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抱成一團!


    你母親是被人害死的!


    如果這句話出自一個普通父親的口中,葉茗竹並不會有任何意外。


    可是——她父親是誰?


    是震驚中外的鐵血將軍。是在燕京在華夏說一不二地中將。是手握重兵地資深將軍。他怎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這番話?


    他又怎麽能現在才告訴自己?


    為什麽?


    既然你深愛著我的母親。你的妻子。為何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卻遲遲不肯複仇?


    是不敢?


    還是不願意?


    葉茗竹的胸腔有一股熾烈地怒火在燃燒。憤怒得渾身發抖。


    為母親的非正常死亡而憤怒。為父親的不作為而憤怒。


    啪!


    葉茗竹推翻了桌前的碗筷,這些精致而昂貴的碗筷稀裏嘩啦地摔落在地,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驚呆了在客廳閑聊的眾人,坐在對麵的鐵血將軍卻淡定如初,絲毫沒顯露出異樣。


    “給我一個理由。”葉茗竹咬牙切齒地說道。“為什麽?”


    為什麽不替母親報仇?


    為什麽到現在,到自己主動問才肯說?


    你這個鐵血將軍怎麽當的?


    你這個丈夫,父親,又是怎麽做的?


    “你母親是自願的。”


    說出這句憋在心裏快三十年的話語,鐵血將軍葉龍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這個為國家建功立業的老將軍真的太蒼老了。老得奄奄一息。老得失去了精神氣。


    你母親是自願的!


    而且她並不允許報仇!


    起碼不允許自己報仇!


    葉茗竹呆了。


    也哭了。


    母親被人害死。卻不肯報仇。不肯有能力報仇的父親報仇。


    為什麽?


    母親究竟在想些什麽?


    葉茗竹將嘴唇咬出鮮血,那鹹澀的滋味一絲絲鑽入味蕾,不斷撩撥著葉茗竹心中的憤怒。


    “所以你不報?”葉茗竹質問道。


    葉龍沉默起來。


    麵對強國將領震耳欲聾地質問,老將軍也能底氣十足地反擊。可麵對女兒誅心地提問,老將軍沉默了。


    “人們都說你是華夏和平年代最兇猛的將軍。人們都尊稱你為鷹派首領。人們相信當戰爭爆發時,你會成為第一個帶兵上陣的驍將。可是——可是為什麽母親被人害死。你卻能做到無動於衷?”


    “葉龍。是什麽讓你變得如此懦弱?”葉茗竹寒聲問道。


    “對不起。”葉龍蒼老的臉上浮現一抹濃濃的愧疚之色。


    這是他欠下的一句對不起。


    三十年了。


    他始終沒有為自己的妻子,女兒的母親報仇。這對一個為人夫為人父的男人而言,實在是一件羞於提起的事兒。


    “對不起?”葉茗竹一字一頓地問道。“是不是麥至誠。”


    “是。”葉龍點頭。


    “為什麽?”葉茗竹問道。


    “因為——”葉龍輕聲說道。“因為你母親害死了他認定的父親。”


    “你們口中的陳逸飛?”葉茗竹蹙眉道。“他不是母親的哥哥麽?”


    “嗯。但你母親殺了他。有足夠的理由。”葉龍解釋道。“所以麥至誠要報複。報複所有人。”


    “他沒有這個機會了。”葉茗竹寒聲道。


    “你母親說,這是她欠麥至誠的。”葉龍輕聲說道。“所以我一定不能報仇。”


    “你不能。我可以。”葉茗竹咬牙道。“母親從來沒說我也不能報仇。對麽?”


    “他已經進化成可怕的猛獸了。”葉龍十分凝重地說道。“已經很難扳倒了。”


    “有什麽關係?”葉茗竹抿唇道。“毒寡婦要打垮的人,從來沒有人可以安然無恙地活下去。”


    葉龍微微眯起眸子久不出聲。可當他開口說話時,卻說出一句讓葉茗竹淚如雨下的話:“你和你母親真的太像了。”


    “這你是第一次誇我。”


    葉茗竹起身。大步離開了葉家。


    ————


    書房內。


    葉正英極為謙恭地站在老父親身邊,沉默了良久之後方才說道:“你終究還是告訴了妹妹。”


    “他該知道了。”葉龍輕歎一聲。“瞞了她三十年。也是時候告訴她了。”


    “您這三十年之所以不讓她迴家。就是擔心她知道這件事兒。因為您知道她的性格。一旦知道。一定會與麥至誠鬥得不死不休。”葉正英輕聲說道。


    “若是早些年,她一定會像你說的那樣。但現在,大局已定。我相信她有能力處理這件事兒。”葉龍緩緩說道。


    “因為楚河?”葉正英好奇地問道。


    “因為很多東西。”葉龍緩緩說道。“當然,他一定是最重要的因素。”


    葉正英無奈地說道:“為什麽每個長輩都對他極為看好?”


    “因為他是楚林的兒子。”葉龍理所當然地說道。“而楚林,卻是你林叔的唯一徒兒。”


    “這個邏輯聽上去有些生硬。但不得不說,林叔當年一騎絕塵,他的徒兒也同樣是同輩無敵。”葉正英十分崇敬地說道。


    提及那個老戰友,葉龍那蒼老的臉上終於多了幾分光澤。似乎想到年輕時候的那些崢嶸歲月,葉龍那雙漸現暗淡的眸子裏浮現濃密的光澤。出聲道:“又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那個老家夥了。正英。迴頭去燕大通知他一聲。說我請他喝酒。”


    “好的。”


    ……


    楚河萬萬沒想到身在燕京的葉茗竹居然會當天通話第二天就抵達了白城。而且直接站在了蕭山別墅門口。


    當楚河穿戴整齊出門迎接她時,這個心狠手辣地毒寡婦卻是麵容憔悴。仿佛才哭過。


    “怎麽了?”


    體貼的楚河脫下外套,披在了渾身隻穿一件單薄衣服的毒寡婦身上。


    女人的手心凍得冰涼。連那圓潤的肩頭也是輕輕顫抖。如貝殼般的牙齒緊緊咬著。仿佛是在抵擋這難以消磨的寒冷。


    “你說的是對的。”女人沒有拒絕楚河披來的外套,咬牙道。“我母親是被麥至誠殺死的。”


    “為什麽忽然又信了?”楚河意外地問道。


    按照葉茗竹之前的態度,她似乎不太會相信自己。可知不過一天,葉茗竹就反轉了。這讓楚河感到驚奇。


    “父親親口承認的。”葉茗竹咬牙道。


    楚河聞言卻是沉默了。


    他送葉茗竹進了客廳。遂又吩咐廚房煮了一碗濃湯為她禦寒。直至這個一天一夜沒吃東西的女人喝下楚河親手遞來的烏雞湯,她才漸漸恢複了一些精神,低沉問道:“你怎麽也會知道這件事兒?”


    父親連自己都沒透漏過。楚河又從哪裏知道的?


    楚河知曉葉茗竹的意圖,無奈地說道:“麥至誠前幾天來了白城。見過我姑姑,之後又見了我。他親口告訴我的。”


    “他還和你說過什麽?”葉茗竹問道。


    “他說我和他是注定的敵人。”楚河苦笑道。


    “還有呢?”葉茗竹問道。


    “還說他會殺了所有與他父親有關的人。”楚河苦惱地說道。“所以我才給你打電話,告訴你這一切。”


    “這個王八蛋還真是夠囂張。”葉茗竹咬牙道。“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我覺得你現在應該關心的不是麥至誠。而是皇甫岐。”楚河好心提醒道。


    “皇甫岐如今已經跟商素心走到一起了。他沒工夫搭理我。”葉茗竹說道。


    “是嗎?”楚河意外地問道。“他們兩個什麽時候走到一起的?”


    “因為有共同的敵人。”葉茗竹說道。


    楚河點頭。表示理解。


    的確。當幾個人擁有同樣的敵人時,他們的確很容易成為盟友。


    “我勸你現在就迴白城。然後整理手上的一切。不論如何。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場改變華夏格局的戰爭。而且我有預感,這場戰爭不會太遙遠。”楚河輕聲說道。


    葉茗竹聞言卻是幽幽地白了他一眼,呢喃道:“我剛來你就要趕我走?”


    言語中透著濃濃的哀怨。如小情人之間的傾述。


    “當然不是。”楚河無奈地笑道。“我隻是希望你盡早做好準備。以免到時候措手不及。”


    葉茗竹聞言又是白他一眼,說道:“小小年紀就要教我怎麽做事?”


    楚河登時頭皮發麻,搖頭不語。


    “怎麽不說話了?”葉茗竹問道。


    “說什麽都是錯的。我幹脆閉嘴。”楚河苦笑道。


    “這才幾句話你就嫌棄我啦?”葉茗竹哀怨道。


    “——”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古人誠不欺我。


    送走葉茗竹。蕭太後步履輕盈地走出客廳。那雙幽靜的眸子輕輕落在楚河身上,也沒多問,隻是輕聲說道:“我已經幫你準備好接手蕭山別墅的材料了。全都放在你的書房。你有空多看看。等你辭職了就可以上任了。”


    楚河聽著卻莫名有些沉重。


    但想到未來即將發生的事兒,他隻是沉默地點燃一支香煙,點頭道:“明白。”


    ……


    假期總是快樂而短暫的。楚河的假期也許並不快樂。但一定是短暫的。當楚河再次站在大教室點名時,瞧著台下那一張張熟悉的麵龐,楚河由衷地笑道:“這是你們最後的一個學期。根據我的經驗,你們已經沒什麽課程了。等待你們的全都是各種考試和畢業論文。我相信你們更多的時間都會放在麵試和找工作上。所以對我個人而言,你們的考勤到現在為止會有所放鬆。以後也會越來越鬆。最後,祝福你們都能找到一份足夠理想的工作。為社會建設添磚加瓦。”


    有學生調侃道:“楚導。等咱們離開白大,你就可以繼續糟蹋大一新生啦。”


    “唉。真舍不得把楚導交給如狼似虎的新生。她們可不如我們憐香惜玉。”


    “是啊楚導。你到時候會不會喜新厭舊。把我們全都忘記啦?”


    楚河大笑:“當然不會。為了防止你們對楚導的忠誠產生動搖。楚導決定和你們一起離開白大。”


    楚河大手一揮,頗有幾分沙場大將的風采。


    “不會吧!”有學生驚唿。


    “楚導不打算繼續留在白大了麽?”


    “那怎麽行?以楚導的教導能力。若是離開了白大實在是教育行業的損失啊!”


    楚河笑眯眯地說道:“說實話,楚導其實是白城首富的後代。以後肯定是要接受千億家產的。這區區白大又怎麽能留住楚導呢?”


    學生們早已經習慣了楚河的瞎掰。隻有李成等少數幾個見識廣博的學生才知道楚河的話未必能全信。可他不同凡響的身份肯定不假。心念至此,這群學生愈發地感歎大學時期能遇到楚導這麽一個讓人緬懷的輔導員實在是莫大的幸運。


    接下來的日子。學生們考試的考試。找工作的找工作。當畢業論文全部上交上來之後,忙碌的楚河趴在辦公桌上哀號:“唉。看著我的學生一個個離開學校,心中真是萬分不舍啊。”


    “有什麽好不舍的?”收獲愛情的大寶揉了揉鼻子,甕聲甕氣道。“馬上就要迎接新生的到來了。小楚,等你再帶一批學生就會習慣這輪迴般的過程了。”


    “瞎說。我才不會再體會這離別之苦。”楚河點燃一根香煙,雙腿放在辦公桌上道。“你們繼續為教育事業添磚加瓦吧。我要去迎接更為驚心動魄的人生了!”


    “不會吧?”


    眾輔導員均是驚訝地望向楚河。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真要辭職?”


    “這還能有假?辭職信我都已經寫好了。隻等校長欲哭無淚地放人!”楚河傲嬌地揚起腦袋,說道。“哼。在我任職期間居然沒將我提拔到副校長職位。如今我走了,想必他要把腸子都悔青!”


    王家男女連連愛好,感慨辦公室從此將毫無樂趣可言。對此楚河淡然處之。隻是說道:“放心。你們即將到來的婚禮我一定會參加。而且會給你們封一個大大的紅包。”


    “說話算數。我們可就等著你的紅包歐洲一月遊啦!”


    “放心。首富的後代又怎麽會欺騙你們這種平頭老百姓呢?”楚河驕傲地說道。


    時光如梭。


    當學生們將畢業禮帽扔向天空,並永久地定格在膠片上時,學生們發出了畢業的歡唿,吹響號角向陌生而兇險地社會進發。


    他們注定有人會摔跤。有人會被這個殘酷的社會磨平棱角。而有些注定會一飛衝天的學生也會在大時代下留下屬於自己的烙印。至於那些注定了一生平凡無奇的學生,也必將被時代的潮水所淹沒。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


    也注定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當人們手中的青春悄然流逝之後,等待他們的是蒼老以及迴憶。


    他們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將會忘記曾經所經曆的許多。不論是愉快還是痛苦。都會伴隨著生活瑣碎的增多而逐漸變少。可不論如何,楚河這個在他們的生活中留下不可磨滅印象的楚導卻很有可能殘留在他們的記憶中,一輩子不忘記。


    楚河瞧著操場上興奮追逐的學生,英俊而逐漸成熟的臉龐上浮現了淺淺的笑容。


    今年的他已經二十九歲了。距離三十而立隻剩一步之遙。


    當今日他將辭職信遞交上去之時,蕭太後也展開了為楚河接手蕭山別墅的準備。


    這並不是一條太過簡單的道路。這也注定是一條讓楚河的人生進入新的軌道的道路。


    但不論如何,在這一刻,他仍然與自己的學生在一起。享受綠茵下的陽光。享受這片草地下的青蔥。


    再見了。


    即將永別的校園。


    再見了。


    即將告別的學生時代。


    再見了。


    我親愛的書包。


    再見了。


    我的童年。


    我來了。


    更具挑戰的新生活。


    我來了!


    未來!


    啪嗒。


    楚河點燃一根煙。大步朝操場走去。一把攔住李成的肩膀說道:“怎麽樣?很感慨麽?”


    “比想象中難舍。”李成眯眼打量操場上瘋玩的同學,輕聲說道。“在我讀小學的時候,我就預料到即將有一天會離開校園生活。會走上與這條道路截然不同的新人生。對此我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也為將來的道路有了全麵的了解。可我真的沒有想到,完全沒有想到當我即將踏出學校時,我的心情會變得如此不舍。”


    “人們總是高估自己。人們總是認為自己能放下一切永遠放不下的東西。而往往,人們覺得永遠放不下的東西,卻偏偏是從來不曾真正珍惜過的東西。社會就是這樣。”楚河輕輕拍了拍李成的肩膀。


    “楚導。我知道你未來的道理肯定比我更加精彩絢爛。我也相信小武在不久的將來,將會成為我們這幫人中最有出息,也最有故事的男人。但我最近一直在想。你說,當某一天我們再次相見時,相互之間會不會有很大的改變?”李成頗為不符合他沉穩作風地說道。


    “當我們明天再見時,便已經發生了改變。何況是許久之後?”楚河微笑道。


    “我所說的改變。並不是楚導所想的改變。”李成感慨道。


    “那是什麽改變?”楚河好奇地問道。


    “心的改變。”李成麵露微笑。


    “不會。永遠不會。”楚河堅定地說道。


    “那就好。”李成微笑起來。


    “楚導。李成,咱們快去玩啦!”


    一群學生將閑聊中的二人推入了人群當中。有人將楚河抬起來。有人將李成扔在地上。


    他們笑了。


    哭了。


    最後抱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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