌又隨手扯下一片草葉。想著給自己穿上衣服。


    綠光一閃之後一件淺色綠花地長衫便好端端穿在他身上他摸了摸那衣物的布料竟似上好的綢緞般柔軟光滑。


    “妙!真妙!”他不由得玩心大起又試著用草葉變出好幾樣東西給自己全身上下都打扮停當才憑著久遠的記憶奔往京城的方向。


    他即已身負三百年地妖力自然腳步如飛好在路上並沒幾個行人經過。(..tw)就算有人看到眼前也隻有一閃即過的綠光。


    到了接近城門之處他才緩下腳步慢慢前行。不多時前路行人漸多他便細心查看四周眾人。


    那些行人的衣著式都與他前生類似。口音也都相同。應該並沒有更換王朝。那麽本朝算下來已有四百多年卻不知程家到底是亡了還是隻經受了貶斥?他雖心境平和。卻不是淡漠無情總對程家宗族懷有些許關


    他隨著人群一齊行至城門守城的兵士看他衣飾華麗、氣度不凡聽口音便是京城人士倒也對他十分客氣隻與他往來問答幾句便將他放入城內。他茫然在城裏走了一段路處處都與他記憶中不太符合了。從前的古玩店已變作胭脂鋪;從前最著名的成衣坊已變作文寶軒……他繼續往前走終於看到個眼熟的所在立時心情一暢加快腳步行近過去。


    此處酒樓四百年前便在京中極富盛名他與季晨兩人來過許多次。


    他站在這高高的酒樓下麵望著那塊“四百年老字號”的牌匾眼中不知何時已是濕潤一片。這酒樓名字未改裏裏外外卻已修整過無數次樓中掌櫃和下讓也早不是四百年前地那幾張熟麵孔。


    迎客的小二仍然熱情之極自門內快步走出來對他作揖:“這位公子本店乃是本朝元年開至今日的老店外地客人隻要來京必會賞臉進店品嚐京城名菜!”程亦亭微笑著還以一禮輕輕搖頭道:“我可不是外地客人……不過我也許久沒吃過你們地菜了心裏很是想念。”


    這小二愣了一愣撓撓頭笑著迴道:“小的記性向來不錯卻忘記了公子曾是本店常客……公子請隨我來小地為你安排樓上雅座賠罪!”


    程亦亭想了一想點頭隨著小二提步而行進了酒樓之內才婉拒對方道:“我想就在廳裏坐人多熱鬧。”


    那小二見他獨自一人也就不堅持給他安排樓上單間了卻把他帶到了一個靠窗地好位置可向下觀賞外間熙熙攘攘的街景。


    他眼中看著外間如湧地人潮耳裏聽著酒樓中人邊吃邊說的閑話不多時便隱約聽見了“程家”這兩個字。


    他此時何等敏感立時集中耳力細聽雙眼也瞟向角落裏竊竊私語的那兩個書生。


    曆代讀書人總是最管不住自己的嘴這兩個年紀老大不小的書生也是一般幾杯老酒下肚便妄論起朝政年代久遠的前塵舊事都扯了出來。


    他們聲音甚小隻以為旁人聽不見程亦亭卻已非人把兩人口中之言聽得再清楚不過。


    “遙想那程家當年也是不可一世正如今日的張家鏟除異己、飛揚跋扈大有一手遮天之勢可後來呢?嘿嘿……他囂張忘形卻得罪了本朝最大的那一家。”


    “嘿嘿誰說不是呢?巧就巧在這張家新得的封地恰恰便是幾百年前程家所有。當年程家最終落了個滿門抄斬之後每個得了那塊封地的家族也是下場極慘。民間傳言舊日程家最盛之時有位長子自殺身亡程家把他埋在那片封地之內此後凡是與那片封地扯上關係之人皆被此人的鬼魂詛咒……”


    “這流言已傳了許久說起來真是陰風陣陣……不過張家最近得了那塊封地你說是福還是禍呢?”


    “哼哼這就要看上麵的那位怎麽想了……”


    他們在這廂說得暢快坐在窗邊的程亦亭卻是黯然神傷雖心中早有預料但“滿門抄斬”那四個字仍令他默默流下淚來自座椅上站起悄然離去。


    他想知道的事已經知道再沒必要留在此地他要做的事隻剩下一件:盡快找到季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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